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凶手
“你要去哪呢?”
楼梯口,急促的脚步被声音一绊,因着惯性,陶悦往前踉跄了一下。
刚好跟进门的闵舟子打了一个照面。
屋子里没亮着灯,所有的家具都笼着一层薄雾。
从陶悦的位置往下看,其实看不太清闵舟子的表情,只能听见她清亮的声音,一字一顿。
“晚上不可以出门哦。”
邬淮站在她身后,高耸的大门吱呀作响,听得人耳朵发酸。
光一点点收拢。
门厅里顿时陷入黑暗。
转角的窗户成了唯一的光源,描摹出陶悦定在原地的身影。
她的影子倾斜,倒在楼梯上,又细又长,脚下像生了根,动弹不得。
“不能出门哦。”
有只手搭上她的肩膀,陶悦只觉得肩膀头一沉,脖子被迫牵扯向后。
宁开霁那张没有生机的脸在视线里放大,他的嘴角向上扬起,两端固定着针线,说话时肌肉不自觉抖动。
他重复着一遍闵舟子说过的话。
顷刻间,人声往复。
有时候是年迈的老人,有时候又变回了年轻人的声音。
高高低低。
回荡在屋子里。
四周的家具似乎在这一刻找到了共振的频率,嗡鸣声此起彼伏。
“快跑。”
他们喊着完全相反的话,尖锐地扎着耳膜。
听得陶悦脑袋生疼,她捂住耳朵,声音无孔不入地透过指缝,在耳蜗里叫嚣。
房子在摇晃。
面前的一切都被火舌淹没,陶悦看见了满目疮痍的文公馆,残垣断壁。
有人在往前奔跑。
陶悦下意识地跟上他们的脚步。
闵舟子站在原地,看着宁开霁的身子被撞到一旁,接得不怎么好的胳膊随着冲撞的动作往下一掉,又被他重新扶正。
“哎呀,怎么跑了,还想让她去院子里看看呢。”
闵舟子有点失望。
走廊上只剩下玻璃过滤后的光,把底下站着的人劈得七零八落。
门被哐的一声关上。
木板连着底下的人一道,都在发抖。
陶悦蜷缩在门边,抬头便能看见院子里繁茂的树木,只不过这会,有些枝头已经掉了叶子。
莫名显露出不符合季节的萧索。
她浑身是汗,说不清是吓的还是热的。
窗台上的夕阳在一点点后退,等再抬头时,天已经暗了下来。
她等到了一个晴朗的晚上,繁星缀满天幕。
楼上有小提琴声飘来,断断续续,同一段曲子翻来覆去练习。
算不上好听,但陶悦焦躁的心绪慢慢被安抚下来。
她活动了一下发麻的身子,缓步走到窗前
三楼的灯亮了,从楼下望上去,能瞧见两个身影立在窗前。
齐平的窗外生着树枝,叶子摇摆不定,风一从枝头上滑过,纷纷扬扬跟着飘了很远。
陶悦抬起手,扇形的叶片落在掌心。
是银杏黄了。
她不由得一怔,像求证一般,回头看向墙上的日历。
那是岛上最常见的一种,薄薄的纸,上半部分印着黑色的数字,下面写着吉凶,一张撕下,一天就过去了。
只不过今天的日子不好,大大的凶字占着底下。
竟然十一月了。
陶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早晨还不是这样的,慌忙中,她想到了能证明他们来的凭证。
“船票呢?”
银杏的叶子被她碾在脚下,抽屉拽到极致,里面的杂物在翻找下混作一团。
陶悦的手抖得抓不住东西。
红色的大字贴着木板。
“剧本。”
她语调抖得不成声,手下意识地翻开造成一切诡变源头。
接着之前的内容,后面的空白页上又多了一段话。
【每年七月,松山岛迎来一批客人,又留下一批客人。
他们住了很久,总会留下一些生活过的痕迹。
这些痕迹被新来的客人捕捉到了,他们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这地方太奇怪了。
幸存者拥有一次提示的机会,是否使用?】
啪嗒——
没盖好的墨水瓶子摔在一旁,慌乱戛然而止,陶悦看着红色的液体扎堆沿着木头的缝隙往下淌。
流过指尖,在地上聚成一小块圆。
某年某天,这双手也是这样,一点点液体贴着皮肤往下。
凌乱的记忆充斥着脑子。
“快跑!”
