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章
“哎?请我当车队的厨娘?”
林芝望着提出请求的沈砚与陶应策,下意识摆手:“不过是顺手帮个忙,不必如此。”
“就是说,太客气了。”宋娇娘也跟着推辞,脸上却是藏不住笑意,脑海里更是回想起刚刚那四道菜来。
白菜堆到冒尖,绿白相间的叶片里镶嵌着点点金灿灿的油渣,扑面而来的油香教人连吞口水,恨不得立马能夹起一筷子堆在米饭上,扒拉着来上一大口。
刹那间,油润的香气便在舌尖散开,配上清甜的白菜,那味道真真是教人无法抗拒。
连蔬菜都这般好吃,更何况是荤菜。且不说芋艿烧鸡的绝妙滋味,那看上去甚是朴素的小炒肉片教人精细非常。
不,或许得唤它为盐煎肉才是,那肉片被煸炒得卷边,油脂滋滋作响,配上豆豉、豆瓣酱和蒜苗,每一片都着酱香、焦香、肉香和蒜苗香,直把人都香迷糊了。
宋娇娘想到这里,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宰杀好的野兔正放在碗里,用葱姜蒜花椒与酒水浸泡着去腥,说是要做成什么手撕兔肉,唔,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菜,但听着就让人不自觉地溢出口水。
直到沈砚的声音落入耳中,才将她的思绪拉回来。
“可不是客气。”沈砚转身看向周遭探头的吕三等人,扬声道:“你们想不想请林小娘子掌厨?”
“想!”吕三第一个喊出声来,紧接着鲁大头等人也不甘示弱,声浪大得几乎要掀翻马车。
“我这手艺——”
“林小娘子,您可不能看低了自己!”吕三顿时极了,插话道:“这两顿饭对于我们就是久旱逢甘露呐!”
还有人跟着附和:“说的没错!林小娘子哪懂得这两顿饭对我们的重要性……”
话说出口,这人又觉得不妥,登时搔抓着后脑勺。
林芝被几人的话逗笑了。
宋娇娘见状,上前打圆场:“咱们一家能加入车队跟着赶路,已是叨扰,哪能为这点小事再收钱。”
“宋娘子这就错了。”沈砚一本正经,直接提起林森之前说的话来:“上回林伯说的亲兄弟明算账,故而我便同意收了车马费。”
“如今请您家姑娘做饭,自然也得算清楚。”他看向身边众人,“哪怕只剩一天路,也得论价,大家说对不对?”
“对对对!”
“这钱,我们是心甘情愿出的!”
林芝哭笑不得:“那你们打算怎么算?”
“您负责后面几日路程的三餐,这边车马费一笔勾销,怎么样?”
“那太多了。”林芝连连摇头,断然拒绝。他们一家早在和州渡口时便打听过,从太平州到汴京的路程抵得上寻常人家半年的用度,最少也得五十贯左右。
当下官宦生活日渐铺张奢靡,据说一些世家为做一道鹌鹑羹便用上百只鹌鹑,为做一道挂面便杀上百只甲鱼,在雇佣厨娘这事上自然同样不吝啬,据说一名专职切葱的厨婢年薪都要五十贯,若能做席面的中等乃至上等掌勺厨娘,年薪千贯也不在话下。
即便如此,林芝却有自知之明。
她尚无名声,到了汴京要么去四司六局或是饭馆酒楼学艺,打出点名声开办自己的饭馆,要不就得从脚店开始。
若是前者,入行年薪最多不过三十贯,算做每月能有两三贯,每日乃是一百文上下。
即便自己手艺好,能迅速被提到案上做活,年收入也不会超过百贯,算下来每日顶多三百文。
林芝算了算剩下的行程,顶多也就四五日了:“这点时间也就一两贯钱。”
陶应策见状,也上前一步:“怎么能这点银钱?林小娘子要为二十多号人做饭,忙得脚不沾地,我们总不能让您白受累。”
“就是就是。”
“这样吧。”陶应策见林芝蹙眉不语,林森和宋娇娘也坚决不同意,随即看了一眼沈砚,有了决定:“不如咱们各退一步?车马费抵一半,剩下的按日算工钱,每日两贯如何?”
“每日两贯也太少了。”沈砚连连摇头,旁边的吕三也附和:“对啊!就林小娘子的手艺,怎么遭一日也得三五贯才对吧!”
