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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不怕昏迷。”

祁越泽的呼吸骤然停滞。

裴真夏唇角扬起的那抹笑意，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破晓的晨光。

她眼尾微微弯起，银色的瞳孔中流转着罕见的柔和光晕。

最要命的是那对突然浮现的梨涡——浅浅的，转瞬即逝，却让向来冷静自持的骑士瞬间乱了心跳。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利箭穿透祁越泽的铠甲。

亡灵大军的咆哮、结界破碎的余响，此刻全都化作了遥远的背景。

他只能看见她颊边那对稍纵即逝的梨涡，看见她银瞳中倒映的自己僵硬的身影。

“只要我们能活着出去就行。”

这句话她说得如此随意，仿佛只是在讨论今天的晚餐。

祁越泽的圣光神剑“铮”地一声插入地面，他猛地伸手扣住她的手腕——

“你……”

声音哽在喉间。

他想说昏迷可能会损伤灵脉，想说还有别的办法，可所有话语都在看到她梨涡的瞬间化为乌有。

银甲下的心脏跳得发疼，指尖不自觉地收紧了力道。

裴真夏似乎没料到他的反应，银瞳微微睁大。

这个表情让她看起来难得显出一丝稚气，祁越泽突然想起在死神之林，她昏迷时也是这样毫无防备的模样。

祁越泽还未来得及从那个罕见的笑容中回神，裴真夏的神色已然恢复如常。

她银瞳中的柔光转瞬即逝，重新覆上一层清冷的薄霜，仿佛方才那抹带着梨涡的笑意只是幻觉。

“不要犹豫了。”

她的声音再度变得干脆利落，指尖凝聚的光明咒印已经蓄势待发。

黑发在能量乱流中飞舞，衬得她侧脸线条愈发凌厉。

“相信我。”

这三个字说得斩钉截铁。

她反手握住祁越泽的手腕，引导他的圣光神剑与自己结印的手相触。

两股光明灵力交汇的刹那，迸发出刺目的白芒。

“我们大家都会没事的。”

亡灵将领的巨斧已经劈到眼前，她却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祁越泽看着她在强光中模糊的轮廓，忽然明白——这才是真正的裴真夏。

那个转瞬即逝的笑容，不过是战火中意外绽放的花，而此刻这个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光明圣女，才是她最真实的模样。

但他……甘愿沉沦。

圣光神剑终于不再颤抖。

祁越泽深吸一口气，银甲下的心跳与她的咒印频率逐渐同步：

“好。”

话音刚落，裴真夏指尖的咒印骤然绽放出刺目的银辉，她足尖轻点，身形如羽般浮空而起，衣袂翻飞间，已悬立于祁越泽身后。

她的黑发寸寸褪色，化作流银般的长发，在灵力的风暴中肆意飞扬，每一缕发丝都闪烁着星辉般的光泽。

那双清冷的银瞳渐渐晕染成深邃的紫，如夜幕降临前最后一抹瑰丽的霞光，神秘而高贵。

“以吾之血，燃吾之魂——”

她的声音不再清冷，而是带着神谕般的空灵，回荡在整片战场。

随着咒言落下，她的周身燃起纯净的银白色火焰，火焰之中，无数细小的符文流转，如星河倾泻，顺着她的指尖缠绕成光带，再如锁链般缠绕上祁越泽的四肢百骸。

而她身后，一道朦胧而圣洁的虚影缓缓浮现——

光明女神的幻象。

女神虚影与她如出一辙，银发紫眸，身披流光织就的华袍，垂眸俯瞰世间，慈悲而威严。

她的指尖轻点，无形的力量如潮水般涌入祁越泽体内，而裴真夏的本体则悬浮于半空，长发如银河倾泻，紫眸低垂，宛若神临。

——她在燃烧自己，为他赐福。

祁越泽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感受到一股浩瀚而温暖的力量自四肢百骸涌来，如潮汐般冲刷着他的经脉。

