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错觉

裴昱臣挺直背脊，难掩周身紧绷的气息，他的目光落在云楚沅的身上，喉结滚动，“楚沅，我有话与你说。”

云楚沅歪了歪脑袋，突然想起自己有个好消息还没和他分享，“我也有话要和你说！”

两人相视一笑，裴昱臣见她眼睛亮的惊人，便谦让了一回，“你先说吧。”

云楚沅像只欢快的小麻雀，一边蹦蹦跳跳，一边手舞足蹈，“我要去江南了！”

裴昱臣神情有些疑惑：“什么意思，你不是刚回来吗？”

兴奋的云楚沅拉着裴昱臣的衣袖使劲摇晃，嘴里噼里啪啦地说个不停，“哎呀，这回可不是去玩的，我要去江南长期定居，在那里把我的生意做大做强！”

裴昱臣修长的身躯猛然一僵，手指不自觉地攥紧衣角，指节泛白，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他心绪难平，呼吸瞬间凝滞，裴昱臣万万没想到，在他即将表明心迹之时，会听说这样一件晴天霹雳的大事，而且毫无征兆，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云楚沅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畅想中，并未注意到面前男人的不对劲，她叽叽喳喳地说着江南的所见所闻。

“裴大哥，你不知道，江南有多么繁华，街道上的店铺里奇珍异宝、绫罗绸缎琳琅满目。最重要的是有许多出手阔绰的人，愿意为我的产品买单！”

越说越激动的云楚沅又开始讲起了她在江南遇到的人，从见多识广的宋老爷，到爱上蟹黄酱的姜老爷，再到央求她供货的青楼老鸨。

“裴大哥，我这一趟真是没白去，不光赚了大银子，还见了大世面。”云楚沅的眉宇间满是得意与欢欣。

“那……那你不回临海县了吗？这里没有你在乎的人了吗？”裴昱臣喉咙有些干涩，说话的声音都不太平稳。

云楚沅笑容不减半分：“楚河和楚清我会带他们一起离开的，食肆、海味坊、加工坊我都安排了心腹替我照看，没什么其他的需要我担心了。”

裴昱臣心中一痛，原来自己在她眼中是无关紧要之人，她念叨了一圈人，唯独对他只字未提。

看来是他自作多情了，裴昱臣本以为自己求娶一事水到渠成，之后他们两人会商定婚期、早日成家，他从没想过云楚沅会拒绝他。

在裴昱臣看来，临海县没有比他更优秀的男子，云楚沅不嫁给他能嫁给谁呢？

可现实给了他当头一棒，人家姑娘不一定非要在临海县找夫婿，她可以去外头找个江南才子呀。

裴昱臣本来想问问云楚沅对他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他张了张嘴，把自己想说的话咽回去了。算了，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裴大哥，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吹风受寒了吗？”说了个尽兴的云楚沅这才注意到裴昱臣表情不佳，活像是被人骗钱了一样。

云楚沅走近两步，踮起脚尖，左手掌心贴在了裴昱臣的额头上，右手摸着自己的额头，感受着两人的温度差，“咦，好像没什么太大差别呀。”

裴昱臣低下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身前的女子，鼻尖嗅着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香味，心里泛起一阵酸涩，同时还有一丝埋怨。

既然她对自己无意，为何总是这般有意无意地撩拨他，害他会错了意。

冲动之下，裴昱臣两手握住了云楚沅纤细的胳膊，死死盯住她的眼睛，声音发颤着问道：“倘若……倘若临海县有个心仪你的男子乞求你留下来，你会答应吗？”

云楚沅被男人深邃的眼眸看得十分不自在，不知为何，她感觉此刻的小书生有点可怕，是她从来没见过的强势。

云楚沅默默转移了视线，小声说道：“裴大哥，你是不是喝醉了，我去给你煮一碗醒酒汤。”

感受到她即将挣脱他的禁锢，裴昱臣加大力气，一把拽住转身想要逃走的云楚沅，声音低沉地说道：“你还没有回答我。”

云楚沅愣愣地看着裴昱臣执着的眼神，心里莫名冒出来了一个念头，这……这小书生不会是对她有意思吧！

瞧瞧这副隐忍的表情！瞧瞧这对渴望的眼眸！瞧瞧这双有力的手掌！

妈呀，这不是小说里的墙纸爱吗？

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云楚沅晕乎乎地胡思乱想，她是要被小书生强娶豪夺了吗？天哪，她是不是应该配合着欲拒还迎一下？

裴昱臣的脸又黑了，他怎么也没想到，都这种时候了，这丫头还能出神的！他就这般没有吸引力吗？

气得不轻的裴昱臣嘴角微微抽搐，他放开了云楚沅的胳膊，转身快步离开了这个伤心地。

裴昱臣身为一个读书人，是有傲骨的。

云楚沅明显表达了对他的不在意，他是不会恬不知耻地纠缠不休的。

也罢，既然她这么瞧不上他，那他以后会离她远远的，不再打扰她。

“诶，这人怎么跑了？”

刚刚回神的云楚沅看着裴昱臣走远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怀疑是自己误会了，哪有人表白到一半就跑了的？一定是她想多了。

世上的三大错觉之一，他喜欢我。

云楚沅握紧小拳头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喃喃自语道：“啧，一点风吹草动就让你高兴的不行，云楚沅，你可真没出息！”

——

自那日两人驴头不对马嘴地交流过后，云楚沅隐隐感觉到裴昱臣在躲着她，她也没有上赶着自讨没趣。

一方面，是因为她自恋地以为小书生要和她告白，最近有些不好意思面对他；另一方面，这几日事务繁忙，她也没有工夫和他闲聊。

临海县的房屋建设已经步入尾声，南城和北城陆陆续续竖起了一座座新房屋，有商铺也有住宅。

工程干得这么快，当然离不开县令大人夜以继日的监督，云楚沅私以为，自己也是有功劳的，她云记的大锅饭可是做好了后勤保障。

“不要挤不要挤！统统在红线外站好，我点到名字的人走上前来。”

县衙门外，梁捕头带着衙役维持秩序，裴昱臣坐在桌子后面清点着名单。

“诶，你们家排在第几个呀？”

“唉，别提了，我家男丁不多，干的工时少，大概排在末尾吧。”

“那你还强着站在最前面，给我让个位置，我们家十几个壮汉，修路建房一天都不拉，选房权绝对有我家的名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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