声音又来了。
她看到一条很长的山路,她弓着腰上山。
一篮子的纸钱。
底下藏着娃娃。
她慢吞吞地沿着路往里面走,房子里亮着灯,几个人围在一块,有说有笑的。
“快跑啊!”
声音一阵比一阵尖锐急促,转瞬又被山间的风消融。
“快跑。”
人最终卸了力气,声音只剩下哀求。
陶悦弓着身子,驱赶了一路的声音竟然是她自己的。
一定是漏了什么。
扎好的头发被扯得凌乱,细密的疼痛从头皮传来,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抵消紧贴后背的恐惧。
墨水还在往前流,蜿蜒地穿过地板。
木头上的凹槽将它挽留下,那些快要被磨平的痕迹终于显现出来。
失神的眼睛找到了焦点。
陶悦是爬过去的,墨水沾了一身,糊了满脸的汗粘着头发。
她把积在窗台下的墨水胡乱一抹。
“这是、正字?”
六个正字并排刻在窗台下,歪歪扭扭的,如果不是流过水,大概陶悦永远也不会注意到。
是在计数吗?
六个字。
三十划。
也许是三十年,一瞬间,陶悦好像抓住了过去的船票。
“快看,叶子变色了。”
思绪被突然打断,陶悦闻声看去,那窗子打开了,里面的人探出身子,伸手去够飘下来的落叶。
陶悦的耳边响起另一道声音,久远地穿过记忆,像抽帧一样的影像,只剩下大概的轮廓。
“秋天的时候我们可以来看银杏,半个月的时间,就会黄得彻底,再久一点,就得等明年了。”
旁边什么在响。
汽笛声吗?
是谁在跟她说话?
记忆隔着雾。
楼上的声音还在兀自说着话,“秋天到了啊。”
她手撑着窗台,月光把她的脸照亮了。
这一幕应该是很好看的画面。
变黄的银杏叶、高悬头顶的月亮繁星、陈旧但是又被精心装饰过的房子、探出身抓取落叶的身影。
最后都落在陶悦惊恐的瞳孔里。
她看见了一张,跟她一模一样的脸。
听觉变得敏锐而紧绷。
楼上人的每一个动作,都卡顿得咔呲响。
她扬着嘴角,皮肤被牵引着向上,这样的表情她见到过。
在宁开霁的脸上。
现在又贴着她的脸。
她转过头,望着这个方向。
她看见陶悦了!
那张脸还是笑着的,嘴巴一张一合,“快跑。”
明明是没有声音的,陶悦耳朵里却跟炸起闷雷般。
没给她留下太多思考的时间,蓦然间,人就跟断了线的风筝,呼得往下掉去。
又一声闷响砸向院子。
那地方立着喷泉,从他们来的时候,里面就是干涸的。
现在不同了,里面聚起了液体,鲜红的,从心口处往外涌。
人摔成碎片是什么样的声音?
陶悦听到了。
咚——
一瓣就下来了。
碎了一地。
血溅到邱芮脸上,她又一次举起斧头,这一次是腿。
咚——
栖在树上的麻雀被惊起。
邬淮失去生气的身体躺在地上,巨大的冲击力让肢体猛得翘起。
像是充满生气的挣扎。
但这会已经不能了。
邱芮喘着粗气,肺里的空气一点点被挤出,四周是血,腥甜的空气厚重得让人作呕。
她撑着树,胃里翻涌。
胃酸刺激着喉管,直到再也吐不出东西,才松了手,靠着树往下滑。
斧头就丢在一旁,冷冷的锋刃映着她的脸,都是血啊。
本来不该是这样的。
她只是跟着邬淮出门。
他是怎么说的?
物尽其用罢了?
反正他们已经死了一次又一次,东西用用又能怎么样呢?
“你要是去文公馆里找找,都能看见我们活过的痕迹。”
他情绪比邱芮还要激动。
他只能活一个夏天,拿一点虚名当补偿不行吗?
“你们没发现吗?我们一直都在这里,一直都是同一年,你记得自己为什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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