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市供销社领导支招,公社知青备考支
马德福一心想**钱进。
很巧。
钱进也是这么想的。
马德福想到利用心腹们对钱进发起致命一击。
同样很巧。
钱进又是这么想的。
现在他手里已经有了李卫国、韦全民一行人交代的关于马德福的黑料。
那些黑料上有他们的亲笔签名和手印,也有关于他们说话的录音。
于是钱进给市总社政工科打去了电话。
其实这么操作是职场大忌,他上级单位是县供销社,他应该给县政工科那边先通气。
可考虑到马德福有背景,对方搞破鞋本来都要去坐牢的,结果别说坐牢,他甚至没有被单位开除职务和党籍,只是弄了个撤职和内部批评。
这肯定不行。
县里办不了他,他找市里!
反正他跟总社领导关系很熟悉了,毕竟多次在表彰大会上见过,他们也多次去甲港大队慰问过他个人。
钱进电话先拨总台,又转入了市供销总社的政工科。
是科长封长帆的秘书接了电话。
钱进介绍了身份,直接说:“我找封科长。”
很快,电话那头响起了封长帆的低沉声音:“喂,海滨市供销总社政工科。”
“封科长您好,我是钱进。”钱进知道现在供销总社繁忙所以不废话,直入正题,“我要举报一些材料,是关于我们自店公社供销社前任主任马德福违法违纪的情况汇总。”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封长帆说道:“你手里材料怎么样?马德福我知道,他刚刚被撤职又回单位从基层干起,想要查他没那么容易吧?”
钱进理解他话后的潜台词:
我一个市总社政工科科长在关注着这个人,可这个人不好对付,没有足够有力的材料那定不了他的生死。
钱进拍了拍笔记本和录音带,说道:“证据确凿!”
封长帆没有细问,而是给他批了假:“把手头工作安排一下,我派车过去接你,带上材料先过来一趟。”
钱进这边有摩托车,便婉拒领导好意,说自己会尽快赶到市里。
他是上午打的电话,到了市里的时候便是中午了。
封长帆请他吃饭,在单位附近的一家街道公营饭店要了包间。
按照封长帆电话里的安排,他去了饭店后门。
这后门旁边便是油腻腻的厨房,钱进赶到的时候,封长帆已经在等着了。
这位国字脸膛的中年领导抽的是跟工人一样喜欢的丰收烟。
双方碰面,封长帆吐出一口烟扔掉了烟蒂:“走,进去说话。”
厨房里热气蒸腾,炒菜的呛辣味直冲鼻腔。
封长帆显然和饭店熟识,带着钱进径直穿过忙碌的厨工,推开一扇小门进入了包间。
“我已经点了饭店特色的家常烧鲅鱼配大米饭,你看看还想吃点什么,我给你点。”
“乡下日子不好过,自店公社我去过,我记得那公社食堂的厨师是一位身经百战的老同志?他做人没的说,好!做菜也没的说,差劲!”
封长帆说到最后露出了个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
钱进乐呵呵的问:“对,封科长您是最近两年刚去的自店公社吗?竟然还记得罗师傅。”
封长帆说:“不是,我是74年去的,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我很饿,又是检查又是下乡,到了晚上马德福非要请我大吃大喝,我能那么做吗?”
“我知道公社有食堂,坚持要去吃大锅饭——那是我唯一一次后悔自己拒绝了基层干部宴请。”
“自店那个罗师傅做的炒茄子太过分了,他其实是清水煮茄子加了点盐而已,我当时那么饿,结果……”
最后一切化作一声叹息。
钱进很理解领导的心情。
当你很饿的时候,你又有条件能吃点不错的饭菜,那时候你的全身都在期待这顿饭。
这时候如果吃到的是一堆垃圾,全身都会不舒服。
今天的饭菜很好。
服务员将一盆热气腾腾的炖鲅鱼端上桌,上面有碧绿晶莹的韭菜,汤里还飘着肥硕的大肉片。
“五月份是吃鲅鱼的好时候,”封长帆示意钱进吃饭,“现在鲅鱼最肥最鲜,这家是老手艺,你先解解馋。”
钱进其实一点不馋。
他在自店公社就没怎么吃罗师傅的清水料理,都是自己做饭。
以至于不用干搬运工作了,他又吃的好,下乡两个月长了两斤。
钱进将材料放在桌子上。
他扒拉着大米饭吃鱼肉,封长帆将材料拿到跟前。
看着笔记本和磁带盒,他没急着打开看,先摘下印有红五星的绿军帽,露出下面花白的平头短发。
这样包间里安静下来,只有后院厨房传来锅铲碰撞的声响和钱进稀里呼噜扒拉米饭和鱼肉的声音。
封长帆抽了一支烟,烟雾在低矮的天花板下积聚不散。
等到钱进放下饭碗他才开口:
“小钱,你知道马德福的岳父是谁吗?”
