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立秋
陈记觉得自那个充满巧合的早上之后,她和苏芮铭好像才变得真正熟悉起来,她把苏芮铭在通讯录里的名字改成了“小金毛”。
他们几乎每天都会见面,有时候是明媚的晴天,有时候是沉闷的阴天,偶尔有一场蒙蒙细雨,但无论什么天气,苏芮铭都会在那棵潦草的梧桐树下等她。
他们会一起吃早餐,一起学习,分别的时候会说“明天见”。陈记每天都会偷偷玩“默契”游戏,她会问苏芮铭一个喜好问题,苏芮铭几乎总是能回答出她心里的答案。她下午或者晚上就会兴奋地找王笑语说“现在除了你,又出现了一个跟我很有默契的人。”
偶尔有几天早上功课结束,陈记也会呆到中午,张紫心也会来网吧,拉着她一起看一集《仙剑》,袁哥有时候会抱着一袋薯片凑在前台一起看。
就这样,时间一晃半个月过去了。
立秋那一页的日历已经被撕掉,王笑语也回学校了,走之前,两人在被窝里聊了近一个通宵。
但天气仍然很炎热,秋天只是在名义上到来了。
陈记不愿意去太阳底下暴晒,下午的时候窝在空调房里画画。
她刚把水彩纸用刷子均匀打湿,手机就震动了一声。水彩纸湿透了不及时裱好容易鼓包,她慢条斯理地在四周封上水胶带,又把画板平放在桌子上,接着才翻开手机盖。
手机屏幕上蹦出新信息提醒,点开显示——“新信息来自小金毛”。
陈记看着“小金毛”三个字,没忍住笑出声来,她点开信息。
【陈记老师,明天需要请假,要帮紫心和张奶奶搬家】
陈记坐下来打字——
【好的,小苏同学】
她点完发送,靠在椅背上,蓦地想起袁哥说的话。
都是张奶奶照顾小紫心。
紫心爸妈还深圳还生了个男孩,把紫心扔在老家不管不顾。
小铭小时候没地方去,幸好张奶奶收留他。
卧室的门窗都关着,空调的下风口呼呼地吹着冷气,陈记坐在椅子上感觉到一丝冷意,她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了2度,从椅子离开趴在床上,伸手拽过被子,半遮在身上。
她翻开手机盖,又编辑了一条短信。
【我可以明天跟你们一起吗?】
按下发送键,陈记翻身平躺在床上,双手握着手机放在小腹的位置。过了一会儿,手机震动了一声,她收到了苏芮铭的回复。
【可以,紫心也很开心你能来】
陈记对着屏幕笑了笑,接着打字——
【几点钟,在哪里方便呢?】
这次立刻收到了回复。
【9点35开始,张奶奶特地找人算的时间。你可以9点来网吧,我们一起过去】
陈记回了五个字。
【好的,明天见】
她合上手机盖,正准备起身看看水彩纸晾干的情况,手机又在手里轻微地震了一下,是苏芮铭的短信。
【明天见】
她合上手机,盯着还没干的水彩纸,琢磨着画什么。原本是要画窗景,但是现在她突然不想画了。她打开手机相册,点开之前在钼丝厂小花园拍的视频,无意识地在苏芮铭出现的那一刹那按下了暂停键。
水彩纸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干,她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素描纸,握着铅笔开始起形。等勾完大形,陈记又在左上角顺手画了一个迷你的卡通金毛小狗。
她举起画板端详了片刻,满意地点了点头,余光扫到了书桌左侧的镜子。镜子里的她从嘴角到眉眼都是带笑的,她竟然恍惚从里面看到了几分幸福的意味,她心里猛地一跳,伸手扣下了镜子。
是因为好看,是因为审美。
对吧?
