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缩水菇
深潜？什么深潜？这么神神叨叨的话，放到邱渚上一世的世界，只会被当成疯子。
但目睹了刚刚它们杀死同族的残酷手段的邱渚，当然不会把他们视作一群毫无威慑力的神经病。
她还记得第二军备学院招生组老师面对那个投影时毕恭毕敬的态度，当时他提到“时刻注意”的那件事，不知道是否就是有关那只盾甲重侍。
邱渚的脑海中迅速浮现出几种情况——
第一种是最好的情况，即那位招生组老师自己有问题，和某些奇怪的反社会组织互相勾结；
第二种，是第二军备学院暗藏异心，暗中组织了这么恐怖的力量，
第三种，这是玄沙州的官方势力，只是行事过于偏激。
最后一种可能，这群幻想生物来自更上层的黎明帝国。
还有那个什么“生化II型堡垒体盾甲重侍”，不管是自然界发现的新品种，还是精神力诱导进化，真得会有人给幻想生物起这样的名字吗？
沉重的座椅压在身上，空调失效后，车内闷热得宛如火炉，有一种冰窟般的冷意，却在邱渚全身上下蔓延。
她只是个在和平世界长大的普通人，虽然这个世界有焦土区，有堕兽，身边的危机也比上一世多得多，但各种声音都在告诉她，这是个安全、稳定、可以信任的世界，人可以通过努力获得较好的物质条件，安稳生活，这些都与上一世没有本质的不同。
即使获得那个奇怪的“远古序列”系统，也没有让她对此产生太多质疑。
但今天的所见所闻却在对她的世界观进行猛烈的冲击。
邱渚无意深入调查这些事，即使她身怀SSS级的精神力，新阶段也只是个普通的未毕业高中生，她希望今天这些事只是特例，未知的威胁能离她自己的生活远一点。
这时，一块早已摇摇欲坠的挡板掉下来，正巧砸到邱渚身上。
她努力克制住反应，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发出些微动静。
“谁在那？！”
终端投影蓦然转向这边，吩咐其中一只盾甲重侍，
“你去看一下，确保刚刚现场附近的普通人没有醒过来。”
“夯……如果醒来呢？”盾甲重侍有些犹豫。
“那就以保密任务为先，你知道该怎么做。”
刚从疼痛中回复清醒的邱渚听到这话，顿时感到大事不妙。
只见那只盾甲重侍已经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来，手中拿着一个白色的合金质感圆球，无形的波动正在圆球四周徘徊。之前让众人陷入昏迷的力量似乎就是从这里发出的。显然不是两眼一闭假装昏迷就能逃过的。
由于接连两次迎击那股波动，邱渚的精神力已经接近耗竭，只要稍一调动，大脑就会激烈地疼痛。能理智地思考都是在勉力支撑。
如果再来一次，她绝对会被检测出来。
而身旁的图大少爷睡得很安详。
……和图青不同，如果她真得死在这里，自己一个孤家寡人的，怕是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这时，一直被她抱在怀里的蘑菇传来动静，柔软的菌盖触了触她的手臂。
邱渚微微一怔。
为了避免被发现异样，她一直没有机会把它收进精神域，用胳膊顶住座椅，避免蘑菇受伤。也幸亏她契约蘑菇后，身体已经被反哺，得到过一轮强化。否则早就脱力了。
蘑菇不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它似乎是在御兽师精神力的滋养下提前苏醒，就见到自己被保护在御兽师怀中。面如金纸。
人类和幻想生物不同。无论怎么强化，他们好像仍然显得那么脆弱，需要契兽在战场上悉心呵护。
但自己的御兽师很不一样，她好像总是习惯自己面对危险，反而把它挡在身后。
第一次见面时，用自己作为诱饵吸引敌人的时候。
在混乱的人群里救下它的时候。
第一次在训练室以外的地方对战，自己去挟持对方御兽师、逼迫契兽停止攻击的时候……
这些蘑菇都努力记得很清楚。