钱进一愣:“不清楚,但知道是个老领导,我见过他的妻子庞白雪……”
“是庞正山,前地委主要领导,现在也在市顾问委员会挂着名。”封长帆冷笑一声,烟灰掉在案板上。
“他大舅哥叫庞建国,是专门管干部任免的,管着各大海滨企业单位的**。”
钱进倒吸一口凉气。
这么硬的关系?
难怪马德福不但没被开除还能回去上班呢,只要人家媳妇去哥哥面前求两声,他还不是轻轻松松官复原职?
但钱进感到奇怪:“这么硬的关系,他为什么还在一个公社的供销社当主任?当然,我知道咱供销系统是独立的,领导干部任免是另成系统。”
“可是马德福的关系太硬了呀,他去其他单位不就行了?”
封长帆笑了起来:“你把庞老领导当什么人了?他是老**、老战士。”
“不过你这么想也是人之常情,据我所知马德福也想调去别的单位。”
“但老领导不同意,要求他在供销社一线为人民服务,他老人家当年把马德福调进咱供销系统的时候还给当时的社长下了个死命令——”
“马德福在任期间不管立下什么功劳,都不准调入城里当干部,必须在农村一线为农民服务!”
钱进恍然大悟。
他忍不住八卦起来:“马德福好像出身农村?他年轻时候很厉害吗?怎么能娶庞白雪这样身份的媳妇?”
封长帆吐了口烟,脸上突然有些忧伤:“你看,你们年青同志先发现了两口子的阶级差距,领袖同志的一番苦心……”
话音中断。
他摇了摇头,调整情绪继续说:
“那时候年轻人之间交往不看这个,马德福跟庞白雪在一次城乡青年交流会上认识,你见过庞白雪吧?她不管形象还是脾气都不怎么样。”
“马德福年轻时候形象还是很不错的,脾气更好,最终跟庞白雪走到了一起。”
“当然,老领导毕竟是经过血与火考验的战士,他绝对知道马德福跟庞白雪在一起的目的,基本上在老领导在任期间,从没有给马德福任何好处。”
钱进一针见血:“直接好处没有,间接好处应该有吧?”
“否则马德福能进入供销社?”
封长帆笑着点头:“这么说也对,还有此次马德福没被开除还能再回单位,自然也是因为有老领导的福荫。”
“所以,”他话锋一转、面色一正,“真要铲除这条贪腐虫,光有这些材料不够。”
封长帆打开笔记本快速看了看。
最上面一封是李卫国的亲笔供词,末尾按着鲜红的手印。
第二页是于振峰交代马德福指使他们虚报柴油、煤油、汽油等各种物资采购数量然后又克扣各生产大队下发数量的证词,这个没有手印。
往下还有陈楷、会计张磊等人的供词,都有签字和手印。
“去年冬天那批大队扶贫化肥……”封长帆看到了熟悉的东西,“妈的,这马德福竟然连这个都敢克扣!”
“不止这个。”钱进又从笔记本后面封皮里抽出几页手写账本,指着上面用红笔圈出的数字,“您看这里,每年修缮仓库的专项款,都是实际只用了一半,剩下的全部克扣!”
封长帆一拍桌子:“早就知道这是一只硕鼠,早就想逮了他!”
他重重的哼了一声,面色阴沉。
“这次必须得办了他马德福,老领导那边我去说一声,不过咱们得有确凿证据才行,否则老领导毕竟上了年纪,他现在对亲情看的很重。”
“如果是年轻时候让他知道马德福搞破鞋,他能亲自去毙了这混蛋!”
说着封长帆又去看笔记本里的内容:“让他们签字画押只是第一步。”
越看越上火,他忍不住冷笑起来。
笑声像钝刀磨过骨头,“需要他们亲自出面、亲口指认马德福,这事你能不能办得到?”
钱进说道:“只要领导有指示,肯定能办到。”
封长帆笑了起来:“你小子!”