圣光神剑剧烈震颤，剑身上的古老铭文逐一亮起，璀璨的金芒如液态的日光流淌在剑锋之上。

他的黑发寸寸褪去墨色，自末梢开始化作银白，如霜雪覆顶，又似星河倾泻。

而那双总是沉静如渊的黑眸，此刻正被炽烈的金芒浸染，眼瞳深处仿佛燃起不灭的圣焰，连睫毛都镀上一层碎金般的光晕。

银甲上的每一道纹路都流淌着神圣的光辉，背后隐约展开一对由纯粹光能凝聚的羽翼虚影——并非实体，却让他的每一次挥剑都裹挟着摧枯拉朽的威势。

他微微仰首，看向悬浮于自己身后的裴真夏。

她正垂眸望他，紫眸深邃如夜，银发在灵流中翻飞，与他的发丝偶尔交缠，但又分离，如同命运短暂相汇的轨迹。

——此刻的他，不再是凡人骑士，而是被光明女神选中的【神明代行者】。

祁越泽抬剑的刹那，整片战场为之一寂。

圣光神剑悍然斩落，一道横贯天地的金色光弧如旭日初升，所过之处亡灵哀嚎溃散，腐朽的铠甲在光芒中蒸腾成灰。

他每一步踏出，地面便绽开璀璨的光纹，银发飞扬间，剑锋所指，万邪退避！

“轰——！”

亡灵将领的巨斧尚未落下，便被金光绞成齑粉。

祁越泽旋身挥斩，背后光翼虚影舒展，剑芒如星河倾泻，将潮水般的亡灵大军硬生生劈出一道真空地带！

而在他身后，裴真夏始终悬浮于空，紫眸低垂，指尖维持着神圣的赐福结印。

她燃烧灵魂化作的银白光带如丝如缕缠绕在祁越泽周身，每一次他挥剑，她的长发便随之舞动，仿佛命运的丝线将两人紧密相连。

当祁越泽纵身跃起，一剑贯穿最后一名亡灵将领的头颅时——

裴真夏的指尖终于轻颤了一下。

漫天金光中，他回首望她，金眸与紫瞳隔空交汇。

她苍白的唇角微微扬起，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般，对他露出一个近乎苍白的笑。

——而后，如折翼之鸟，坠向大地。

金光未散，祁越泽的身影已化作一道银色疾电。

“夏夏——！”

他的嘶吼撕裂战场的余韵。

圣光神剑脱手坠地，在焦土上砸出璀璨的星火。

银甲铿锵间，他展开双臂，稳稳接住那道坠落的身影。

她轻得像一片雪。

银发重新褪回墨色，眼眸紧闭，长睫在苍白的脸上投下脆弱的阴影。

唇角还凝着那抹未来得及消散的笑，可呼吸却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祁越泽单膝跪地，颤抖的指尖拂过她冰凉的脸颊——

光明赐福的反噬，开始了。

他忽然想起死神之林的那个白天。

也是这般抱着昏迷的她，也是这般无措。

只是这一次，她不是为了自保而力竭，而是为他燃尽魂火。

“……笨蛋。”

沙哑的嗓音混着血腥气，他收拢手臂，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肩甲凹陷处。

那里没有尖刺，不会伤到她。

远处，云诺的进化之光终于冲天而起。

云层骤然被撕裂，一道朱红与天蓝交织的光柱贯入天穹！

进化完成的云诺自光华中振翼而出——原本娇小的身躯如今已如雄狮般矫健，双首四目流转着智慧的光芒，鳞片上的古老符文与祁越泽额间的契约印记同频闪烁。

它刚想骄傲地长啸，却猛然顿住。

眼中倒映的画面让它困惑地歪了歪头：主人正跪坐在焦土上，怀里紧紧搂着那个总爱摸它脑袋的银瞳女子。

人类的情绪太复杂了，但它能感知到契约那头传来的、从未有过的慌乱。

“呜……”

它收起威风凛凛的翅膀，轻巧地落在二人身旁。

左首亲昵地蹭了蹭祁越泽染血的银甲，右首却小心翼翼地凑近裴真夏的脸——

她的睫毛突然颤了颤。

尚未完全消散的光明神力让她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

苍白的指尖微微抬起，恰好触到云诺湿润的鼻尖。

“……进化了啊……”气音般的呢喃消散在风里，可云诺的瞳孔却骤然放大。

它突然用双首同时蹭她的脖颈，喉间发出幼兽般的呜咽，尾巴焦躁地拍打地面，溅起一串火星。

祁越泽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

金光渐敛，祁越泽的发色与瞳色如潮水般褪回原本的墨黑。

他低头看向怀中虚弱的裴真夏，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她汗湿的额角——还好，她的眼睫仍在轻颤，呼吸虽然微弱却平稳。

