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用膳

曹砚辞向来对怪力乱神之说嗤之以鼻，在他眼里国师闻宥也不过是个故作高深、沽名钓誉之辈。

这次回京，揭穿闻宥，拉其下神坛就是他的谋划之一。

因闻宥的寥寥数语，他自出生便被生父遗弃在江南老宅，那些年无人问津，受尽冷眼。同样受累的还有他的外甥女宣宁公主，不得不以出宫祈福的名义被迫拘于皇寺。

闻宥这种祸害就不该存于世间

是以，闻宥最后劝他的那几句话，他全然抛之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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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政殿书房中。

楚重明正坐在龙纹案后的金丝楠木龙椅上批奏折。

总管内侍安康福拿着拂尘，蹑手蹑脚进来，跪下道：“圣上，安宁殿下来了。”

“安宁来了？快宣她进来。”楚重明从一堆批好的奏折中抬起头来，眉间含着几分疲惫。

他眨了眨有些酸疼的眼，看向门口。

一个粉衣少女迈着小步子，一步一个脚印挪进来，细白的小手中还拎着一个红木攒盒。

那攒盒大的快要高过她的半个身子，以致于她行走艰难。

楚重明顿时心疼了：“安康福，朕看你的脑袋是不想要了，不知帮公主提食盒？”

安康福跟在安宁身后，胆战心惊的，这会子直接“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圣上饶命啊！”

安宁连忙解释道：“父皇别怪安内侍，是安宁自己要提进来的。”

楚重明斜了安康福一眼，看向安宁时，脸色立马变地亲和。

“安宁，这个时辰你来的正好，与父皇一同用膳。”

安宁把攒盒放在四方案几上，笑得甜美可爱，“就知道父皇这会子肯定饿了，父皇快来瞧瞧，安宁带了什么过来。”

楚重明走过去，安宁打开攒盒，把里面的菜端出来。

一小碗雪白爽口的开胃脆萝卜。

一盘菜色鲜绿的素炒卷心菜。

一碟鲜嫩可口的冬笋炒肉片。

一盅香气扑鼻的芋头炖鸡汤。

还有几块饭后甜点——红薯甜饼和枣泥山药糕。

看着这些熟悉的家常菜，楚重明顿了顿，随即乐呵呵道：“如此丰盛吗？还是朕的安宁好啊，有好吃的就想着朕。”

“安康福，快把菜摆上，朕和公主用膳，吩咐尚食局不用传菜了。”

“是，圣上。”

安康福和宫里的小内侍们忙前忙后，待楚重明和安宁在用膳的圆桌前坐下，才一一退出去。

安宁殷切地给楚重明夹菜：“父皇尝尝这个，可好吃啦。”

楚重明咬了一口她放在碗里的脆萝卜，酸酸甜甜的很是开胃，萝卜被煨过，也不会觉得凉。

平日里吃惯了御厨烹饪的精致佳肴，今日偶尝一尝这些家常小菜，倒觉得口感极好，吃下去食欲大振。

“好！”楚重明点头称赞道。

“那父皇多吃一些。”安宁笑道。

楚重明又夹了一根脆萝卜，不动声色地看了安宁一眼，道：“安宁，今个怎么想到要来陪父皇用膳？不会又惹什么祸了吧。”

他话是这样说，但语气里满是宠溺。

楚重明清楚自己的女儿，她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子，若非有求于他，她不会突然前来。

今日怕是又憋着什么事儿呢。

安宁一听，唇立马撅起来，不满道：“父皇，儿臣在您眼中，就这么不堪？只有闯了祸才能来找父皇？原来父皇是这样看待儿臣的，太让儿臣伤心了，呜呜......”

她的嗓音是很甜美，但嗲起来也是要人命的。

楚重明即刻弃甲投降，哄道：“错了错了，是父皇说错话了，安宁快别哭了。”

安宁道：“父皇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方才儿臣去蓬莱宫玩儿，禾妃娘娘都没有这么想儿臣呢。”

楚重明一听这话，有些诧异：“你去蓬莱宫了？你不是不喜禾妃吗？”

安宁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角：“从前是儿臣不懂事，误会了禾妃娘娘，今日儿臣见到禾妃娘娘，禾妃娘娘非但不计前嫌待儿臣热络，还拿出亲手种的蔬果下厨招待儿臣，儿臣是觉着禾妃娘娘的厨艺甚好，这才求着禾妃娘娘再做一些，想着带来给父皇也一同尝一尝，父皇倒好，不识好人心。”

少女的嘴撅的可以挂一个水桶。

楚重明哭笑不得：“父皇知错了！你想要什么补偿？只要父皇能给的，无一不准。”

少女道：“当真吗？”

“一言九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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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宁回到宝鸾宫时，已是夜晚。

她一边走进偏殿，一边问照顾宋谨言的宫人。

“宋谨言醒了吗？”

“回殿下的话，还没呢。”

在迈进偏殿里间时，她放轻了脚步，浓重的药味夹杂着丝丝血气扑面而来。

安宁皱了皱鼻子，行至里间榻前。

少年闭着眼平躺在榻上，一头乌黑茂密的长发被人梳得整整齐齐，落于枕边。

昏睡中，他依旧紧紧皱着眉。

安宁在榻边坐下，侧身仔仔细细地看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