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鬼市(一)
当官的慰问完了,见苏寻受了工伤,还“大发慈悲”地赏了苏寻两块银子。
虽说士可伤不可辱,但谁叫她现在缺钱呢?
苏寻宝贝地把两块银两揣到兜里,又后知后觉地发现身上少了东西。
她转向坐在一旁削苹果的裴萧,道:“我的剑呢?”
裴萧把刀往苹果里一戳,递到她嘴边,下巴往门口一抬。玄月宗的宝贝观潮剑,像被自家爹随意甩到床上的娃,和剑鞘一起在竹篓里躺得四仰八叉。
“啊——!”苏寻含着苹果发出尖锐的爆鸣声,“你怎么能这么对我的剑?!”
苏寻像回家发现孩子连澡都没洗就瘫在床上的娘,伤都不顾了,腿抡圆了跑到竹篓里把大宝贝抱出来,袖子上上下下给观潮擦得锃亮。
她浑身上下就属观潮最值钱了,要是观潮有什么三长两短让她可如何是好?!
想当时他们和鬼互殴时观潮还垫在那黑剑下面呢!裴萧对她不知感恩就算了,还这样糟蹋她的剑!
苏寻抱着剑,愤恨地瞪着裴萧:“叫你那把破剑离我的观潮远一点!”
裴萧面不改色地将苹果分成一瓣一瓣,闻言道:“我要抱一个你,还要提一把剑,难道要把你放在那儿只把剑带回来?”
苏寻想了想,觉得还是他占的理比较多。这次任务他们多少都受了点伤,裴萧既要找信还要拖她带剑的,着实有些辛苦。
苏寻眨眨眼,心虚地抱着观潮回到床上,害怕他继续翻话里的旧账,连忙道:“对了,我们最后怎么逃出来的?“
裴萧拿苹果的手一顿,看她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心里不免有些疑惑。
苏寻见他不说话,也困惑起来。不是他救的?那是谁救的?可他上次在客栈里不就把飞来飞去的头一抓,那颗头就被制服了吗?这次或许也是这样。但他这么厉害,还会被那疯子按在地上摩擦?还会让老娘去挨一刀?
哦,我知道了。苏寻一想到这个可能性,顿觉豁然开朗。这么牛逼的招式一定是被动技能,受到控制时用来保命的,所以才有这么强的爆发。
“裴萧,看不出来,你这么厉害啊。”苏寻没头没尾地夸了一句,只见裴萧神色又变了,两人静默良久,面前的人才说了句嗯。
“但是在正屋那会儿也太危险了,”那把剑看着就不是什么好剑,她看一些武侠剧仙侠剧里,有些人就爱用乱七八糟的剑,特别是像裴萧这样的刺客,主人和剑都是犟种,搞不好哪天剑叛逆了,他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那是什么剑啊,怨气那么重,是不是你杀的人太多了?”
裴萧眉梢一挑,道:“怎么?你还能察觉到怨气的轻重?”
苏寻心想这不是基操?但凡是个人都知道哪个厉害点哪个菜一点吧?
“要不你以后少杀点人?我怕你那剑哪天怨气装不下把你也给杀了。”
牛马怨气重了也是会咬人的。
裴萧道:“不用你操心,我的剑还是比你更有本事些。”
玛德,她真是脑子抽了才好心给这人提醒。
苏寻小发雷霆,把裴萧削好的苹果全吃了,得意地抱着观潮去了大堂。
裴萧见状,思索片刻,又拿了两个苹果带在身上。
山海楼有专门的酬劳领取处,听说以前是一对一交易,但自从有人在任务完成后故意减少酬金,搞得双方大打出手后,山海楼就实行了酬金保管制,先给钱,再做任务,任务完成后报酬由山海楼代为发放。
苏寻领了银钱,数一数又觉得不对,她一个做银级任务的,怎么领到的钱比金级的还多?
“山海楼只管少的钱,不管多的。”面具人如是说。
那就是给她的小费了?真不愧是当官的,不仅给工伤慰问费,还给小费?!苏寻对那人的好感瞬间拔高了一个八度,感激涕零地将两堆银两收进了腰包。
直到出门,她还沉浸在小发大财的喜悦里,裴萧走到她身旁,将一个布袋子递给她。
苏寻看着鼓鼓囊囊的小布袋,不明所以:“这是什么?”
裴萧道:“你说的,任务做完之后,钱归你。”
苏寻挣扎一番,在“你救了他一命这钱是你应得的”理所当然地收钱,和“他都在刀尖上舔血了就不收他的”通情达理地回绝中,选择了通情达理地收钱。
“诶,我觉得你这人特较真。”
裴萧:?
她心疼地望着他,双眸含泪地接过了钱袋子:“你做刺客这么辛苦,我真不好意思收你的钱啊。”
裴萧:……
“你以后出任务一定要注意安全,不管出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我帮你定制最好的棺材。”
苏寻抱拳以示告辞,拿着比预想的多了三倍的钱,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她告辞了,身后的人却不打算告辞,一直到宗门前了,身后还不远不近地跟着人,跟得苏寻冷汗直冒。
“我说,你跟着我干嘛?这是我宗门又不是你宗门。”
裴萧指了指她腰上的玉佩:“不是你让我保护你的吗?”
