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诛魔
云微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简陋土屋之中。
一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村民将她围在中央,对着她脚下那幅用暗红液体绘就的血阵拼命磕头。
幻阵已启,此地凶险未知,任务言明“寻人”,此情此景却是要她除魔?是幻阵本身的考验,还是长老们刻意为之?需得万分小心。
“除魔?何魔?细细道来。”云微开口,声音清冷。
既是任务,线索必藏于此,需先弄清这“魔”之根由,方能抽丝剥茧,寻到同门。
闻言,众人争先恐后、语无伦次地哭诉起来:
“是……是一个穿玄色衣服的魔头!昨日他一出现,村口养活了我们几十年的老井里就全变成了粘稠的血!腥臭扑鼻!”
“昨日下午!他还杀了我们村的老李……李大风!现在……现在已经被我们合力抓住了……就绑在村中央!求神仙快去除了他!不然……不然我们全村都要被他祸害死啊!”
“带路。”云微言简意赅。
井水化血乃大凶之兆,确似妖魔盘踞。
但……以他们的实力,能合力擒住魔头吗?
不等云微想完,一个头发散乱、双眼红肿的中年妇人挤到最前面,一把抓住云微的衣袖,涕泪横流地哭嚎:“神仙!您可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杀了那魔头!那挨千刀的……他杀了我相公啊!求您一定让他魂飞魄散,替我当家的报仇雪恨啊!”她哭得撕心裂肺,情真意切。
“是非曲直,看过方知。”云微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
屋外天色阴沉如铅,残垣断壁间,不见半点炊烟,也听不到鸡鸣犬吠。
很快,云微便被带到村中央一片相对开阔的泥地。
空地中央,赫然矗立着一个用粗糙木头和石块草草垒砌的简陋处刑台。
台上,堆积着高高的干柴与枯草,而柴堆顶端,一个身影被粗糙的荆条和浸了水的粗麻绳紧紧捆缚在一根粗大的木桩之上。
那人一身玄衣,此刻却被大片大片刺目的、尚未干涸的暗红色血迹浸透。
他低垂着头,墨色的长发凌乱地披散下来,遮住了大半面容,只能看到紧抿的下颌和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薄唇。
谢澜忱?
云微面色一怔,所谓的“魔头”竟是片刻前还在高台之上被吴长老吹捧、对她视若无睹的玄衣少年。
面纱之下,她薄唇紧抿,心中思绪万千:谢澜忱怎会在此?还成了村民口中要烧死的“魔头”?
当时那些弟子追问要寻何人时,吴长老特意唤他出来做“引子”,难道是想让众人记住他的脸,并非彰显其优秀,而是因为他就是幻阵中要找的那个“同门”。
长老设下此局,是要看这百余名弟子,有多少人会如当时石塘镇一般,不问青红皂白,对“魔头”痛下杀手?还是要试探她这个“无名”,面对同样被诬为魔的宿敌,会如何抉择?
云微转向身旁依旧哭哭啼啼的李嫂,声音放缓,带着探询:“这位大嫂,你说那‘魔头’杀了你当家的李大风?他……是如何来到你们村子的?又是如何行凶?你亲眼所见吗?”她并未透露谢澜忱的身份,此刻暴露只会让情况更加复杂混乱。
李嫂抹着眼泪,抽噎道:“就……就是昨天!天快黑的时候,这魔头突然出现在村口,样子怪吓人的,冷冰冰的,一句话也不说。我看他穿着打扮不像普通人,还以为是过路的侠士,好心请他进屋喝水……谁、谁知道,他一剑就把我当家的给捅死了!我亲眼看见的!神仙啊,您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云微垂下眼,右手轻轻抵着下颌,眸光在谢澜忱昏迷的脸上转了一圈。
他若真是行凶的“魔”,一身修为怎会被几个寻常村民制住?
她心念微动:看来非得亲自查验一番不可。
思及此,云微放下手,迈步便走上那简陋的处刑台。
在村民们充满希冀的注视下,她手腕一翻,断尘剑清越出鞘,寒光凛冽。
“好!神仙要动手了!”
“杀了这魔头!烧了他!”
“为李大风报仇!为我们村子除害!”
