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拙计

说谎逞强真的会有惩罚。星时是这么觉得的。

在他亲口说了不喜欢白房子以后，心就疼得像挨了一记猛击，好像被挖掉的不是浅蓝水池里的琉璃砖，而是胸膛里的肉。

其实……

如果没有小寒，如果苏莫愿意回来陪着他的话，那真是目前为止他在岸上见过最理想的家了。

现在却……

再无念想。

如此无声垂泪气力不支地在床上晕眩了两天，意外连带着觉得后脑勺和肚子都更疼了，比挨上时的第一下都疼。阿翠看他脸色发白，额上冒汗，又不能正经吃什么东西，急得换着花样给他熬粥煮汤。白虎则会经常过来探头，比几个手指头问星时数，看看他有没有发烧，意识还清醒不清醒。

江南因星时那日胡诌扯谎乱发善心而怒火极盛，总想着要找机会好好教育星时一番，教他在岸上如何为人处世，何为理家之道，但见其身体如此“弱不禁风”，自峡湾那日拦人后连床都起不来，只好先转移注意力隐忍不发，远远打发了犯事的仆僮婢女，虽不报官府，仍追讨了大部分典当器皿的金银，单归一账目收好，并不报给星时，又额外派人每日去峡湾那边巡查看守。

自雪夜探查后，小火本来思家、思姐心切，但一见星时又犯春前病、夜夜不得安眠、表情似笑如啼，少不得还是把心思目光都扑在他身上，寸步不离自带节奏地拍拍肩膀、摸摸头发安抚，不时还轻叹规劝几句，

“兄弟，你说你人好、长相好，哪儿哪儿都好，可这家族遗传的小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好啊？”

星时点漆的双目呆滞出神，只缓缓眨眼，不回话，灰蓝色的睫毛一上一下。

“这次不过是丢了几块砖、几样东西，就把你难受成这样，你确定你将来还能回大海吗？”小火故作轻松调笑道。

“……”这回星时的目光更直了，半晌把身子扭向墙里，躲着不让小火拍了，闷声答道，“……我都计划好了，……能。”

说到计划，星时再探穆府的计划非常简单，就是表达对穆云湛的爱意，见不到对方就茶不思饭不想。他本来在众人面前就是个为爱疯魔的多情种子，加上对这个似假非真的穆云湛自带有几分莫名的好感，演起戏来更是出神入化毫不费力。

因星时嘴上答应了白虎凡事都听他的，在白虎以后脑勺上的“窟窿”还没长好为由拒绝他再次去王城约穆云湛的请求后，少不得老老实实在屋里养伤，顺便开始一日五六封“情书”的频率给穆云湛寄信，诉说的大多都是自己的“入骨相思”和因他卧病在床的苦闷。

同时派阿木等中过魅惑术的心腹仆僮去王城里散播谣言，说什么丹橘府里的绝美小世子对穆府公子一见如故，认作毕生知己，甘为性命相托，奈何这穆公子是个冷面冷心冰雪做的郎君，又有“顽劣刁仆”从中作梗，惹得这狭海城小世子不能与挚友相见，思爱成疾，郁郁寡欢，白日不能饭食，夜晚不能安眠，日渐消瘦、如今生死只在一线间。

王城百姓本就爱听离奇小道故事，和疯公主有关的一切边边角角传闻又向来叫座，加上又有传言说昔日在万花楼隔街开食店的就是这位小世子，其人之美，神情之落寞伤感更是被众人添油加醋、穿凿附会，甚至有说这小美人在丹橘府受了疯公主的虐待，夜夜哀嚎，全身是伤，被这穆云湛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所以才芳心暗许。众茶馆酒楼口耳相传，一时间这天上少有地上难寻的美人的离谱“爱情”故事竟成了茶余饭后最炙手可热的谈资，把一直在蛰居在府邸里、在王城存在感几乎为零的穆云湛推上了风口浪尖。

这事传得沸沸扬扬远超想象，甚至达到了狭海城的探子耳中，由此星时还收到了“婚后”第一封来自人鱼王的家书，是用珠母贝壳雕成的法术小鱼装着的信，问他在岸上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欺负，可有什么需要。连带着还送了星时一木箱法术小鱼，让他想家时随时写信。

星时收信惊讶，自是满眼热泪写了回信，说一切都好，坊间都是谣言，吃穿用度一概不缺，他还交到了岸上的朋友，让家人勿挂念。跑到峡湾，把一只珍珠小鱼放了。他本也想和父亲说下自己未来的计划，只是现在眼里心里想的都是穆府的那道暗门，除了小火的事一时还想不到其他，也不想被父亲误会自己在岸上真的“过得很惨”，或是被提前规劝，所以到头来对要回狭海城一事只字未提。

小火开始还纵容星时，慢慢察觉事态发展不对也多次皱眉脸红，屡屡趁白虎不在时暗骂星时怎么能如此臭不要脸，星时则甜笑着从眼挤出光来说，我就是这么喜欢你，想让“你”知道。

小火咋舌摇头说，你别在这儿涎皮赖脸猪鼻子插葱了，以你的性格，若是真喜欢，也决不会敢轻易说出口，哪怕是说了，也一定七绕八绕。你如今这样，不过是戏瘾未足，欺负“穆云湛”好脾气、拿他取乐，想试试看那个远在天边的假将军会不会吃醋，可怜自己和那个假“穆云湛”不过都是骗人骗己的挡箭牌而已。

星时听着小火如此毫不留情地剖白，神情僵住不能言语，心下暗紧，敛了笑容，低头添了愁绪，目光乱晃不能直视道：“……我不过是想自己出不去，‘逼’他来找我罢了。其他没有……”

小火则说星时这招注定失败，那个“穆云湛”但凡有点颜面都不会来的，星时也没有多说，待肚子和头上的伤好一些，径自要了钓竿、渔网、钢锯、铁斧、帐篷等物什，去峡湾结冰的海面玩，阿翠和白虎帮他在岸边搭好帐篷，又按他的吩咐准备一些简易的锅灶炭火。星时想自己拿钢锯把冰面锯开，白虎怕他用力过猛把头上的伤口崩了，遂拿了斧子去帮他，二人一番努力，锯出了厚达九寸的冰块，开了几个洞能见海水，星时又用鱼线下饵捞些海鱼，阿翠则负责收拾清理战果，或蒸或烤，三人连玩带吃忙得不亦乐乎。

出乎意料，小火还是低估了星时的美貌在王城的影响力，悠闲的日子没过两天，穆府的穆云湛就顶不住压力给星时送了名帖，说要登门拜访看望他。这可着实在惊掉了小火的下巴，星时则开心得拿着信到处显摆，并在吃饭的时候把这事说与江南，届时要借丹橘府主楼的厅堂一用，招待客人。江南却当场变脸，态度强硬说除非他死了，不然不会让穆云湛进府。

“为什么？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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