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你怎会在此?
“拓跋弘,你怎会在此?”
拓跋弘的目光,穿过森然交错的刀锋,落在她的脸上。
火光摇曳,映着她沾了尘土与汗渍的脸颊,曾经精心描摹的眉眼,此刻只余下倔强,单薄的脊背却将所有人挡在身后,像北朔草原上一株在狂风中竭力张开枝叶的孤树,即使明知枝干纤细,不堪重负。
“你忘了吗?我们的年底之约。”
“我来娶你了。”
他竟真的来了?他如今已是北朔可汗,潜入南朝腹地,一旦身份暴露,便是万劫不复。
他不该来的。
一股酸涩冲上鼻尖,堵住了喉咙,让她出口的话带着湿意:“其实你可以不用.....”
话未竟,已被他截断,他的视线紧紧跟着她,没有丝毫闪避。
“你在这里,”他斩钉截铁,“我当然会来。”
只此一句,再无多言,万语千言,尽在其中。
拓跋弘翻身下马,大步走到她面前,他解下自己厚实的玄色貂裘披风,动作沉稳而自然,仔细地披在她单薄的肩头,又将系带在她颈前拢紧。
宽大的披风瞬间裹住了她,带着他身上的体温,一种清冽干燥的气息,驱散了她的寒意。
他垂眸,深邃的眼瞳里映着她苍白疲惫的脸,他的目光在她眼底的疲惫停留片刻,声音低沉下去:“你委屈了。”
连日来的亡命奔逃、目睹至亲惨剧的痛楚、肩负弟妹生死的重压、对前路茫茫的绝望……
所有被她强行压抑的惊惶屈,在这一刻,再也无法抑制地汹涌而出。
原来她也才十八岁。
她一直挺直的脊背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父皇瘫痪在床生死未卜的灰败,母妃在深宫中孤立无援的哀伤,太子哥哥撞柱而亡的刺目猩红,幼弟幼妹懵懂惊恐的小脸……无数画面在她脑中翻腾。
她以为自己足够坚强,足以背负这塌下来的天。
可此刻,在这满山黑夜与血腥之中,在面前这个不顾生死为她而来的男人面前,那强撑了太久太久的肩膀,终于松垮了一瞬。
一滴滚烫的泪,毫无征兆地滑落,砸在披风毛领上,迅速洇开一小片深色痕迹。
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流泪。
拓跋弘看着那滴泪,微微一怔。
随即,他几乎是笨拙地,学着记忆中母亲安抚幼子的样子,伸出有力的臂膀,无比小心地,将她揽入怀中。
宁令仪的身体有一刹那的僵硬,她本该松开他的怀抱,但。
最终,她闭上了眼,终究没有挣扎,额头抵在他坚实的胸膛,隔着衣料传来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她闭上眼,任由自己在这片短暂的温暖里,汲取一丝喘息的力量。
然而,这片刻的温存彻底点燃了羽林军校尉的怒火。他赫赫战功在身,岂容一个来历不明的狂徒视他如无物?
“放肆!奉旨缉拿钦犯,阻拦者,杀无赦!”校尉厉声咆哮。
数名羽林卫挺起长枪,凶狠地刺向拓跋弘背心!
