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 女使

之后李青棠没再招呼过李景许，并在某些时候她会因为自己专门为这件事跑一趟而感到懊恼，因为现在这时候没有任何外事能左右她、该左右她。

宋女使去的很快，没过多久回来了，与她一起回来的还有郭焱。

看见郭焱李青棠也会发愁，因为她总能想起郭焱的养父，想起那个死在随阳的郭闻淙。

“殿下出来走走啊。”郭焱与她打招呼。

李青棠点头致意：“是啊，风和日丽的，出来走走。”

“闻听宫侍说殿下陪同十一皇子在萱堂，还要留十一皇子用饭，臣妾匆匆赶来。”

李青棠说玩笑话：“那好啊，待会儿娘娘与本宫一块儿回故云阁去。”

郭焱笑笑在李青棠对面坐下来，目光投在李景许身上。一旁云风行礼后拉着宋女使到一旁去了。

郭焱又把目光投到云风身上，带着微微赞许：“殿下身边的宫侍从来都很好。”

“本宫身边的人确实很好，从来很好。”

“殿下御下有方。”

“不，”李青棠看过去，“红尾也好，杜熙也好，他们原本就很好。”

听了这话郭焱有些尴尬，乱了方寸，但她还是又问了一句：“这个宫侍也很好，臣妾瞧着很有眼力劲儿。”

“眼力劲儿不是瞧出来的，得长远的看，故云阁风草云华，唯独不见主，他们无主而侍，心思要比别的院子活一些，那宋女使出自栖月轩，后至娘娘宫里，规训多了，本宫倒觉得比本宫身边的好。”

郭焱看了李青棠片刻，低头浅笑，继而抬头说：“殿下本不是俗世人，怎么如今也信这个，也喜欢这个了？”

“哪个？”

“规训之说。”

“哦，娘娘说这个，自是从前不觉得，在宫里待一阵子，都不用多久，这些主子宫侍的话便能把人裹挟了去，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夫千乘之王，万家之侯，百室之君，尚犹患贫……’而况吾之寻常乎？”

“殿下贵为公主，搭不上‘寻常’二字吧？”

“本宫贵为公主，便需搭上‘规训’二字，本宫不为公主又是寻常之人，那么依娘娘看，本宫该如何？”

郭焱不明就里，或许在她印象里眼前这位公主应当是那日在故云阁时的模样，虽身披凤冠霞帔，却难掩眉目之间的野心。

即便是这两日在宫道上遇见，这位公主也是不改颜色，今日是怎么了？

郭焱将目光转向李景许，这或许是一切的原因，李青棠答应过她的，李青棠不能反悔，李青棠怎么能反悔？

“殿下对十一皇子殿下真好，宫里这些兄弟姊妹间，臣妾还没见公主殿下再对谁这样上心过。”

“娘娘不知道的事情很多，譬如本宫回宫后见得第一位皇子乃是明华宫那位九皇子殿下，花朝有过十不续的野论，悯苍公说其义是从来花朝继位都是前面几位，十皇子之后的没有希望。本朝九皇子生在明华宫，十一皇子生在栖月轩，十皇子早夭，许多人再九皇子和十一皇子之间做赌，赌徒向来不走寻常路，这十一皇子的追随者可不少。”

郭焱收敛一切神色：“殿下此言是否惊世骇俗？”

李青棠不接受来自郭焱的恐惧，目光慈和又空洞地看向李景许，嘴角抬起的弧度是因为到了笑的时候：“大家都是父皇的孩子，有什么不敢想不敢做的，十一殿下乖顺懂事，难道不比那几位蠢蠢欲动的更有胜算吗？一个还未苍老的君王，一个正在长成的皇子，世事之变往往在一瞬之间，时运与命运万一落在十一皇子身上，又该如何论呢？”

郭焱怔愣，全然顾不得旁侧李青棠是何等语气与神情。

“殿下要赌，十一殿下？”

李青棠这时才收回目光，一双眼真正看向郭焱的方向，那份从容足以让郭焱的一切预想崩坏，可说出口的却是：“本宫谁也不赌，这很无趣，本宫也只是闲来无事说说罢了，究竟是哪一位皇子坐皇位都不要紧，因为哪一位皇子都不会任由本宫存在，公主也好，鉴议院院正也好，都太过招摇，除了父皇没有哪一任君主想看到这局面。”

“除非呢？”

“没有除非，除非本宫做皇帝，娘娘，这才是惊世骇俗，这样一比，娘娘是不是觉得十一皇子这天生的男儿身赌面瞬间大了不止一个萱堂呢？”

郭焱不语。

李青棠做起身的姿态，云风四五步上前扶住她的小臂，她偏头看了眼，没对云风说什么，而是继续对郭焱说：“本宫不会让这等惊世骇俗的事发生，或许拼一拼能改变些什么，但在拼一拼与本性之间本宫选择后者，但愿本宫之后会有人拼来一个天下，而本宫能做的便是在本朝、在当下，将自己送出去，送给这世道、这天下睁眼看，让世道、让天下记起天地之间站立的还有一个我和许多个‘我’，身长差不了多少，又小巧也有高大，能坐而歇，也能起而行，每一个都可顶天立地，天下兴亡的重担在他们身上扛得太久，松快松快吧，别压的不长个儿了。”

她留下一个明媚的笑，往外走两步又转身对起身行礼的郭焱说：“参天之树可顶天立地，一搾之花亦可顶天立地，天地生万物，万物都有自己的天地，不是谁的天塌了地陷了，这天下就没有了，共勉呐～”

郭焱往外走两步，李青棠也往外走两步，李景许见她要走跑过来，李青棠再再驻足与郭焱说话：“那日本宫答应你的不会食言，你且放心，好好活着，城门失火，且有的烧，池鱼莫急，难说福气从哪里来。”

低头正巧看到李景许跑来，李青棠冲李景许笑笑说：“本宫先回去置办着，十一殿下可要来，”然后抬头说，“娘娘也要来。”

李景许或许不解明明说好的是为他治梦魇之症，怎么侍弄花草回来又不说这事了，还要叫郭焱一同用饭，这岂不是吃饭的时候也不能提说起，一旦提说起宋女使的心思和银子全打了水漂去。

李景许拉住李青棠的手，有些焦急，但双手沾满泥土，不见芬芳的泥土，李青棠下意识抽手，还是被蹭到些，她这里看着手上的污泥慢慢皱眉，李景许那里看着被甩开的手不知所措。

云风拿出帕子替李青棠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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