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第 69 章
李自蹊亲过来时，窗外钻进一阵风，吹灭了满屋子的蜡烛，周遭霎时暗了下来。
程以宁嘴唇接触到蜻蜓点水般的一啄。
待到他坐直，风过了，蜡烛重新亮起。
李自蹊一脸得意地望着她，那意思是在说，“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程以宁眨巴两下眼睛，那一排蜡烛和灌风进来的窗子，感叹：“哇，好神奇啊！祖宗这么灵的吗？那我得好好拜拜。”
说着，便好好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嘴里还念念有词。
李自蹊傻了眼，这不该夸他厉害吗？
正要跟她掰扯，听到姑娘的嘴里提出他的姓名和表字，
他暗自笑她嘴硬心软，摇摇头继续替她抄书。
没写几个字，他突然问道：“伤心吗？”
“什么？”馒头还没吃完呢，程以宁已经不太能吃得下了，但仍然一个劲儿往嘴里塞。
“陶絮背叛你，你伤心吗？”
自从知道陶絮会成为太子妃那刻起，程以宁就没把她当发小了。这次大意了，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在追忆孩童时光的下一秒陷害自己。
“伤心倒不至于，就是看清了，心里堵得慌。”
“那就哭吧，哭出来会好很多。”
“哭不出来啊。”
“为什么？”
“你这不是在安慰我嘛，我一边开心一边难受呗。”
写字的笔定住，李自蹊视线转移到她脸上，笔头点点她的鼻子，笑道：“傻了吧你，我这还没说什么呢。”
“你确实没说什么什么安慰的话，我就是感觉有你陪着，无论经历什么不好的事都能开心起来。”
这话说得直白窝心，李自蹊一时无法接住，只道：“我不会让你经历不好的事。”
不好的事眼下就有一桩。
因程以宁“大闹凤仪阁”，其父程世飞被好几个敌政弹劾——
“程世飞身为礼臣，却纵女犯上，此乃大不敬之罪！”
“嫡女尚且如此猖狂，程家庶子前年强占民田之事，可见一斑！”
“礼部掌天下教化，今尚书内帷不修，何以正风俗、明人伦？”
虚虚实实的信息齐齐涌入，一时间谁也分不清哪句真哪句假，只有当事人程世飞一条一条解释、反驳。别人能不能听进去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怎么想。
李才良一问证据，满朝文武支支吾吾。
礼部侍郎表示皇子公主婚事在即，没有个经验老道的尚书主持大局，怕是会乱作一团。
因此，程世飞只罚奉半年停职两月，期间公事交由两位礼部侍郎处理。
芭里王子的接风宴他都没法去。
程以宁倒是去了，不过是以未来晋王妃身份出席的。
此接风宴，只发生了一件大事，就是芭里王子淡风求取朝瑰公主，皇上竟毫不犹豫答应了。
速度之快，令整场只消吃低头炫饭的程以宁都没忍住同李自蹊吐槽。
李自蹊解释，玉岁和亲队的失踪让眉单王很是生气，已经开始招兵买马。
程以宁对此表示担忧，怕打仗。
李自蹊安慰她，还打不起来，因为玉岁的嫁妆没到眉单，他们就缺那点粮草兵刃。
芭里跟大源越快和亲，就越能抑制眉单进攻的节奏。
毕竟，两国蜜月中，眉单光挑一个芭里，能不能胜还犹未可知，再搭上个大源，胜算就更加渺茫了。
两桩婚事紧锣密鼓地筹备着，程以宁忙得不可开交，她最烦的就是尚仪局女官教规矩礼仪，却也是学的最认真的。
一因先前在房德璇宫中吃了暗亏，这次再不好好学，怕是要怪到李自蹊头上了。
二因傅姆兰芝耐心温柔，不忍辜负其一番苦心教导。
*
八月仲秋，婚礼筹备已进入尾声，要做的事，反而少了，仿佛只等那黄道吉日了。
天色破晓，露水还凝在琉璃瓦上，沿着屋檐滴落，惊得院里的秋菊花枝乱颤，一双白布鞋踏在台阶上，侍女端着水盆进了水云轩。
一连睡了好几日懒觉的程大小姐，今儿起了大早，似是仍怕赶不上，坐在梳妆台前观察脸色是否好，嘴里忙不停，“快快快，别端那盆子了，我已沐浴更衣。帮我梳妆，今日秋猎，这热闹我可得赶上！”
“万家布庄做好的骑装快快取来。”
“还有新的头面首饰。”
穿戴都拿过来了，程以宁才肯安静被伺候。
替她蓖头的侍女笑道：“小姐如此积极，想必秋猎定能拔得头筹。”
替她敷粉的侍女：“小姐哪里是冲着头筹呀，分明是去会晋王殿下的。”
“哎最近坊间流传晋王殿下不是……”
余下的话像是被什么遏制了，掐死一般没了声。
程以宁并不知晓，一心担忧，“晋王殿下怎么了，你说。”
正熨衣服的玉壶放下手中的事，一走近那位提晋王的侍女低着头退后一步，让出位置。
玉壶道：“坊间传言，不足为信。我听说尚书令的外孙女也会去秋猎，小姐不是很久没同她见面了？她武功那样好，定能帮你猎几只小动物。”
程以宁伸手打住，“你等会。”又对玉壶身后的侍女招招手，“你继续说。”
侍女觑了玉壶一眼，后者道：“大小姐让你说你就说，看我做什么。”
“坊间传言，晋王殿下与朝瑰公主都不像皇上，说是蜀妃私通……”
闻言，程以宁手里的簪花滑落在地，倒不是被内容惊的，而是意识到，房德璇开始动李自蹊了。
程世飞被弹劾两三个月，她一回京就被摆了一道，牵连父亲停职。
这时放出坊间传言，就是要扳李自蹊的前兆。
程以宁开始纠结这场秋猎要不要去了。
她害怕自己成为突破口。皇家血统遭受民间质疑，一旦捅到皇上面前，不管真假，都相当难看的只有皇上。
李自蹊与蜀妃一直不得皇上喜欢，朝瑰备受宠爱，却也是因着美貌名动神州的缘故，能给瑰丽的大源王朝带来一丝点缀。
而如今，朝瑰即将出嫁，说话分量怕是大不如前，李自蹊明着站队李明辉，后者却未必愿意蹚这趟浑水。
若是有人当面点出，到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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