3. 第 3 章
僧人还没说什么,旁侧吴邕子就先皱起眉,嫌弃地看向希音那张涕泪横流的脸蛋,捋捋须子。
“小丫头,你是从哪里蹦出来的?”而后再百思不得其解地看向圆镜,“又是怎么认识圆镜法师的?”
不远处韩知平总算追上来,累得一把老骨头气喘吁吁,“吴先生!小心失言,这位是长乐公主。”
吴邕子倒无所谓,只觉得新鲜,“你便是长乐公主?来得倒挺早的。”随即反应过来这位公主的来历,错愕看向圆镜,“那你们?该不会?公主她?”
反应滑稽,全然不像个讲学的夫子。
圆镜偏首回应,形容端稳,倒像是与希音并不熟稔,“吴邕子猜的没错,公主早年就生活在龙山寺,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抬眸看向希音,浅棕的眼瞳一如她梦中深邃,“公主,别来无恙。”
希音绷不住了,嘴一撇,仰着脸对他激动地说:“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你怎么下山来了?是来找我的?我前几天才梦到你,你这就来了……”
韩知平递出手帕给希音擦脸,叫她谨慎说话,她却什么都顾不上,帕子在脸上胡乱抹一把,眼睛滴溜溜围着圆镜打转。
吴邕子笑说:“圆镜法师已经到晏京小半月了,是奉住持之命到晏京明德寺传经的,嶂源一带路通西域,古时西域高僧在嶂源留下了大量典籍,龙山寺主持慷慨解囊,命圆镜将经书带到晏京。”
小半月?希音心上咯噔一下,空了一块,不大高兴。
圆镜对吴邕子道:“弘法布道是份内之事,那些经书本就是天下的典籍,从前也只是保管在龙山寺,何谈慷慨。”
吴邕子颔首,“不错,从古至今书册不过是著者寄意之所,借此传心达志。要是将它们全当宝贝藏着掖着,那谁都别写了,一把火烧了干净。”
话糙理不糙,吴邕子忽然拍掌,“既然如此,圆镜,你看这是多巧妙的缘分,长乐公主就在我这私学里听讲,而我也正劝说你来这里讲学,你看你就别急着走了如何?”
*
回宫后韩知平将今日之事回禀皇帝,没有说希音再见他时有多激动兴奋,只是说事情很巧,是桩美事,不过圆镜并没有当场答应留下讲学,而通常这样的回应也与婉拒无异了。
皇帝听后并未从繁杂的事务中抬起头来,只“嗯”了声,全然没有当日对希音说要召见龙山寺僧人时的热切。
天下不太平,皇帝自然也无暇顾忌这些琐事。
契丹、藩镇、乱贼,自大曜开国便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像是对他这个半路出家皇帝的挑衅,前朝陈氏在位时,即便政权迂腐,却仍靠着百年之基稳定政局。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说的就是当年的陈氏王朝。
十年前新帝夺权,大刀阔斧后是十年不平的风波,契丹趁乱窥伺,藩镇借机造反,前朝遗留的乱贼更是暗疮一般铲除不尽,动摇着大曜并不稳固的根基。
见韩知平还站在原位,皇帝薄怒问:“韩内侍,还有事吗?”
韩知平本想提醒他先前与长乐公主的约定,召见圆镜,见状福身行礼告退,出乾元殿,往未央宫的方向去。
他是雍阳藩王府的老人,从来知道皇帝有个铁血手腕,除先皇后,在其他人面前他永远冷静残酷。自先皇后故去,皇帝也只有面对长乐公主时,才有几分为人父的耐心,但那也只是为让女儿开心,实际上他对龙山寺僧人的感激早在一年前接回公主时表达殆尽。
一年前,那一车车前朝留下的经文,伴着金银宝物不分昼夜地向西送往嶂源,龙山寺住持收下了经书,谢绝了所有钱财。
皇帝为此并不高兴,之后宫中便没听说什么来自嶂源的消息了。
韩知平小碎步来在未央宫,急匆匆先到小厨房去吩咐了两句,再正殿去瞧一眼希音,公主正在殿上托腮怔神,眼里满是伤感,不知是不是想起了嶂源的山水美食。
其实她想的既不是嶂源的山水,也不是嶂源的美食,而是嶂源的人,她在想圆镜。
她太难过了,他竟然已经到晏京半个月了,却从没打算到宫里来看她,当初父皇下过口谕,龙山寺的僧人有恩于长乐,有恩于皇室,可以凭天家信物进出皇宫。
可他没来!甚至若非这次书院偶遇,她根本不会知道他到过晏京。
为什么?就因为她被认了回去,所以就和龙山寺,和他都没有关系了吗?