这服务还包售后吗?这么贴心?苏寻将玉佩摘下来,双手捧着递还给他:“诺,还你。”
裴萧没接,不知为何,苏寻感觉他表情冷了几个度。
他都不要,苏寻也没硬塞,只得讪讪笑着,厚脸皮地收了回去,转身进了宗门,见他没跟过来,这才松了口气。
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江浅。
自从穿来这里,她最亲近的就是江浅,尽管她俩交流也不多,但苏寻就是下意识地想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分享给江浅,就像在网上刷到了抽象视频会下意识艾特好友列表一样。
她轻车熟路地来到江浅房间,却发现屋里空无一人,她又花了好长时间找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这才得知江浅去了鬼市。
任何人,只要跟她搭上话,就会变得惜字如金,苏寻又花费了那名弟子宝贵的几个字,才问出了鬼市的方向。
鉴于在宗门里待着也没什么事,与其消磨时间,不如扩展下新地图。苏寻踏上观潮,念诀启程,没多久就看到了一片灯火通明之地。
鬼市虽然称为鬼市,却和旧物阁相似,里面不仅有鬼,还有妖魔,不过比旧物阁更大,更混乱,仙门的人更少,几乎成了非人生物的狂欢之地。
也就是说,这里没什么道德可言,就算有人把你拉到巷子里开膛破肚了,也是没人管的。
把她卖了不是什么大事,她又不值几个钱,但观潮绝对要保护好,万一就有人看上她的观潮了呢?
苏寻里三层外三层地把观潮裹好了,这才放心地走进了鬼市。
里面可谓是真正意义上的“鱼龙混杂”,鱼头人,羊头人,牛头人,各种奇形怪状的都有。走着走着,有东西“pia叽”一下拍到脸上,苏寻摘下来一看,竟是一只成了精的蟑螂,红棕色的身躯上长着一副人脸,它朝苏寻呸了几声,嘟嘟囔囔地骂着飞走了。
这里比旧物阁可丰富太多,奇幻程度不亚于西方的魔法世界。苏寻把银钱清点出来,避开那些把手臂当腊肉摆出来卖的店家,来到一块相对正常的区域。
这儿就没那么重的腐臭味儿了,更多的是种赛博朋克的感觉,卖的东西也很猎奇,甚至有人皮做的,约莫手掌大小的玩偶。
店前放着一块木板,摆着关于人皮偶的介绍。
这种人偶叫做“鬼奴”,生前和鬼啊妖啊之类的做了约定,出卖了自己的灵魂,死后魂魄不能入轮回,就被这些商家拿来当奴隶使或者卖出去。
能和妖鬼做约定的,都默认不是什么好人,因此就算人皮偶哭得再可怜,客人买回去也是图一乐。
一桌子人皮偶都被锁链扣着,有哇哇大哭的,有捶胸顿足的,有朝店前的客人框框磕响头的。
苏寻在这些人皮偶上看了一圈,最后落到后排的一个不起眼的人皮偶上。
和其他人偶比起来,它穿得十分磕碜,几乎就一破桌布挂在身上,满桌子都在鬼哭狼嚎,就它自个儿抱着膝盖沉思。
看着怪可怜的。
苏寻脑子一热,把钱袋翻出来,拍桌叫老板。
坐在店里捣鼓油灯的店家转过头露出半张骷髅脸,浑圆的眼珠一只晃来晃去,一只盯着苏寻。
“要哪个?”
他的骷髅牙齿一张一合。
苏寻指了指那个人皮偶,店家解了锁链,将它拎起来给了苏寻,可能是看它太沉闷,还给苏寻打了个折,只要半块银两。
苏寻就这样捡了个漏,有了第一只肯和她说话的鬼。
人皮偶脸上脏兮兮的,苏寻把它捧在手心里,隔着袖子擦它的脸。它也听话地没动,乖乖由苏寻摆弄,擦干净后,苏寻发现,这人皮偶还挺可爱的,不像是会干坏事的坏孩子。
她把人皮偶摆正,望着它黑漆漆的眼睛,刚嘀咕着这孩子莫不是个哑巴,下一秒它就“哇”地一声哭起来,哭得苏寻满手是血。
苏寻慌得要死,怎么哄它都停不下来,只能把储物袋里的绷带拿出来把自己的手缠好了给它擦眼泪。
“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
人皮偶抽抽搭搭的,脸上还挂着条血痕,苏寻看它那样,心道难怪买你的时候没哭呢,合着是到这儿来给我憋了个大的。
苏寻见它消停了,就把它放到肩上让它趴着。
“这么爱哭,还敢和妖怪做约定?怕是一看到妖怪就被吓哭了吧?”苏寻点点它的脑袋。
人皮偶晃了晃头,竟说话了:“我,我胆子很大的,才不会被吓哭。”
苏寻笑道:“好,好,你厉害。”
她想问它叫什么名字,又担心勾出它伤感的回忆,只好跳过这一段,直接道:“既然你跟了我,那你之后就随我叫,叫你小苏?”