“对付他们不难,让他们明白,现在反水还有活路,跟着马德福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我很了解这些小鬼儿,他们一个个老奸巨猾,想让他们亲自出面怕是不容易。”
钱进实话实说:“他们知道马德福的背景,他们抓着马德福的把柄可马德福手里肯定有更多他们的把柄。”
“所以除非能向他们许诺,咱单位对他们过往不究……”
封长帆开始花白的浓眉皱了起来。
他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
抓走大老鼠放过一批小老鼠这种事,在他看来跟没抓老鼠一个样。
钱进试探的问道:“咱们组织不是有政策吗?首恶必办、胁从不问,反戈一击有功。”
封长帆说道:“我看了这些人彼此的控诉,他们里面没一个好东西。”
“这样一帮人要是不能狠狠收拾掉,自店公社的供销系统就永远干净不了。”
“其实让他们出面不是难事,记住一句话,群众是真正的英雄!”
他从兜里掏出一叠纸,打开以后里面写满他亲笔感悟。
是领袖同志早年写出的《农**动考察报告》里的内容。
封长帆教导他说道:“先去基层查账。”
“我会配合你,通过政府单位直接联系各生产大队、生产队的会计查这十年来各分销站的账务情况,很轻易就能拿到他们的把柄。”
“马德福手里有他们把柄,我们手里更有,我们手里还更多。”
“等到那时候你给他们致命一击,让他们自己选,还是那句话,跟着马德福死路一条,跟着我们好歹还能留一条活路。”
“我给你派个车,只要他们愿意出面了,立马送到县里去,“封长帆做了个撒网的动作,“到时候我安排县里办他们。”
两人商量了后续工作。
钱进重新回到公社。
最后封长帆告诉了他,总社这次狠下心来要法办马德福的原因。
供销系统将迎来很大的变动,整个国家在经济方面都有大变动。
在此之前供销系统要进行一次从上而下的反腐行动,马德福是公社供销社领导干部里头最大的硕鼠,只要办了马德福,就等于打了开门红。
反正一句话,钱进责任重大。
回到公社第二天他就去找李卫国。
医药站的绿漆木门半掩着,钱进透过门缝看见李卫国正在擦拭一瓶瓶药品。
李站长的手很稳,棉球在阿司匹林药瓶上打着转,结果钱进一露面他双手突然一抖,瓶子“当”地磕在柜台差点破碎。
“钱主任,您来视察什么工作?”李卫国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
钱进单刀直入:“李站长,马德福**的药品清单,你那里有备份吧?”
李卫国的喉结上下滚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白大褂的扣子。
第三颗扣子松了线,晃悠悠地挂着。
他讪笑道:“这个、这个账本我哪里能备份?都是马德福管着的……”
钱进拉下脸来。
他却转身去整理药箱,背对着钱进说:“钱主任,您要我怎么配合您工作,我肯定好好配合,但现在我看报纸上说,国家提倡各单位团结,过去的事要不然还是轻轻放下吧?”
钱进乐了:“哟,李站长这什么意思?教我做事?”
窗外传来自行车的铃声。
李卫国像抓到救命稻草似的探出头,有社员赶来买牲口的镇定剂。
他表现的非常殷勤,殷勤的社员都浑身不自在。
钱进知道他想岔开话题。
但这绝不可能。
他就在原地等着李卫国忙活,等社员离开他再次提出要求:
“别以为我来找你要自己偷偷记的账本是为难你,我是想帮你。”
“实话告诉你,你们对马德福的控诉我已经送到市里了,市里决定法办马德福,给你们留下了戴罪立功的机会。”
李卫国猛然抬头。
脸色煞白。
钱进继续说道:“你需要亲自出面去控告马德福,这样你要是没有账本,到时候恐怕工作不好开展。”
李卫国的身体晃了晃,用双手死死抓住柜台边角:“不是,钱主任,我已经对你交心了,你怎么非要治死我!”
钱进不耐的说:“我是要救你……”
“那我去控告马德福,马德福会坐牢?我没事?我可以戴罪立功?”李卫国紧跟着问。
钱进说道:“对,你可以戴罪立功。不光是你,还有于振峰、韦全民你们所有人。”
李卫国盯着他的眼睛问道:“我不会坐牢?我还能继续干我的医药站站长?”