她秀眉微蹙,凝神细辨——周遭那股若有若无、令人心头作恶的魔气,竟半点也没沾在谢澜忱身上。
少年纵有嫌疑,却未必是真凶。何况吴长老素来严苛,她此刻若凭臆断下杀手,那老狐狸定会抓住把柄,斥她“心浮气躁、不辨是非”,将她判出局。
云微眸光微冷,自己断不能因一时鲁莽,便折在首轮。
她手中剑光一闪,并非刺向被缚的谢澜忱,而是斩向他身上捆绑的荆条与麻绳。
只听嗤嗤几声轻响,荆条与粗绳纷纷断裂,散落在地,少年失了支撑,身子一软,竟直直向前栽倒。
云微抬起左手,稳稳托住他的肩背,入手处一片冰凉黏腻,原是未干的血迹。
少年双目紧闭,唇上毫无血色,鼻息微弱得几不可闻,早已人事不知,只眉尖微微蹙着。
即便眼前之人只是幻阵所化,她心头也不由恍惚了一瞬。
他怎会伤得如此之重?
以他的身手,这些村民便是再多上十倍,也断伤不了他分毫。
除非……除非他自始至终,压根就没动过反抗的念头。
云微眉峰暗蹙,当下不再迟疑,小心翼翼将他半扶半靠在那堆柴草旁,指尖无意间触到他后背那几处深可见骨的伤,只觉入手一片滚烫。
“神仙!您……您这是做什么?”李嫂第一个变了脸色,踉跄着后退两步。
村民们也瞬间哗然,方才还热络的欢呼转瞬间化作密密麻麻的质问。
云微立于高台之上,面纱遮颜,唯有一双清冷的眸子扫视下方众人,声线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诸位乡亲,稍安勿躁。我并非要放过他,而是要查明真相,明辨是非。你们称他为魔,要将他烧死,可曾亲眼见他污染水源?至于李大风之死,其中或有隐情。妖魔精怪,最擅伪装,惑乱人心,制造恐慌。若因恐惧而冤杀无辜,岂非正中那真正妖魔的下怀?此非除魔卫道,而是助纣为虐。”
她目光扫过一张张惊疑、愤怒、迷茫的脸,继续说道:“我观此人,虽气息微弱,然身上并无邪戾之气。你们皆是淳朴百姓,为妖魔所害,心中恐惧愤恨,我能理解。但正因恐惧,更需冷静,更需证据,而非被表象蒙蔽,行那亲者痛仇者快之事。若他真是魔,我必亲手诛之,还你们安宁。若他是被冤枉,甚至是为除魔而来反被构陷,我们岂非错杀义士,让真凶逍遥法外?”
这道理,当年在石塘镇,又有谁肯听她说一句?云微眼睫微颤,指尖在袖中蜷缩。
那时她也是这般据理力争,可回应她的,只有父亲冰冷的剑锋与一道玄天诛魔印。
半晌,她才缓缓垂眸,将那点翻涌的涩意压回心底。
罢了,陈年旧事,提它作甚。
村民们面面相觑。
“那……那神仙您说怎么办?村子里的祸事难道不是他干的?”一个村民鼓起勇气问道。
“李大风尸身何在?”她微微前倾身,目光锐利如剑,直刺李嫂躲闪的眼,“能否让我一观?”
李嫂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后退半步,支吾道:“这……我相公死得那么惨,尸身已经收殓了,不…不便再惊扰……”
“查明真凶,令逝者安息,生者得保,方为对逝者最大的尊重。”云微又道,目光落在李嫂颤抖的肩头,“若你相公真是被他所杀,我必还你一个公道。可若另有隐情,难道你不想知道真正害死你相公的人是谁吗?让他含冤莫白,岂非更是不敬?”
几个年长的村民互相看了看,点了点头:“神仙说得在理!快把大风兄弟的尸身抬出来吧!让神仙看看!”
“对!让神仙看看!看看到底是谁害了大风哥!”
李嫂脸色煞白,在众人目光逼迫下,只得咬牙点头,眼神怨毒地瞥了云微一眼。
很快,几个村民抬着一副简陋的门板过来,上面盖着一块破旧的白布。
掀开白布,露出李大风青灰色的脸,双目圆睁,透着死前的惊恐,胸口处一个狰狞的伤口,皮肉翻卷,血迹已凝固发黑。
云微蹲下身,并未直接触碰尸体,而是伸出两指悬于伤口上方寸许之处,指尖凝聚一丝灵力,顺着尸体经脉与气血微一探查。
伤口看似新鲜,但皮肉边缘已有轻微腐败迹象,血液凝固程度远超一日,体内生机断绝已久……她心中顿时了然。
“此人,”云微站起身,声音清冷而笃定地宣布,“至少已死去三日以上。绝非昨日才被杀。”
“什么?!”村民们一片哗然,难以置信地看向李嫂。
李嫂尖声叫道,声音因急怒而变调,先前的哀戚荡然无存:“不可能!你胡说!我昨天下午还见他好好的!就是他!就是这个魔头杀了他!”她指着昏迷的谢澜忱,状若疯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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