“不要。”
“小寻?”
“不要。”
“那你要叫什么?”
人皮偶挪过去贴着她的颈侧:“要霸气的。”
霸气的?哥斯拉?大黄蜂?
苏寻把童年回忆翻了遍,终于道:“额,炎龙?”
“好啊好啊!”它瞬间由阴转晴,抱着苏寻脖子蹭来蹭去,苏寻抵着它的脑袋,将它扳了回去。
这人皮偶听声音是个小姑娘啊,怎么喜欢这么粗犷的名字?
干脆叫小名阿炎算了。阿炎=阿言,还挺顺口。
苏寻带着新买来的小家伙四处乱逛,走了一截路,耳边捕捉到一阵波涛汹涌的吼声,像是球迷看到进球后狂热的欢呼声。
苏寻骨子里爱凑热闹的劲被唤醒了,循着声音来到一处巷口,正要往里走,却发现跟前像有什么东西挡着她。
她敲了两下,黑暗的巷口却浮现出一张脸来,那双狭长的眼睛一见苏寻,就笑得谄媚而狡黠。
“客官,来看对决么?我们这儿的可刺激了,包您看得满意。”
未等苏寻答话,那片黑暗竟像门一般翻转过来,迅速将苏寻拍进了里面。
刚站定,一张脸就凑上来,和刚才如出一辙的笑脸。她拿着一把团扇,头上一对狐耳□□弹弹。
她细长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苏寻,团扇挑起苏寻的脸,道:“客人好面生,第一次来鬼市?”
苏寻道:“嗯?你怎么知道?”正常来讲,不都该说客人第一次来店里吗?怎么还有问客人第一次来鬼市的?
狐狸笑着引她往里走:“哎呦,我们竞城在鬼市可是闻名遐迩,您随便找个人问,哪个不知道我们家的?不到我们这儿来瞧瞧,都不算进过鬼市,客人今日来此,可算是走对地方了。”
苏寻被她说得找不着边,稀里糊涂地跟着她七弯八拐,来到一扇大门前。
门前一左一右站着两个乌鸦人,手里各拿着一条蛇,两条蛇的嘴咬在一起,成了一条阻隔线。
狐狸将团扇挡在嘴边,低声向两只乌鸦说了什么,乌鸦嘎嘎叫了两声,把手中的蛇啄断了。
好家伙,还是一次性的?
狐狸福身,将苏寻带进了门里。那门贼隔音了,关上门外面安静得落针可闻,一开门,呼喊声扑面而来,大有种把人掀翻的架势。
许是她第一次来,狐狸把她招待得极好,给她寻了个堪称VIP的位置,能将台下的情况一览无余。
里边是类似足球场的布局,不过观众席巨大,用来比赛的空地却很小。而且,比赛的内容配不上观众的热情。
只有几平米的空地上围坐着十来个人,除了坐着,再没有其他动作。
这也不激烈啊,他们在激动什么?难不成是自己落伍了,看不懂现在的比赛方式了?
这比的,莫非是打坐?
狐狸似乎看穿了苏寻的疑惑,用团扇轻轻在她眼前扇了扇,示意她不要看台下,要看台上。
苏寻抬头,这才发现空中竟漂浮着一圈薄纱,薄纱上投影般映着清晰的影像,在视线范围内,可以看到一只狼人。他表情惊恐,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至极的东西,在坑坑洼洼的石地上跑得跌跌撞撞。
突然,他踩中一颗石子,绊倒在地,正要爬起,腿却凭空抬了起来。
狼人惊恐地看着那条腿,周围明明什么都没有,那条腿却猛地朝旁边一拧,好似能听到骨头的断裂声。
狼人张开嘴,在薄纱上无声地哀嚎,他的哀嚎没有任何作用,那条腿依然朝一边拧,拧成一团麻花,最后牵一腿而动全身,没多久,那个狼人就整个变成了一团麻花。
皮肉的缝隙,眼眶,嘴,冒出了汩汩的鲜血。看台上的人全都兴奋地站起来,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苏寻捂住一边耳朵,看向台下。
本该好好坐在那里的狼人不知何时也变成了一团麻花,血溅了一片。在他身后,放着一个木箱,木箱里有各种五光十色的宝物,想来是用来押注的。
押狼人活到最后的,得奖;没押中的,连本带利一起给出去。
这完全就是场生死竞技。
苏寻咽了咽口水,暗自后悔自己这腿咋就不听使唤要进这里。
阿言也抓紧她的领口,伏在她耳边抖着声音说:“这里好可怕,我们出去好不好?”
苏寻同意这个提议,正要走,手腕却被人攥住,往后一拉又跌坐在VIP专座上。
狐狸拿着折扇捂着嘴,攀上她的脖颈,咯咯直笑:“客人,不好看么?怎么急着走?”
苏寻暗道不好,镇定地道:“不是,这里有些闷,我想出去透透气。”
“哦,这样啊,”狐狸拖了个长音,“那客人先说说,这竞技,好不好看?”
苏寻道:“好看。”
“既然好看,”狐狸伸出白皙的手,玉白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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