或许是长久没开窗,她突然觉得有些闷,她起身伸手把窗户推开了一条缝隙,风渗过纱窗飘进屋里,吹起台历的一角。
8月9日,还有不到一个月她就要回北京了。
她没有再继续细化那张画了,她打开夹子,把画取出来放在画夹里,又塞到了书架上。
就好好完成这个辅导的任务吧,为了自己。
第二天早上,陈记还是在7点钟就自然醒了。人会在不知不觉中养成某种习惯,这种习惯或许过去不存在,但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早已深陷其中。
她起来吃了个早饭,又听了一篇听力,做了两段的精听才出门。
张奶奶算了个好日子,今天天气晴朗,偶有微风。
陈记在路过水果店的时候,买了一个果篮。
快到网吧的时候,苏芮铭向她跑来,伸手接过了她手上的果篮。
陈记心想,应该买两个果篮。
张紫心家和陈记家在一南一北两个方向,网吧刚好在路程中间的位置。陈记几乎没来过北边,虽然小镇不大,但是南北仍然像被割裂的两个时代缩影。
他们从网吧出发,穿过热闹的中心市场,继续往北走几百米,眼前出现几条长长的铁轨,它们交错横亘,东西延伸到视野范围外。
陈记站在铁轨面前有些懵:“这还有铁轨?”
“是附近钢厂运材料的专用铁轨。”苏芮铭解释道。
“那我们怎么过去,”陈记有些犹豫地说,“也不能穿铁轨吧,虽然也没有护栏。”
“得走地下通道。”苏芮铭抬手指了指右侧的通道入口。
陈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此时正好有两个人推着自行车上来,大半个自行车已经露出,人的身体才冒出了小半段,就像是人在后面使劲推着自行车似的。那两个人都贴着墙根,却相隔很近,推到平地上后喘着粗气。
陈记和苏芮铭走到通道入口,陈记垂眸往下看,一级一级的台阶延伸到昏暗的地下,台阶两侧是窄窄的坡道,刚才那两个人应该就是把自行车放在坡道上,走楼梯推上来,所以看着才那么费劲。
陈记跟苏芮铭并肩走在台阶上,大概是楼梯走得人多了,折角被磨成弧面,陈记脚一打滑,身体往后仰,眼看就要摔倒,苏芮铭伸手捞住她的胳膊,往上一提,陈记才堪堪站稳。
“谢谢。”陈记心有余悸地说。
“没事。”苏芮铭松开手,蜷了蜷手指。
“紫心和张奶奶每天都要过这个通道吗?”
“是的,”苏芮铭顿了顿说,“每天都有很多人要过这个通道。”
“你小时候也走过,对吗?”
“嗯,每天都会走。”
陈记沉默了,她朝四周望了望,两侧的墙壁从墙根延伸出大片的霉斑,通道顶部简单地阵列了几个昏黄的灯泡,地面坑坑洼洼,空气里有一股潮湿的霉味。
或许在七八年前,这里还很新。陈记强迫自己这样想。
她忽地想起北京的地下通道,地面是干净光滑的水磨石,灯光明亮,空间开敞,去年年底还有一个在通道弹吉他的女孩成为了网红。
陈记朝前望去,这条昏黄的地下通道仿佛变成了一个时空隧道,不过不是通往未来,而是通往过去。
他们走了几分钟,终于钻出通道。
乍然看见明亮的自然光线,她有些恍惚。苏芮铭偏头看了眼陈记,放慢了脚步。
张紫心家离通道并不远,或者说她家原来的房子离通道并不远,两人没走多久就到了。
那是一排三层高的老房子,灰色的水泥立面裸露在外,山墙一侧从屋顶往下延伸出像树枝一样的裂缝,整个房子腐朽而晦暗,如果不是看到阳台外挂满衣服的晾衣杆,那么可能会觉得这个房子是废弃的危房。
苏芮铭和陈记一前一后走上了又窄又暗的楼梯,不知怎地,楼梯间竟然飘着一股猪油和厕所混合的味道,那味道像被腌进了每一块砖石的缝隙,四面八方地涌向鼻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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