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勾簿判官，人间正义。

在灵栖城，仙宫二字从来都带着一层温润的光晕，像是浸在晨露里的星辰，被百姓们高高奉在神坛。

街头巷尾，只要提起仙宫之人，就算是牙牙学语的孩童，也会停下嬉闹，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望向云端——那是仙宫的方向，是他们从小听到大的“守护之地”。

老人们总爱坐在榕树下，摇着蒲扇讲那些久远的故事，譬如仙人踏浪而行，以仙法筑起堤坝，护住半个城池，又譬如白衣仙者踏遍街巷，救助疾苦，驱散妖魔……这些故事被一遍遍打磨，添上几分敬畏、几分感激，成立刻在灵栖城百姓骨血里的信仰。

可这份信仰，却在大难来临之时彻底崩塌，先前对仙宫有多么敬畏感激，如今就有多么痛恨。

人心就是这样，你对一个人帮助的再多，只要有一天不再像往常那样帮助他，那么，那个人就会对你恨之入骨。

而高高在上的仙宫人呢？他们身为掌权者，漠视人间疾苦、舍弃这些对他们来说毫无用处的凡人或许也觉得是人之常情，甚至

认为绝大多数像他们这样的人都会这样做，这太正常了。

所以，尽管大门处人声喊天，至始至终都没人出来看上一眼，宫中有弟子不禁发问：“闹成这副样子了，怎么还不见宫主或是长老出面解决呢？”

回应他的只是一声声耻笑：“得了吧小师弟，咱马上就要移宫了，宫主哪有精力管那些凡夫俗子的死活？”

另一个人拍了拍他的肩，眼中带着点冷漠：“别看了，赶紧收拾东西去吧。”

“……”

不少修士听说了这个消息，心急如焚的他们跑到仙宫门口，打算劝说丑樊派。说只要大家齐心协力法阵一定可以坚持下去的。却都是无功而返，甚至有人也劝告他们不要多管闲事、白费力气。

脾气一向温和的白召沉再也忍不住，他把袖子往上一捋，露出满是肌肉的手臂：“沧澜宗弟子白召沉，恳求面见宫主。”

他的气势很足，守门弟子似乎被震慑住了，看着他身后乌泱泱的一群人，边跑边喊：“不好了！沧澜宗的人来找事了！”

宋知安听了就一股火气，什么叫他们沧澜宗的人来找事？仙宫管辖的灵栖城出事，留下最多的就是他们沧澜宗弟子，为了帮他们对抗妖魔，他们战死了足足上千名弟子！

他们对仙宫之前做过的糟心事过往不究，可谁知他们不知恩图报也就算了，此时此刻还大言不惭说他们来找事，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

那跑去报信的弟子很快就消失了，门外等待的众人还道会有人出来看看是怎么一回事，怎料等了大半天都不见半个人毛。

“我真的操了！人都死哪去了！”

“这群缩头乌龟，啊呸！叫他们缩头乌龟还侮辱乌龟了，简直畜生不如！”

“丑樊派呢？你给老子出来！”

不知谁起了个头喊了仙宫宫主的名字，其他人见状也指名道姓捡自己认识的仙宫人骂。

声浪直冲云霄，喊声惊天动地，修士们怕仙宫一气之下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便想稳住周围人的情绪，让喊声小些来，但谁也压不住这积攒了太多愤恨的人群。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一个时辰吧，就在众修士商议要不要冲破结界直接冲进去时，一道道嗡鸣从四面八方传来，有人眼尖瞧见了上方法阵的变化，猛地指向头顶，恐惧大喊：

“看上面！法阵……法阵就要坚持不住了。”

众人齐刷刷抬头，这一看，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上方若隐若现的法阵光膜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从正中心蔓延至各处，曾经能抵御天雷洪流的屏障，如今连穿城而过的罡风都挡不住，呼啸着卷过悬空的亭台楼阁。大地开始剧烈震颤，街道上出现了浑浊的灰雾，落地变化作齑粉。

丑樊派这是想撤离法阵！

有修士急得双目赤红，试图催动灵力修补法阵，可灵光刚接触法阵光膜，便被反噬力道震得口吐鲜血。

这护城法阵的核心已在刚才的爆鸣中彻底崩碎，单凭他们的力量远远不够，如若用蛮力修补，常人根本受不住它的反噬，只怕会粉身碎骨。

下方就是翻涌的云海，寻常时是仙境的点缀，此刻却像张张开的巨口，正缓缓吞噬着这座空中城池。

危险远不止如此，外界游荡徘徊的妖邪一旦察觉到护城法阵失效，必会一拥而上。届时，手无寸铁的百姓逃无可逃，才是真正的人间地狱。

呼啸的劲风在耳边疾驰而过，白召沉吩咐几个弟子维持现场秩序，又点了些人去抵抗已经试着靠近的鬼怪，他自己则和其他留下的修士催动灵力，维持阵法运转。

没得选了，能撑多久是多久，哪怕是一分一秒，也得撑下去。只要坚持，或许会有奇迹出现的。

但，此法阵乃上神所设，寻常灵力同神力还是有着云泥之别，更别说如此大的一个护城法阵，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有人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惊惶的哭喊声在风中凌乱，下方的山峦轮廓越来越清晰，甚至能看清山间的林木。

灵栖城就像一艘断了缆绳的巨型飞舟，在罡风与云海中挣扎着下沉，曾经悬浮百年的辉煌，正随着法阵的湮灭，一步步坠向覆灭的深渊。

百层楼高的瑶台“轰隆”一声塌了半边，崩塌之处火光冲天，碎石混着惨叫声从高空坠落，连一丝回响都没留下。

白召沉的喉头一阵腥甜，殷红的血顺着嘴角滑落，头脑开始发晕。可他顾不了太多，只是一个劲的催动灵力，直到耳边传来宋知安凄厉的惊呼声。

“小时！你怎么样了？你快醒醒，不要吓我啊小时。”

他费力转过头，却见两个师妹浑身是血，正躺在不远处的地上。宋知安抱着昏迷不醒的柳时微，泪水不断从眼眶中涌出，声音颤的不行。

他心头一紧，想放手跑过去看看，可他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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