“咱们可是听说了的,那馒头铺足足给您两百贯!”
林芝听得眉心直跳,那两百贯怎能一并计算,再者按她的算法每月能有□□贯便不错了。她正想再推,还是宋娇娘悄悄拽了她的衣袖,递了一个见好就收的眼神。
“也罢。”林芝定了定神,“车马费抵一半,剩下的不必按日算。到汴京前我每日做两顿饭,你们总计给我三……五贯钱便够了。”
“五贯?” 吕三急得跳脚,还想再劝一劝林芝:“这也太少了!”
沈砚却按住他,对林芝颔首:“便依你说的。”
他看得出,林芝是真心不想占便宜。沈砚想了想,悄声道:“既然如此,待林小娘子在汴京开了铺子,咱们便多去光顾几回,也给林小娘子攒攒人气。”
吕三眼前一亮,方才安静下来。
鲁大头左看右看,确定话题告一段落,那眼巴巴地开口:“芝姐儿,你先前烤的野兔是怎么烤的?那味儿老香了。”
“吃吃吃吃吃,你就晓得吃。”
“可真的很香嘛。”鲁大头咽了咽口水,“回头咱们再逮几只,芝姐儿能做成一道菜嘛?”
众人顿时嚷嚷起来,有人问今日的菜有没有多余的,有人问明日早食吃什么。
林芝被围在中央,觉得脑壳痛的同时又觉得往后几日赶路,应当会变得愈发有趣。
陶应策双手叉腰,胳膊撞了撞沈砚:“这姑娘倒是通透。”
沈砚抬眸望着那团热闹,嘴角略略扬起,答非所问:“嗯,咱们运气不错。”
林芝被吵得无奈,好半响才从包围圈里逃出来。她走近自家马车,恰好听到林森与宋娇娘的对话声:“咱们芝姐儿,以后真能靠这手艺立足了。”
“是啊,原本我还以为芝姐儿得去六司或者酒楼里学学手艺,现在瞧着……”宋娇娘表情复杂得很。
尚在席家时,她也是有数的管事妈妈,不说席府里厨娘做的吃食,就是太平州那些大酒楼的菜品也时常能尝上一二。
安静半响,宋娇娘才憋出一句话来:“也不晓得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现在我居然觉得席家厨娘做的菜品还没有芝姐儿做的好吃!”
林森神色复杂:“我也这么想。”
夫妇两人对视一眼,忽地笑出声来:“按这么说,芝姐儿能直接开店?”
“哎呀……”宋娇娘光是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她安静片刻,忽地开口:“那咱们到汴京以后得好好琢磨琢磨,就不晓得开吃食铺子与成衣铺子有哪些区别。”
“做生意嘛,大方向总归一样。”
“也是,到时候咱们可得小心些,可不能拖了芝姐儿的后腿。”
林芝心头一暖,她蹑手蹑脚地退后几步,而后加重步伐走了过去,飞身扑在林森夫妇的后背上,嘟着嘴抱怨:“爹,娘,你们怎么能偷偷溜走!?”
林森和宋娇娘转过身来,接着飞天炮弹一枚。林森戳戳女儿的脸,故作严肃:“我是让你尝尝我那日的滋味。”
顿时,三人笑作一团。
林芝挤在爹娘的中间,坐在车板上仰头看向悬在天空的明月,心情好得不得了。
若说过去是出于责任心,出于对占据前身的愧疚,那如今林芝是真心想要孝顺夫妇二人,让一家人统统过上好日子。
与此同时,林森夫妇略过租赁铺子的事宜,又问起别的事来:“对了,你刚刚问没问租房的事儿?”
“当然问了,吕小郎还说他认识靠谱的牙人,到时候可以让他带咱们去看房。”
“吕小郎也忒客气了。”
“是吧……怪教人不好意思的。对了,我还问了问,汴京城里的房租是要贵些,家俬齐全的,两间房不带院子的要三贯左右一个月,带院子独门独户的要五贯左右一个月。”
“嘶。”宋娇娘倒吸了一口凉气,讷讷道:“太平州那只要一半不到的钱。”
“这可是汴京!天下人心之向往之地!”林森叹道,“吕小郎推荐咱们选没有家私的,说虽然刚开始麻烦了一些,但省得东西质量差,万一损坏了还要赔人钱,价格还能压低一贯左右。”
林森心情不错:“若是这个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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