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生辰鸿门宴

崔家的宴会，徐姨娘称病不去，国公爷和大公子又去军营视察，庞惜芷亦说不便前往。

这下终于轮到樊姨娘扬眉吐气，她明明和徐姨娘都算侧室，本应与她平起平坐，然而徐姨娘出身清流官宦之家，身份本就压她一头，再加上她与国公爷乃是少年夫妻的情分，平日这些场面上的事哪里轮得到樊姨娘出席。

因而，这一日，樊姨娘的装扮华贵更甚平时，恨不得把国公爷赏的那些好东西尽数穿戴在身上。

远远望着一个金光灿灿的人上了马车，上官似锦小声对程澈说：“这徐姨娘前日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病了？”

程澈淡淡一笑道：“她本就不想让我攀上崔家，又不好违逆王妃娘娘的意思，称病不去自然是最明智的选择。”

她恍然大悟：“你说的有道理哦！”

他扶她上了车，谆谆关照道：“今日这崔家请我们去，定是存了什么心，你一会儿看我眼色见机行事，若是他们为难你，你不要理会，我自有办法。”

“成，我倒要看看，这出戏他们预备如何唱。”

崔思柔的生辰礼办得无比气派，她是襄王妃最宠爱的小妹妹，崔尚书又新兼任侍中，等同于入阁拜相，谁不想趁此机会巴结一番。

一进门，各色贺礼堆满了前厅，程家下人亦将各房的贺礼和礼单呈上，崔向陵迎上来与程澈他们寒暄。

他四下看了看，神色有些慌张，压低嗓音对程澈道：“我娘和姐姐宠思柔宠得没边，这丫头如今日日念着心悦你，她们非但不劝，反倒还纵着，总之，你们俩今日好自为之。”

程澈问：“你在这里通风报信，又是意欲何为啊？”

崔向陵嘴一撅：“我崔家的女儿自然是不可能给你当妾的，我也不想因为我家势大，叫上官素涵吃了亏，才好意提醒。”

“那谢谢你了。”上官似锦笑得轻松。

他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哼，从前在弘文馆，你没少跟我分享小抄，同窗一场，能帮我总要帮你的。”

程澈和上官似锦跟着人群往里头走，他有些吃味，酸溜溜道：“娘子人缘真好，什么裴钦知啊，崔向陵的，一个个都惦记你的事。”

上官似锦憨憨笑着：“广结善缘嘛，广结善缘。”

程澈无言，转眼来到筵席所在的厅堂，一身华服的崔思柔盈盈走来，朝他绽开花朵般甜美的笑颜：

“程二哥哥，谢谢你来庆贺我的生辰，你给我送了什么礼物？”

程澈将上官似锦拉近了一些，淡然道：“是你二嫂嫂挑的礼物，锦娘，你给崔二娘送的是什么来着？”

上官似锦微笑道：“是一支东海明珠点缀的金钗，二娘是家中掌上明珠，金尊玉贵，想来十分相配。”

崔思柔哼了一声，绷着脸说：“原以为上官三娘是在弘文馆听学的女学士，品位总该高雅些，没想到竟也钟爱这些俗气的玩意儿。”

上官似锦不急不恼：“你看看，就不该听了你哥哥的谗言，我原本是准备了一方前朝大儒用过古砚，结果你家大哥哥说，他妹妹不爱读书习字，我怕送那一样反倒惹你多心，当我有意暗讽，这才换了钗子。”

崔思柔气得眉毛都拧成了一股，几乎要背过气去：“你……你……！”

上官似锦仍旧笑得一团和气：“是我想的不周到，过几日，我差人再将那方砚台也一并送来，还祝二娘生辰喜乐，前途光明。”

崔思柔没再搭理她，又看向程澈，眼中仿佛有星星一般：“程二哥哥，今日是我生辰，既然礼物不是你挑的，那你一会儿可得亲手题一首诗给我。

我可是听我姐夫说了，云驹寺溟舟文采斐然，书法一绝，寺中每年新春题诗都是你来作，可不许你敷衍！”

程澈皮笑肉不笑：“崔二娘实在是用心查了程某底细，倒叫我有些惶恐了。”

崔思柔慌张起来，支支吾吾道：“我不过是仰慕二哥哥的才华，想要更了解你一些，怎能说是……查你底细……”

程澈话音冷下来：“程某妄人一个，担不起二娘的仰慕，我此生别无追求，就想与我娘子日夜相守，当一对富贵闲人，还望你不要将心力蹉跎在我身上才好。”

他牵起上官似锦掉头就走，留下崔思柔尴尬地僵在原地，握紧拳头，暗自生气。

他们落座席上，才看见成敬侯府的人也来了。上官似锦的“前”姐夫武攸植，此时正搂着那位教坊司的筝娘，一副新婚燕尔、难舍难分的样子，看得她直作呕。

程渲既然会来，那玉清公主自然也在，她坐在王妃身边，时不时朝程家席面这边瞟过来，而樊姨娘更是仿佛已经看见自己未来的儿媳妇似地笑容满面，身上的金饰轻轻颤动，光芒一闪一闪。

生辰宴正式开始，诸般礼节完毕后，各家向寿星献上祝词，到了卫国公府这里，因国公爷和大公子都不在场，这差事自然落到了程澈头上。

他举起酒杯，慢悠悠说了几句落入俗套的漂亮话，正要坐下，却听襄王妃发了话：

“程家二郎，都说你擅长吟诗作对，我家妹妹总说想见识见识，不如你就在此作一首诗送给我小妹妹，庆她华年，如何？”

不等程澈说话，下人已将文房四宝搬到了厅堂正中央，这架势，自然是没有程澈拒绝的余地。

程澈淡定一笑，悠悠道：“在家里习惯了娘子替我研墨，才易得灵感，今日恐怕也要劳烦我娘子，殿下和娘娘不会介意吧？”

襄王妃面色一僵，却还是点了点头：“当然无妨。”

程澈将上官似锦搀扶起来，两人徐徐走到大厅正中。上官似锦挽起袖子，轻轻研墨，墨汁在墨条一端缓缓化开，程澈执着笔，看她的眼神中柔情也如墨汁一般浓稠。

等了片刻，他用笔蘸饱墨汁，在纸上洋洋洒洒写了起来。一首题罢，下人捧着诗联献与襄王查看。四皇子悠悠念道：

星槎遥渡海天秋，云自卷舒鹤自游。

春江花月会有时，鹏程万里在瀛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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