拓跋弘甚至没有回头。
他只是握着马鞭的手,随意地向后一扬。
“杀。”
他身后静默的北朔精锐瞬间动了,快得只剩残影,惨嚎声金铁交鸣声爆发,又在极短的时间内归于沉寂。
不过几个呼吸间,方才还气势汹汹的数十羽林卫,已尽数倒在冰冷的山道上,浓重的血腥味在寒风中弥漫开来,刺鼻得令人作呕。
一切发生得太快,甚至来不及反应,只觉眼前刀光血影闪过,危机已然解除。
寒风依旧呼啸,猎猎作响,却再也吹不散,这一隅黑暗中,两具紧紧相依的身影。那株风中的孤树,终于寻到了一方短暂的遮蔽。
片刻后,宁令仪离开那个怀抱,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清醒:“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离开。”
怀抱空了。
拓跋弘看她去安抚弟妹的身影,沉默一息,转身下令,北朔精锐清理现场,牵过备好的马匹。
一行人策马疾驰,很快抵达一处背风隐蔽的山谷,北朔士兵训练有素,迅速安营扎寨,燃起篝火驱散寒意。
拓跋弘亲自为宁令仪选定了位置,甚至亲手为她搭建好一个相对宽敞舒适的帐篷,他动作利落,带着北地男儿特有的力量感,将最后一块毡毯铺好,才直起身看向她。
火光跳跃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映着他深邃的眼眸,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难言的情愫流淌。
“今天累了,”他开口,声音低沉,“好好休息。”
宁令仪看着他眼底同样难掩的疲惫,想到他千里潜行的风险,心头那点芥蒂终究被更深的动容压下。
她轻轻点头:“谢谢。”
这一声谢,包含太多,为救命,为披风,也为那个短暂却足以喘息片刻的拥抱。
她掀开厚重的帘子,弯腰走进了温暖的帐篷,帘子落下,隔绝了内外。
拓跋弘站在原地,并未立刻离开。
他仰起头,望向深邃的夜空,山谷寂静,寒风掠过树梢发出呜咽,天幕上,群星低垂,璀璨如碎钻倾泻,光芒清冷而遥远。
可在他眼中,这满天的星斗,亦不及方才帐篷帘子落下前,她眼底那一瞬间流露的脆弱与依赖,来得更让他心头震动,亦更让他觉得千山赴此亦甘之如饴。
他呼出一口白气,眸色深沉如夜。
原来他也是史书工笔的昏君。
昭阳搂着宴和令瑶坐在角落,眼睫低垂,看似安抚弟妹,目光却紧紧追随着那顶迅速成型的帐篷。
火光在她眸中跳跃,映出深藏的忧虑,如此周至,如此妥帖,男人的柔情蜜意,最能让女人软了心智。
若明珠离去,她们这几个无依无靠的孤雏,该如何在这虎狼环伺的世道求生?她放在弟妹肩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
宁令仪这一觉睡得极沉,仿佛要将连日奔逃的疲惫尽数驱散,醒来时,帐外天光已大亮,隐约传来孩童清脆的笑闹声。
她掀开帐帘走出去,温暖的阳光刺得她微微眯眼。
只见不远处篝火旁,宴和与令瑶两个小家伙正兴奋地围着拓跋弘,小脸被火烤得红扑扑的。拓跋弘高大的身影蹲在火边,正用树枝穿着几只处理好的山鸟在火上翻烤,动作竟显得有几分认真。
“姐姐!姐姐醒了!”令瑶眼尖,第一个看到她,立刻像只快乐的小鸟般扑过来,抱住她的腿,宴和也紧跟其后。
“姐姐你看!”宴和指着拓跋弘,眼睛亮晶晶的。
“那个哥哥好厉害!嗖的一下,箭就飞出去,鸟儿就掉下来了!”他模仿着拉弓的动作,小脸上满是崇拜。
令瑶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哥哥还带我们烧火!哥哥说姐姐太累了,让我们不要吵你睡觉!”
她仰着小脸,天真无邪地复述着。
拓跋弘闻声抬起头,目光越过欢快的孩童,落在宁令仪身上。深眸中带着一丝温和的暖意,与她昨日所见的杀伐果决判若两人。
“醒了?”他声音平稳,“先来吃点东西。”
几人围坐在篝火旁,分食着烤得外焦里嫩的鸟肉,火堆噼啪作响,驱散了山谷清晨的寒意。宴和与令瑶暂时忘却了昨夜的惊惶,沉浸拓跋弘带来的新奇中,懵懂不知前路艰险。
只有昭阳,心有疑虑,却未开口。
宁令仪默默吃着,温热的食物熨帖着冰冷的肠胃,也让她彻底清醒过来,一夜的休憩与这片刻的温馨,如同偷来的时光。
她看着弟妹无忧无虑的笑脸,看着篝火对面那个强大的男人,昨夜那短暂依赖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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