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似妖非妖何处为家4

无论发生了什么，时间还在继续，人总要活下去。百藤们安葬了死去的村民，又在附近山头找了一块良地，搭一座简易的茅屋，暂且将幸存者安置下来。

百藤们不像做人时那般受不得风雨，便在附近山洞里蹲着，闲来无事，不是修炼就是修炼，自打暴雨之后，百藤们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从前仙人说要放空心思，专注感受天地灵气，顺势运转于体内，便是修炼。

可灵气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仙人也说不清，那是一种玄妙的力量，似云似雾，可看不清摸不着，一辈子朴实无华的迷雾村人根本不理解，讲到最后，仙人也头大，便只抛下一句——时间长了你们自然知晓！

百藤们如今果然明白了，他们感受到的奇妙物质，就是灵气啊！倘若有前人长辈在此，一定会说，他们这算是入门了，引气入体，再过个数十年，便可凝丹。妖怪修炼速度已经比凡人快多了，直接跳过洗髓的阶段，抛弃杂念，便可直接感悟天地灵气。

因而百藤们对月发呆，也算是抛弃杂念，云里雾里，也算一脚踏入修炼法门，尝到了灵气流转六经八脉的舒畅——简直像连干了十天苦活后，酣睡一觉起来，一样舒畅！

因而更加沉醉于修炼。

就在这天傍晚里，壮汉带着已经苏醒的村民们，向山洞而去。

察觉到脚步声，藤条精们一惊，手忙脚乱地化作人形，便听壮汉道：“火麻村民前来谢过诸位仗义相助，不知是否打扰到诸位了？”

“没有没有，等会等会——”大柱慌慌张张应了，慌慌张张低头确认自己毫无破绽的人身，再慌慌张张回头望了望身后百条同样慌慌张张的藤条精们。待终于确认无误，才一起迎出去道：“羊伯何必见外，久等了。”

羊伯身后跟了五个人，一对姐弟名山南山北，和大柱二丫同岁，一个小孩儿名沙沙，正是那对夫妻怀中护着的孩子，还有最后救起来的老翁名巫信，以及那个哭泣着要找爹娘的少年，自称安安，无姓。

羊伯自觉担起这群人里的顶梁柱，带头朝百藤们齐齐道谢，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山南山北。

那姐弟俩手上各捧着一样藏红色的布匹，就要向百藤们递去。

百藤们哪里肯接：“你们如今生存艰难，还是自己留着做衣裳吧……”

羊伯却道：“我们几人受你们的救命之恩，本该拿出更好的东西相谢才是。可是……”他叹了口气，是要长谈的架势。

百藤们便自觉出洞拾了柴火，好在这几日都没有下雨，枯枝甩甩勉强能用，等篝火燃起来时，天边的霞光也彻底暗淡下来了。

黑夜中，焰苗灼灼，时不时迸散出细碎的火星，噼啪作响，百藤们和火麻村七人围篝火而坐，听羊伯讲火麻村的来历。

火麻村之所以叫火麻村，和那藏红色的布匹息息相关。

从前，村里有一位地主大户，村里的土地绝大部分也归他所有。地主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朝廷打算重金收购一种叫“火麻棉”的布匹。传闻这种布匹极其坚硬，遇火不烧，穿在身上，任凭你刀砍火烧，都不能伤人一根汗毛，因而达官贵人对此趋之若鹜。

而这种火麻棉的织料，正是来自火麻花的花心。地主把他名下的所有土地都种上了火麻花。村里许多人家都是那地主的佃户和雇农，因而几乎整座村子都种了此物，村子正式更名为火麻村。

可惜后来，朝廷不再收购火麻棉，甚至禁止各地摘种，地主的火麻花滞销，全烂在地里，因此破产。土地接连换了几家主人，可奇怪的是，种过火麻花的土地无法再种任何东西。土地逐渐荒芜，最后一家主人索性把土地送给耕种的农户，不养这片赔钱玩意儿了。

村民们得到土地也觉得无用，一边朝更远的山开荒，勉强养活自己，又觉得那边的土地撂荒可惜，同时摘种禁令也慢慢被人遗忘，便继续偷偷种起火麻。可惜依旧销售不出去，只能成为村子内部的象征。

大柱听罢，忍不住感慨道：“这布真有这么厉害？”羊伯见他们不信，索性把布匹扔进篝火里。火舌滋啦卷过布匹，藏红色彻底融入火焰里，在大柱以为布已经被烧融了时，羊伯忽然将布勾出来，颜色愈发鲜红，布匹本身仿佛就是火焰，可羊伯让大柱伸手摸，竟是一派冰凉。

众藤啧啧称奇。又闲聊几句，大柱问出他一直憋着的话：“你们以后打算怎么办？”

羊伯叹了口气道：“守灵，然后重新建家，我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当然得继续在这里生存。”山南山北都点点头，羊伯又问，“你们呢，听闻你们逃荒而来，又要往何处去？”

这下问倒他们了，众藤们也茫然，羊伯见了眼底微有期待，忽而站起来朝他们拱手道：“如今火麻村只剩下我们几人，算是绝迹了，村庄已经被大水冲走，我们从废墟里只捡回了这两匹布，虽然无甚用处，可算是我们最珍贵的物器了，此番拿出来，一是为了表达救命之恩，二也是想借此物表达我们的珍重之意，想问一问你们，可愿留下？”

留下？

原来，他们还可以留下吗？

百藤们不知道自己往哪里去，一路逃亡已经成了习惯，竟然没有想过还有留下这个选择。

一时都怔住了。

羊伯见有希望，接力道：“我们村这些年开出了大片荒，不怕没有地耕种，而且那些地肥得很，两边就是溪水涌泉，水源也充足，保管饿不着。”

农民最理解农民，这句话一出，百藤中大一辈的那些农民们都心动了。

又听羊伯道：“而且你们也不用担心种过火麻花的那片地，事实上那只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咱们村的巫老前辈已经治好了一小片荒地，那片绿植最茂盛的地方，就是巫老前辈之作。”他指了指身旁的老翁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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