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粉尘

浮生阁内另一层的走廊内，玉川早已服从安排候在了此处，提前“织网”等待猎物上门。此刻人还没来，他倒也不慌不忙，身靠在窗台边借着日光读一本新寻到的杂记。

叉竿朝外支起窗格，夹杂雪粒的寒风吹进潮湿的楼内，风吹得手中的书页发出沙沙声，他也没恼，表情依旧清淡，双腿交叉斜靠着墙，手指轻捻纸页，聚精会神专注在文字上。

片刻后，听闻前方走廊传来脚步声，他手中书没放下，隐于暗处的眼却倏然抬眸朝那处望去。只见南宫伞背着包袱，疏眉淡目朝他走来，她身上药香浓郁，越是走近越令人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怎么是你？”，玉川没料到此时会在此处见到她，按照安排他记得她应该守在别处才对。

南宫伞闻言没甚表情，自顾自将背上包袱取下放在了地上，从中翻找工具做着准备：“简小双让我和她换。”

简小双？玉川听闻着却微微皱起了眉头，暮倦蝉与她从来不对付，她怎么可能主动提出与他组队，她莫不是藏了其他谋划？但是想来与他并无关系，他懒得再细想，瞥了一眼蹲在地上整理的南宫伞，手中一合将书本收进了自己怀中。

南宫伞清楚玉川性格孤僻却并不恼人，她本也不爱多话，此番刚好不用费脑去考虑如何与他周旋，各顾各地便很好。她又取了些毒针放进袖袋，而后将包袱重新收好背在背上。

结果没想到，她这边刚站好身形，走廊那边便传来了惊呼声，而后一个手握刀刃的少年便跌跌撞撞从远处跑来。

玉川望着那显然被吓丢了魂的少年，心下思索自己是否见过此人，但是半晌仍没想起这是谁来。他们一行几人，按道理他都已然见过了，这张生面孔应该是之后加入的？他转回了身，步到走廊最中央，可是不待他说话，身侧猝然闪过一瞬亮光，少年便已瞠目结舌后仰轰然倒下了。

“啧。”，玉川没料到南宫伞会二话不说便动手，拧眉转身望着她，眼中的不耐烦溢于言表，目光虽无声却能明白他想问她，这是在？

南宫伞平静地回视他不善的目光，收回了自己悬于空中的手，声音毫无波澜：“速战速决，我没时间在这耗。”

玉川觉得她也是个妙人，沉息嗤笑一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行，算她手快。

“咚咚”

忽而凭空响起两声鼓声，他们知道这是简小双设的提示，鼓响便代表有人丧命，地上面色发灰的少年便是今日第一声鼓。

听闻这鼓声，玉川挑了下眉抱臂慢慢走到了地上的尸体跟前，俯视看见它全身已然发黑，又回头瞟了眼面无表情的南宫伞，医者杀人倒是更加干脆利落，没有任何折磨人的手段，就这么瞬间收下对方性命。救人时毫无保留，杀人时也并不手软。

南宫伞被他审视的视线盯得有了火气，蹙了下眉嗔怒地回望他：“怎么？”，然而下一瞬，她的注意力却再次被走廊另一头忽然出现的人夺去。

“元安！！”，若冲与昀燚于黑暗中睁眼，眼前景象又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元安下落不明，他们二人顺着眼前漂浮的光亮走出了房间。谁知两人刚跨出房门，便来到了这处走廊。

若冲大喊着元安的名字，不料一抬头便望见了走廊另一头立了一男一女二人，而身穿苍色劲装的元安却倒在了地上，而他的脸呈现出害人的青黑色，显然已被害丧命。

本来便慌了神的若冲，此刻又亲眼看见了几乎与他情同手足的小师弟惨不忍睹的死状，脑中一直紧绷的那根弦登时断裂了，他瞳孔颤抖，不可置信地后退了两步，这是元安第一次出任务，他出发前还安慰他定然一切顺利……

昀燚看清地上之人后呼吸也倏尔急促，可当对上对面玉川那双无情眼后，一些东西很快在脑中自动拼凑成型，他先前莫名的疑虑仿佛得到了解释，他咬紧牙关盯着他，慢慢地便自慌乱中寻回了冷静，他眸中的那把火被风扬起，熊熊焚天。

他拔出腰间的续日剑，伸手将身前气到颤抖的若冲拉到身侧：“玉川先生好手段，当日镇国公府被反贼围攻少不了你的里应外合吧？云弃冕的尸体也是被你们夺去的？翻云覆雨是为何呢？复立前朝？还是……想覆了我公山的天下？”

玉川抱臂站着，视线顺着他的动作落在了他手上反射光芒的利刃之上，听闻他的质问，竟冷哼沉笑了起来。他对这天下近乎全知，任何人在他面前都如同透明，而对方可怜得竟对他毫无所知。他做了这么多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呢？虽然他也有猜测，但却绝不是他口中的那些，玹狸对朝政根本丝毫不关心。

既然他没问到令他感兴趣的事，那他也没必要与他多话。

然而站着等了半晌，身后都没有一点反应，玉川微微皱眉最终轻叹了一声，好吧，他并不全知，他至今为止还是不清楚身边这几个怪人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可以动手了。”

他没回头，冷不丁的话听在对面耳中却是一头雾水。若冲以为他是在挑衅，一振刀便起势准备冲上去一战：“拿命来！”

昀燚狐疑对方有诈，也立时运气一触即发。果不其然，下一瞬，毫无预兆地有什么东西划破了风声而来，隐匿进本就昏暗的光线内。

“若冲！是飞针，小心！！”，昀燚听音辨位挽剑抵挡，扫见落于地上的银针，登时一惊，立即出声提醒若冲。

若冲翻身躲开一排暗针，此处光线暗淡，尽管再凝精聚神也很难瞬间看清这细若头发丝的飞针，想来元安便是中了此招才会如此暴毙而亡。

两人身形刚落地，对面便又再次射来簇簇飞针，完全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南宫伞出手迅速，两只手交替发射，脚步跟随对面人的位置连连移动紧逼。

昀燚脚步轻点在走廊间飞跃，眼睛飞快转动努力分辨空中的飞针，手中的续日剑舞到出现残影，面前地上斑驳已落了一地银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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