“……我没事。”裴真夏轻声道，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她试图撑起身子，却在抬起手的瞬间被一阵眩晕击中，不得不攥住祁越泽的胸甲稳住自己，“只是……需要休息。”

云诺的双首同时凑过来，左首蹭了蹭祁越泽的肩膀，右首则轻轻拱着裴真夏的手心，喉咙里发出担忧的咕噜声。

祁越泽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沉声问道：“云诺，能找到回去的路吗？”

云诺的四只眼睛同时眨了眨，忽然仰起双首，发出一声清越的长鸣。

它脖颈处的鳞片层层展开，露出底下闪烁着空间符文的红色晶核——那是它进化后获得的新能力。

一道泛着星辉的漩涡在空气中缓缓成型，隐约可见彼岸花园的轮廓。

祁越泽毫不犹豫地抱起裴真夏，在她微弱的抗议声中稳步走向漩涡。

云诺欢快地绕着他转了一圈，抢先跃入通道，双首不时回望，像是在确认他们跟上。

“别乱动。”祁越泽低声警告怀中的女子，“除非你想摔进时空乱流。”

裴真夏苍白的唇角微微扬起，终究还是安静地靠在了他的肩头。

就在祁越泽即将踏入空间漩涡的刹那，一道裹挟着腐朽杀意的漆黑战矛破空而来，轰然钉入漩涡中央！

空间通道剧烈扭曲，随即在刺耳的碎裂声中崩塌消散。

“想走？”

低沉嘶哑的嗓音如闷雷滚过焦土。

浓雾深处，一道三米高的巨大身影缓步而出——暗金色的骨骼外覆着狰狞铠甲，眼眶中跳动着幽蓝色的灵魂之火，手中握着一柄缠绕冤魂的锯齿巨刃。

每踏出一步，地面便渗出腥臭的血浆。

亡灵战神将军。

祁越泽瞬间将裴真夏护在身后，圣光神剑再度出鞘。

云诺则炸开鳞片，双首同时发出威慑性的嘶吼。

“交出泰弗赫斯。”战神将军的骨指咯吱作响，巨刃直指云诺，“否则，永世困于此地。”

“泰弗赫斯？”裴真夏虚弱却语句清晰地反问，“他是谁？”

亡灵将军的头颅突然三百六十度旋转，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装什么糊涂？你们身边那头双首魔兽，就是三万年前吞噬我族大陆的【灾厄化身】——泰弗赫斯！”

祁越泽的剑锋微微一滞。

云诺困惑地歪了歪头，右首无辜地蹭了蹭裴真夏的手背，完全不像毁灭世界的凶兽。

“不可能。”裴真夏斩钉截铁，“云诺还只是一只幼年期的魔兽。”

“幼年期？”亡灵将军突然爆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腐朽的铠甲缝隙中喷溅出粘稠的黑血，“那是因为它每一次轮回都会遗忘过去！”

骨爪猛地指向云诺，缠绕在巨刃上的冤魂同时发出凄厉的哀嚎：“等它长出第九个头的时候——”将军的魂火骤然暴涨成幽蓝烈焰，“就算是神明降世，也再难阻止它毁灭万物！”

被指控的“凶兽”此刻却歪着双首，瞳孔里盛满无辜。

右首亲昵地蹭着裴真夏的手背，左首还好奇地去够祁越泽剑柄上晃动的穗子，活像只不谙世事的幼兽。

“三万年前……”

亡灵将军的嗓音突然低沉下来，魂火中浮现出记忆的碎片。

他单膝跪地，骨掌插入焦土，整片大地顿时浮现出昔日的幻象——

繁华的城池在凶兽降临的瞬间崩塌，九个狰狞的头颅遮蔽天日。

地脉被生生抽离，生灵在惨叫声中化为血雾。

而最终定格画面里，垂死的战士们用最后的力量立下血誓，骸骨在怨气中化作不灭的亡灵。

“我们舍弃轮回，永世徘徊于此……”将军拔出插在地里的巨刃，冤魂缠绕成实质性的杀意，“只为将它——扼杀在长出第九个头之前！”

祁越泽的剑锋微微低垂，黑眸中闪过一丝动摇。

裴真夏的指尖无意识地收拢，陷入云诺柔软的毛发中。

亡灵将军展示的幻象太过真实，那血与火的惨状仍在眼前挥之不去。

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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