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不由本心
“咳咳咳……”
孟冬辞被辛辣味呛得剧烈地咳了好几声,火辣辣的热意自喉管一路往下,她看着面前跟她脸差不多大的一海碗‘百味羹’,心有余悸地抬眼朝元珵看过去。
他正垂着眼,面无表情地喝自己面前那碗。
难怪他刚才告诉小贩不放这个不放那个,原来是早知这东西不会合她的口味。
今日还有一场许多要事,早上贪睡没用早膳,若是不吃些东西,她还真怕自己撑不住,这东西于她难吃归难吃,但好歹能果腹。
缓了一会儿,待碗中热气稍散,孟冬辞又舀了一勺送进口中,好似没方才那么呛人了。
也不怪融霜想家,洪辽这边的东西,确实有点儿难吃。
元珵借着抬手拢额前碎发的动作拨开眼前的热气,看向对面的孟冬辞。
因方才的那几声咳嗽,她的眼尾脸颊连带着耳朵都有点泛红。
他在做什么?
明知道她好清淡,喜甜,吃不得辣,周边那么多小摊,专门准备早点的食店也不少,他却偏将她领到此处,叫她受这场罪,为什么?
就因为她不肯向他承认自己的心意么?
可她刚来的那些时日,他想的还是要如何如何待她好,如何听她的话,如何一点点叫她对他放下戒备,那时候,他其实没奢望过她回应自己的感情。
他生气,不过就是因为她高烧昏迷时,林融霜那丫头言不达意的几句暗示。
他们的身份都很特殊,她又从来不肯将自己究竟背负了什么宣之于口,站在她的立场,大煜最受百姓和皇帝信重的左相,与他这个洪辽皇帝亲子,确实不可能有什么结果。
而他准备给她的生辰贺礼没机会送出手,似乎也没正式地将他真正想做的事说与她。
“吃不惯就别勉强自己,”元珵伸手将孟冬辞面前的海碗拽到自己面前,“再找一家口味清淡些的食店罢。”
“殿下忘了,咱们一会儿还有要事,”孟冬辞伸手将碗拿回,“更何况我来洪辽有些时日了,已经适应一点儿了。”
“一碗羹汤而已,喜不喜欢本就没什么要紧,”元珵直视她的眼睛,一语双关地说,“我早说过,在此处你不必拘束,喜不喜欢都可直说,何必为难自己。”
“殿下当知,咱们都不是寻常百姓,”孟冬辞回望元珵,复低下头,又舀了一勺羹汤送进口中,“言行不由本心,自己喜欢与否,从来都不重要。”
元珵待要再辩,一抬眼正见邻桌的几个客人因孟冬辞的那两句“殿下”侧目而视,只能暂且作罢。
马车上,张怀自没遮严的车帘缝隙往外瞧,一头暗赞这二人容貌实在太登对,一头捂着叫个没完的肚子长叹。
洪辽兴亡与他有什么干系?忠君爱国能当饭吃么?皇帝姓不姓元,其实都不妨碍百姓们食不果腹,若是换个姓氏,说不准还能过上几年的好日子。
大煜左相是手段狠厉,但大煜治下的百姓,却都将她奉作神明。
张怀在心里将自己痛骂一番,恨不能回到一炷香前,掐死方才多嘴多舌的自己。
*
盛奎宅邸在亥乌巷口,紧挨着长和街最热闹的地段。
三人下马车时,早前安排守在他家院外的人齐齐躬身行礼。
瞧着这些人如此恭敬,孟冬辞低声问张怀:“张大人手下能信得过的人这么多?”
“皇子妃说笑了,这些都是信不过的,”张怀也压低声音,“信得过的都守在院里、盛奎书房外。”
元珵四下打量后,插话问张怀道:“盛奎这宅邸够气派的,张大人府院不知是不是更气派些?”
“七殿下莫要拿下官的小命开玩笑,”张怀赔笑,“下官虽食君禄,可也住不起长和街,我朝不许宦官弄权,但盛奎受贵人们信重,手里宽裕些也不奇怪。”
“这宅邸确实奢靡,殿下大约没去过郑老处,”孟冬辞轻叹,“他虽已升任尚书,那宅邸,至今仍是六品的规制。”
她没接着说下去,这样的事也算屡见不鲜,临邺城里事事都与大煜是反过来的,只要手里银子足够,清者恶贯满盈,贪者百世传芳。
盛奎是宦官,没有家眷妻室,但进院后,孟冬辞发现院里侍候他的,竟全是女侍。
因着不欲再掩藏身份,她今日没佩帷帽,一进院,便觉得四下的目光都往她身上贴过来。
盛奎死了有十几日了,这院子被铁桶般地守了这些时日,可那些女侍面上手上的伤,竟都还没痊愈,见了人个个都惊弓之鸟似的,只敢跪着哆嗦。
孟冬辞问张怀:“待盛奎案结,他府中这些女孩子,会怎么处置?”
“送进虞市,”张怀答说,“若是盛奎势盛时将她们遣散,或许有寻常的富贵人家愿意用这些见过世面的下人,但盛奎身涉数案,日后必是人人唾骂,他府中的下人,除了虞市,没人会收的。”
元珵疑道:“为何不能送回本家?”
张怀摇头:“送回本家也得要本家愿意收,她们早过了婚嫁的年纪,又个个这副模样,必是被盛奎糟……折磨虐待过,怕就怕她们自个儿的爹娘,也嫌她们有辱门楣。”
元珵偏头见孟冬辞眉头紧皱,知她是烦透了洪辽的这些腌臜规矩,便问:“娘子想如何安置她们,也收她们进别院吗?”
孟冬辞不知在思量什么,并未言语。
“殿下皇子妃心善,但此番查贪声势浩大,受牵连的官员挤满了刑部大牢,就连下官那儿的牢狱也是人满为患,”张怀道,“他们府中的下人都需处置,殿下别院能收十人百人,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前日从虞市回来,我想过此事,”孟冬辞缓步往前走,顺手将身边跪着女侍一个个往起扶,“趁着查贪没完,那些蠹虫自身难保顾不上其他,殿下又在工部习学,我想请殿下与郑老一同上折,在临邺建一座女子工坊。
“先做些织布染布、缝补浆洗的活计,工钱不用多,但要管她们吃住,再由工部出人管着,不许人欺辱打骂她们,劳作所得可上交些给朝廷,若这工坊能做大,这些女孩子有了去处,上头也能多一份进益,算是件一举两得的好事,殿下和张大人以为如何?”
元珵点头应好,张怀却没言语,垂下眼避开了孟冬辞的视线。
“此事还需再细化斟酌,”孟冬辞一眼瞧出张怀心里并不看好此事,想是觉得旧俗难改,也没多言,先往盛奎书房的方向走,“今日先不议,张大人若觉得哪里不妥,日后直言无妨。”
盛奎家中除了些藏得有些深的金银和一看就值钱的摆件,没什么多余的东西。
四下转过,孟冬辞叫元珵掀开盛奎书房博古架下头黄杨木箱笼的扣板,将那几本盛奎‘亲笔’的册子搁进去,然后以眼神示意张怀叫人进来。
十数双眼睛做见证,张怀将这位盛总管的罪证收起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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