希音越想越委屈,拿胳膊在眼前一抹,板着脸忍住不哭,可眼泪不听她谈判,直挺挺两溜顺着面颊便滑了下来。
“公主?”
听得寝殿外有人小心地唤了自己一声,希音忙抹抹脸,“进来。”
是玉真,端着一碗晃荡的汤水,蹑手蹑脚走进来,“公主,您看,这是什么?”
希音吸吸鼻子,支起胳膊望过去,有些讶异,“甜浆子?你不是说宫里没有吗?”
“是没有,但韩内侍记得您说过,您在嶂源每个月都盼着能下山喝一回这个,这是出宫时他顺路买的,您快喝吧,庖厨刚热好的,别再放凉了。”
“韩知平?”希音想起他两只游鱼似的眼睛,皱巴巴的鱼尾饱经沧桑,想不到心思如此细腻,“他怎么不自己送进来?”
玉真如实说:“这不是还觉着您在为上回的事生气?您都好几天没给韩内侍好脸色了,公主,虽然韩内侍不让我说,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上回告密的绝不是他,他那天一直在未央宫没离开过,您错怪他了。”
希音抿一口还温热的浆子,甜丝丝香喷喷,“真的?”
玉真并起两根手指,“真的!奴婢对天发誓。”
希音稍显别扭地点了下头,“那你叫他进来。”
“嗳。”玉真垫着小碎步跑出去,过了没有三十个弹指,韩知平就弯着个腰独自走了进来,“殿下,您要见我。”
希音先是嗯了声,随后说道:“…韩内侍,你有心了,出去这趟我都没看到街边有卖甜浆子的,你是在哪找到的?”
“街边是没有,奴才是趁您在私学听讲时,独自到外头找人买的,我去时那家铺子正熬浆,满街飘香,我也没忍住买了一碗尝尝,实在香醇,难怪您以前爱喝。”
“如今也爱喝。谢谢你,韩内侍,我还错怪你了,玉真替你平反了,她说你那日从未离开过未央宫,告密者另有其人,不过我也不在意了,只是对不住你,叫你看了我这么多日冷脸。”
这又是感谢,又是道歉,吓得韩知平“噗通”跪在地上,“使不得!为殿下尽心尽力是奴才分内之事,又怎么敢来和您邀功呢。”
“你起来吧。”希音走过去,将韩知平搀扶起来,“我该说谢谢,也该和你道歉,这是圆镜教我的,他说这叫礼义廉耻,知功知过。”
韩知平起身,笑着赞叹,“早就听殿下说起这位圆镜法师,今次一见果真气度不凡,连吴先生都如此欣赏他,可见他的确是位世外高人。”
这是真心话,但也是在拍希音的马屁,谁知马屁拍在马腿上,希音皱起眉,“别提他,提他我心里不舒服。”
“这是怎么了?殿下。”
“他不要我了!”
“哎唷!”韩知平一哆嗦,“这话可不能乱说,旁人听了要曲解您的意思。”
又不让说!这不让说,那不让说!“谁听见就让谁曲解去吧,反正他不要我了,我再也回不去龙山寺了!”
韩知平回过味来,“您是为圆镜法师不答应留在学堂讲学的事难过?”
希音别过脸不说话,韩知平又问:“那是为圆镜法师远道而来,不曾入宫求见的事难过?”
希音抽了下鼻翼,嘴角不自觉地向下去,韩知平了然,“殿下可曾想过,那是圆镜法师为您着想才不入宫来的。”
“嗯?”
希音可太好劝了,一听有好话,立刻看向他,等他替圆镜平反。
韩知平见她如此,没忍住,唇角上扬,“殿下您想啊,您的父亲是谁?是当今圣上,九五之尊,普天之下找不出第二个比他尊贵的人了。奴才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您对圆镜法师的感情,按道理讲是比对圣上的感情深的,法师不入宫来你尚且一日念他三回,这要是入宫来,难道要让圣上亲眼看您和法师情同家人?”
希音不买账,“这哪是为我着想,这不是为父皇着想吗?”
韩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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