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013

阿瑜安安静静跪着，直到祭品烧完燃尽。

一路走过来都种着侧柏树，而这座坟茔两旁后面也种着。侧柏树寓意着吉祥福德，庇佑子孙，而更引人瞩目的是这坟茔两侧前边移植了两丛雪白一般的牡丹花。

正是熟悉的雪色幽然，这是费了心思的，盖因为这花娇贵，虽然在岑国开得大朵茂盛，但是被送往他国异地总是容易枯萎不成活，这儿的花开的嫣然怒放，是想方设法成行的。

幼时飘落岑国，最终回到祁国沈家，唯有这雪色幽然代表了那些在岑国曾有的痛苦伤心的回忆。

等一切平息，只剩下一点点烟雾随风而散，阿瑜才起身。

跪了太久，膝盖一时没反应过来，又摔坐在地上。简姑姑和青岚过来要扶起她，但是阿瑜摆摆手，干脆坐在地上揉着僵硬冷痛的地方。

等缓了过来，才慢慢起身。

简姑姑有些心疼：“你还想对她说些什么吗？”

姑姑以为自己舍不得离开，确实如此，这是她和母亲的第一次相见，可是，这也并不能给她更多的安慰，生死两隔，说再多的话都没有意思。

她只能喊着从未出口的“娘”，不辜负这条命而已。

于是阿瑜摇摇头：“够了，以后还有机会呢。”

几人慢慢沉默着走下山，却见马车旁边多了一匹马，一个穿着骑装的青年女子正站在那儿似在等什么人。

那骑装女子见了阿瑜几人，笑盈盈地上前请安问了好，又说：“刚刚夫人见了沈府马车，猜想是姑娘呢，便让我来看看。”

她走近了细细上下打量阿瑜一番，这并没让阿瑜感到冒犯，因为能感觉到这人的关心和怜惜，听见她继续说：“听说姑娘又病了一场，可见是瘦弱了，送来的补品用得上可得好好补身子。”

阿瑜点点头，接受她的好意。她转而又对简姑姑说：“咱们也许多年未见了，一切可好？”

简姑姑回道：“都好，你看着不错，想必夫人也过得好。”

骑装女子悠悠叹口气，转而说：“夫人很牵挂你们，也特地让我来告知一声，明儿让你们一起入宫相见。”

简姑姑应了下来，她再次关心了阿瑜一番，才飞身上马，驰骋而去。

阿瑜看着她飞扬的身影越来越远，逐渐变成一个小点，简姑姑注意到便说：“以前不是一直想学骑马吗？正好如今也有时间，可以寻个场地学一学。”

“日后再说吧。”阿瑜搭着青岚的手上了马车，“姑姑和她是旧相识吗？”

简姑姑沉默片刻，似在回想，带着一种怅惘的语气：“只不过认识罢了，不算什么旧相识。”顿了顿，补充道，“你姨母很是信重她，她也很关心你。”

关心？阿瑜笑了笑，自从和简姑姑重逢之后，她已经不止一次听见有人关心自己了。

沈暇，珍华夫人，还有刚刚那位女子，总是说他们一直默默关心着自己。

可自从他们知道自己身世，简姑姑到自己身边来，也有十年多了，为什么那么长那么久的时间里，她什么都不知道呢？如今却是要自己一下子就明白这些人是关心爱护自己的，自己就应该全盘接下就好，可她也需要时间去了解这一切啊。

于是阿瑜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阖上眼倚着车壁闭目养神，而简姑姑和青岚以为她是刚刚伤心甚逾，心神还未归，便也都默不作声，以免打扰。

如此一路安静着回到了沈府。

阿瑜下山后便少言少语，用完晚食，天色也还尚早，看着简姑姑和青岚忙着整理明日入祁王宫的衣服配饰，便一个人去庭园里走走消食，正好碰见了沈蓝依。

之前沈蓝依说是受了风寒，养病倒是比她好得快了一些，好了之后也来探望过她，倒是没多说什么。

今日见了，沈蓝依看着阿瑜，笑着说：“妹妹瞧着是大好了，今日还出了府，不知玩得可好？”

阿瑜今日出去是悄悄私下安排的，自然不会透露，只是回答：“去街上逛了逛，散散心罢了。”

“想必妹妹如今也还不熟悉雍阳有哪些好吃的好玩的，下次可以来找我，我带妹妹去。”沈蓝依热情地说。

“多谢阿姊。”阿瑜笑着道谢，无论如何，沈蓝依也确实是她的表姐，也是对她的关心。

“妹妹若有别的爱吃爱玩的，也只管我和兄长说，我们也定替你寻来。”沈蓝依想了想，还是捎带上了沈数。

不管如何，如今父亲和姨母对阿瑜甚为爱重，先处理好关系才是第一位，她的身份到底是什么，至少现在无关紧要，因为如今他们也没有办法扭转父亲和姨母的心思。

阿瑜倒有些诧异，自从之前小宴沈数那番作为之后，她再未见过他，只是听青岚说沈数这些日子一直不在府内，她当然也不相信他对自己有几分兄妹之情，只是现在也没有反驳沈蓝依。

但是没想到说人人便至，一直没出现的沈数突然出现，他只是冷淡扫了一眼阿瑜，拉着沈蓝依便走。

“欸，那我就先回去了，妹妹自己……”沈蓝依的话都没说完，就被冷着一张脸的沈数快速拉着离开消失了。

“你又是怎么了！”回到沈数的院子，沈蓝依轻轻揉着自己被沈数捏得有些红的手腕。

沈数看着有些心虚，忙进屋拿了药膏：“着实是我太心急，蓝依，用这个敷一敷。”

沈蓝依没好气地睨他一眼，放下手坐下：“没什么大碍，用不着这些。你倒是又怎么了，这些日子也不在府里，惹得阿爹愈发心烦生气，你知不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沈数急切地打断，“阿爹曾在十六年前去过两次岑国，和那位二姑娘年岁正对的上！”

沈蓝依听见这话，也只是淡淡回答：“那又怎样？她得父亲和姨母认可，再看她那双眼睛，生得和姨母几乎一模一样，便知道她定是沈家人了，父亲认她作二女儿，不就是我们的妹妹吗？”

“你知道我的意思！”沈数直觉怒发冲冠，“她根本不是阿娘的女儿，可是他居然要把这个孽种记在阿娘名下！”

“慎言！”沈蓝依被这话惊得站了起来，“沈数！你能不能成熟点，不管她生母是谁，都是阿爹的女儿！”

顿了顿，沈蓝依放软了语气：“不然还能怎么样？若说阿爹别室所出，岂不更让阿娘声名蒙羞？这么多年，至少阿爹从未忘记阿娘，也不曾薄待了我们，何况这个阿瑜如此年岁，也在家呆不了几年，而后嫁了便作不存在就好了，何必这样不给阿爹面子。”

看着沈数仍旧耿耿于怀的样子，沈蓝依便继续说：“你若真不想看到她，想法子让阿爹将她嫁到其他国家不就好了，这样离开祁国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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