钱进说道:“这个得需要看领导的意思,我没法给你许诺太多……”
“你许诺了我也不信。”李卫国激动起来,“钱主任,给我们留一条活路吧!”
“现在一切不是挺好的吗?你看,马德福不敢招惹你了,他在你面前跟一条打断脊梁的狗一样。”
“我们几个更不敢得罪你,我们把你的命令当军令,你说什么我就干什么,我们现在都在好好的为人民服务呀。”
钱进感觉他的逻辑很好笑。
坏人**以后再不**,那么就可以免于追责?
他知道跟李卫国没什么好说的了,便起身准备离开:“我的话,你好好想想吧。”
“李站长,你们自从选择跟随马德福沆瀣一气开始,就是走上了与人民为敌的死路,这些年来你们在这条路上已经走了太远。”
“我给你们一个回头的机会,既然你不愿意回头,非要这一条死路走到头,那恐怕谁也帮不了你。”
李卫国在柜台里浑身发抖。
他大脑空白。
尽管早在去举报马德福和其他人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可当时他怀有一个侥幸心理。
侥幸的希望钱进会看在他迷途知返、事后积极向他钱进靠拢的份上,会放他一马。
现在这侥幸的希望破灭了!
合作商店里头,于振峰正在往黑板上写价格,粉笔在“砖头2元/百块”下面要划一道波浪线进行特别标识,结果看到钱进这条波浪线变成了直线。
钱进见此冷笑。
一个个都知道自己末日到来,一个个现在终于害怕了。
于振峰看到他露面赶紧放下粉笔来倒茶:“钱主任您坐,您过来是指导工作的?”
钱进笑着跟他扯了几句,他双手垂在两腿外侧,微微弯腰、表情顺从,工作上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聊的很顺利,两人笑容满面。
然后钱进话题飞快一转,说:“市总社那边得到了一些关于马德福的举报材料,需要你这边提供帮助。”
“钱主任,您咳咳咳咳……”于振峰捂着嘴使劲咳嗽起来,咳的弯着腰、红了眼。
钱进双手托腮看他表演。
等他安静下来。
钱进正要说话,他又蹲在地上继续咳嗽。
见此还有什么好说的?
钱进明白他的意思:装疯卖傻。
于振峰不跟他对着干了,只要他安排任务,他就好好干。
可要是提到关于马德福,那他就想置身事外,绝不配合。
钱进没有去逼他,也没有对他进行威逼利诱,笑了笑要走人。
他知道。
这帮分销站的负责人已经商量好了,在马德福和他的冲突上,这些人装缩头乌龟,主打一个两不相帮,两不得罪。
他对此感到很好笑。
只是几盘菜而已,还真把自己当贵宾了。
张会计追出来,钱进回头看他,对他满怀希望。
封长帆已经教他对付这些人的办法了,可如果这些人愿意配合,他的工作可以简单许多。
但凡能简单的解决问题,没人愿意去麻烦。
张会计勉强一笑,说道:“钱主任,您看马德福最近不是挺老实的吗?我知道您厉害,可您没必要真对他赶尽杀绝是不是?”
“权力斗争中他已经是失败了,要不然我们劝说他,让他离开自店公社?”
钱进又笑了。
他拍了拍张会计的肩膀说:“难怪你们会跟着马德福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原来你们一直以为,只有你们可以违法犯罪,但国家和法律不能惩戒你们?”
张会计一下子白了脸。
他没再去找韦全民等人。
没必要了,见微知著、管中窥豹,他已经知道这些人的选择了。
他背着手溜达着回供销社,经过公社政府的时候,看到有年轻人坐在自行车上堵着政府门口。
这显然有什么事。
他好奇的站定看,很快又有几辆自行车到来。
每辆自行车上都是至少三人:车座上一人,后座上一人,车梁上还有一人。
十几辆自行车停下,便有几十个青年到来。
他们身上挎着洗得发白的帆布包,有不小的一部分年轻人还戴着眼镜,都在热忱的盯着大院里头。
有公社的干部出来跟他们交涉,起初声音很小,很快青年们嚷嚷起来:
“恢复高考是**的英明决策!”
“我们要复习!我们要考试!我们要上大学!”
后面还有青年源源不断的到来。
他们在墙上贴了红纸,现场用毛笔写就硕大的黑字,修成了标语。
浆糊不够黏,标语在春风里哗哗作响,今天风很大,有的大红纸贴不住,很快被刮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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