明明它的主人自己也很迷茫，蘑菇能感觉到她似乎对身边的一些事物并不熟悉，和记性不好的蘑菇一样。为什么总是想着先保护它呢？
其实那个很有钱的雄性人类说得没错，邱渚明明可以契约更加训练有素的幻想生物，然后把它丢到精神域深处发霉，并不需要它这样连一个招式都要领悟很久的幻想生物里的笨蛋。
这次，就让蘑菇来吧。
蘑菇不怎么聪明，但已经学会怎么保护你了。
盾甲重侍巨大而笨重的身影已经走得很近了。看着意识已经接近昏迷的御兽师，蘑菇抖了抖自己的菌盖。
玄妙的鲜红色雾气升腾而起，斑驳的红色从苍白菌盖上析出，凝聚成上百个红色小蘑菇的形状，在狭窄的车内空间欢快地摆动身体。它们落到邱渚的脸颊、肩膀、头发上，又争又抢，不舍地和邱渚贴贴着。
邱渚微睁双眼，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她从未见过蘑菇用出这个招式。难道——
盾甲重侍已经逐一检查车队其他车辆的情况，停在他们的车前，生满石刺的手掌波动球状装置。红色小蘑菇就像一群小士兵，战意涌动地转向盾甲重侍的方向。
虽然舍不得邱渚，但它们要去完成自己的使命了。这是在他们出生的第一秒，就决定好的事。
“夯、夯……”
鲜红的蘑菇士兵们冲向盾甲重侍。
盾甲重侍完全没有想到会有东西半路冲出来，愤怒地举起手掌，下一秒——
【梦祸】。
传承自高危级堕兽核心能力的技能，无数天训练依然无法成功施展的技能……
终于在这一刻，为了保护它想保护的人，而怦然炸开！
盾甲重侍还没来得及细看，一股玄妙波动席卷而来，兽面面具下的眼神已经变得异常茫然。
它向车里看去，但这里根本没有任何活物。
刚刚被意识体清缴装置冲击昏迷的，似乎只是几个精神力不强的普通人类。车辆被掀翻，在巨大的冲击力下，这些人类已经全部死亡，现场极其惨烈，鲜血流进头枕。别说偷听现场，就算让他们回忆路遇081315II的场景都做不到了。
可是，这合理吗？意识体清缴装置的冲击力没有那么强，只是一场会被伪装成交通事故的车祸，能让这些人类全部死亡吗？
盾甲重侍心中刚刚升起疑问，就见到恰巧飘进车内的一点土黄色泥沙，像在静静地看着它。
——他们已经够可怜了。你害死了我，还害死了这么多人类，现在居然还嫌他们死得不够彻底吗？
——不是的、不是的！！它不是这个意思，它……
盾甲重侍溢出一声呜咽，再也没有细看的心思。
它逃也般仓皇回到两个同伴身边，像是要逃离一场无法摆脱的噩梦，向投影复述它检查的情况。
投影不太满意它的回答，但这点小事，总不可能看错。盾甲重侍也绝无理由违抗命令，欺骗自己。
——否则，在081315II趁执行任务逃离队伍时，它就会一同逃走。又怎么会举报081315II私自叛逃呢？
“叛逃者已经清除，请尽快离开涟州，返回基地。”
说完，投影在终端中消失。三只盾甲重侍不再停留，墙壁一样的身影消失在浓雾之中。
*
邱渚再次醒来时，周围光线非常明亮，身下的皮质质感告诉她，她一定还在图大少爷那倒霉催的豪车里，但已经不是那种四轮朝天的视角了。
精神力被抽调一空的疲惫感还没有完全消散。一团白色不明物趴在她脸颊边，枕着邱渚的头发，缩成很小的一团，菌盖蔫蔫巴巴宛如缩水。
那些平时经常吓到小孩子的红色斑点更是暗淡异常。
看来那招“梦祸”对它消耗很大。
“这下怎么办……老板？你让我告诉我妈？！她知道这件事，现在就会坐飞机回水泽市，扒了我的皮！”
车外传来图青暴躁的跳脚声，邱渚被吵得额角一跳，将蘑菇收回精神域疗伤，然后打开畸变的车门，向车外走去。
车外，几个保镖正在向大少爷解释什么，表情都十分头疼，而图青本人那件紫色敞领衬衫则完全变成了灰色，脑袋用纱布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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