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急切
话说江修烫着手擦拭干净身子后,妙青妙仪还想进来伺候主子歇下,被他竖起柳叶的眉一瞪,又将两位婢女给赶了出去。
粉色的纱帐朝他招招手,仿佛在说:过来呀!
立在原地冷哼一声,江修烦躁吹熄了寝屋里所有的灯。
歪着身子陷在榻上,一股独属于徐怀霜的香气陡地将江修紧紧裹挟,她的被褥是云做的,枕头像白日见过的园子里的花蕊。
便是这样一瞬,这样的香气透着一丝熟悉,又将他推进了那片花海里。
很奇怪,他与她甚至没对着彼此认真瞧过。
哪怕是换了魂魄又如何?
他与她本就不是一路人。
可这样的香气像渗了一丝欲说还休,裹着他,从头发丝到指尖,他翻翻身,一闭眼,就是护城河边那张分明娴静却顾盼左右的脸。
她不在这鸟笼似的屋子里,却还用这香做的锁关住了他。
做了那么些年山匪的江修见过抢掠厮杀,何时又见过女人最直白的柔?
闭着眼在榻上辗转反侧,待那更夫敲响三更的梆子,江修最终是抵不住这具身体的乏,意识逐寸陷入混沌,沉沉睡去。
意识消散前,他求仙丹似的在心里求老天:天地祖宗,你若有些良心,你就立马将我给换回去!
来日我定日日上供,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可惜他在梦里乞求的老天没有良心,倒是隔日一大清早往雨霁院寻他的徐蓁蓁有。
蓁蓁伏着腰趴在镜前,抱了自个的妆匣来,左挑右捡,细碎的动静吵醒了江修。
不知是她,江修只一眼望见粉得近乎刺目的帐子,将这咬牙切齿的力气尽数涌去握紧的拳。
乍一听见帐子外的动静,便倏地猛捶床榻,“说了别进来伺候!一个个的都是聋子傻子不成?!”
蓁蓁给他吓一跳,不明白四姐姐今日怎的无故起这样大的火气,想是还在发梦,便往前去了几步,两手各握一支步摇,朝里头的四姐姐晃一晃,嘻嘻笑道:“四姐姐做梦了?倒是稀奇,我难得见四姐姐生这样大的气呢,跟我说说?”
“四姐姐怎么不说话?”
“我还等着四姐姐起身,替我挑一挑游街那日该戴哪支步摇呢!”
江修怄着气听她啰嗦,正要出声打断,又听见游街二字,想着这事到底是她告诉自己的,到底将盘在心里的火浇息了。
“......你来做什么?”
蓁蓁不答反问:“四姐姐还不起?”
方才一声吼,身下涌出热流,江修一字一顿道:“我来月事了,现在不方便。”
蓁蓁再过三月便满十八,闻声窃窃笑了几声,阴恻恻掩唇,安慰道:“晓得了,我说四姐姐从昨日就有些不对劲,原来是这样,那四姐姐便先躺着吧。”
“咱们做女人的金贵着呢!来了月事得休息好才行,我给妙青妙仪叫进来。”
“对了四姐姐,我来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那日家里的长辈也要一道出去,你还去么?”
“去。”
帐子里除了飘出这个字,便再没有其他声音。
见江修不搭茬,蓁蓁便自顾出去寻人了。
只有他瘪着唇躺在榻上,挪不得,动不得。
几晌过去气出笑来,暗自咬紧了牙,心底对要与徐怀霜见面一事益发祈盼起来。
他当真是,从未有过一日,如此想见一个女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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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徐怀霜这头,有了头回闭眼仰头沐浴的经验,想着七日后便能见到江修,她即便是再觉得扭捏也咬咬牙挺过去了。
大清早又让任玄给叫醒,徐怀霜受惊拍拍精.壮的胸脯,一霎想起男女有别,便命道:“以后没......没我的允许,你不准擅自进来。”
任玄不可置信在帐子外头转了半圈,声音益发大了起来,“大当家,你嫌我了?”
徐怀霜给他嚷得头疼,忙解释起来:“没有嫌!”
顿一顿,她才道:“你知道的,我病了,需要好好休息。”
这具身体身形欣长,徐怀霜反剪着两条胳膊撑在榻上,略一仰头,不适挪一挪沉重的腿,倏地又软了语气,“你是二当家,该稳重些。”
任玄破了洞的心房适才缝补好,笑眯眯挠一挠脑袋,“你早这样说嘛,行,我以后不进你屋子就是了!”
这厢将任玄给忽悠走,徐怀霜立时挑帐下榻,昨日那套酂白圆领袍不能再穿,便挑了衣柜里的玄色袍子穿上,修面整冠,摁着躁动的心在前厅用了胡管事备下的早膳,又忽悠任玄与朱岳先替她去军营瞧上一瞧,便仍叫了昨日的那位小厮,自顾往谢鄞的府上去了。
是朱岳在用早膳时提起官家交代的训兵一事。
她哪里会训什么兵?
她眼前最要紧的事便是将那傩礼学好,领略其中诀窍,好在众目睽睽下邀江修来她身边。
再者这任玄朱岳总跟着她。
她担心露馅。
索性将二人彻底差走。
于是到了谢鄞的府邸,再三婉拒谢鄞要拜师的要求后,徐怀霜便跟着谢鄞一并进了宫。
期间谢鄞领着她去见了二伯徐明谦。
她便顺势在徐明谦那讨来与傩礼有关的书籍。
苦练几日,男子的身体总算被她征服几分。
她用他的身体扮演起傩神,也益发逼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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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三这日,恰是冬至。
护城河边歌管喧奏,游人络绎,家底丰厚的包了茶肆的靠窗位,囊中羞涩的借着临街铺面的石阶站一站,共瞧灯火萤辉,共盼宝辇香车,香轮辘辘。
“大太太,奴婢打听过了,队伍这会刚出皇城呢!”
徐家四位太太都出了门来瞧热闹,包了视野最广阔的茶肆二层,派去探信的婢女正往郑蝉跟前答着。
江修跟在冯若芝身边坐着,低垂着头,满心满眼个不耐都展露在眼眉里。
“难见四姐姐出来一趟,怎么一副心事模样?”徐文珂扯唇,没忍住讥讽几句。
今夜热闹,家里的哥儿也跟着出来了。
二公子徐柏舟听着话,转目去看江修,“四妹妹,可是不适?”
“她哪儿有什么不适?就是出来得少,没见过什么世面。”一人嘁了一声,吊儿郎当耸肩,自顾斟茶推去江修身前,“早说叫你别成日闷在你那屋子里,多跟哥哥出来耍耍,你哥哥我不说别的,这盛都城里凡是好玩逗趣的,就没我不知道的,你......”
“你啰嗦个没完,能不能闭嘴?”江修陡地抬脸,面无表情乜着他,“很烦。”
外头吵嚷,他的声音只给面前这人听着了。
徐之翊一拍大腿,叉起腰来指江修,“嘿你个小没良心的,我是你亲哥,是你的长辈,长兄如父,你的规矩礼数叫狗吃了?”
江修:“我从不认狗做父。”
年岁最小的徐意瞳裹着斗篷,万般羞耻盯着哥哥姐姐吵嘴,嫌弃摆开脸,不知想到什么,又转回来若有所思盯着姐姐。
夜景浩闹,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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