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纸扎人
已经三更天了，残缺的月孤零零地悬挂上空，天色黢黑一片，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夜里的村子比白天更加诡异，唯一的光源处就是那颗老槐树后的神坛处。
耳边传来几声断断续续的拨浪鼓声，稚嫩的童声逐渐贴近：“神女山上有神女，佑我沂泽降天雨；金矿山，银埂间，玉器宝石瓮中来……”
“仙女池，数一数，新嫁娘来排排住……”
音调古怪的歌谣愈来愈清晰，凄厉尖锐，夹杂着几声欢喜的狞笑，就像是一条毒蛇顺着她的小腿爬上来一般，冰冷的身躯贴着她缓缓磨牙。
宋舟舟后退一步，扭头想要退回身后的屋子里，她睁大眼，猛然惊觉天地间已变了模样。
敲锣打鼓声愈来愈近，她隐隐可以看到那些身穿黑袍的人，举着火把，行动缓慢。
脚下的土地成了无尽的血海，沼泽一样，吞没她的身躯，腥臭的血气涌进她的口鼻，令人作呕。
海面上漂浮着无声婴童的尸体，他们咧着嘴冲宋舟舟哇哇的哭着，岸上的扎着羊角辫的童女拉着手围在一起，边唱着歌谣边跳着舞。
那些童女蓦地转身冲她呲牙笑着，伸着胳膊吱哇乱叫的朝她扑来，宋舟舟顿了顿口水——那些童女分明是一群没有点眼睛的纸扎人！
“姐姐，你也是来找我们的吗？”女童笑着问她，咧着嘴，十分僵硬的拽住宋舟舟的手。
宋舟舟后退两步，身体本能地开始颤栗。
“姐姐，过来玩啊，过来一起玩吗？”
“姐姐，我怎么看不见你啊……”
纸扎人顿住，有些迷茫地收起笑声音缥缈：“哦，我没有眼睛。”
“怎么办啊，怎么办啊……”她们一股脑的靠近血海，而后齐整整的将手指伸进去。
被浸染的指间戳在双眼上，纸人们睁开眼睛，齐缓缓地将头转向宋舟舟，脸上的笑容直直咧到了耳朵边。
宋舟舟吞了吞口水，十分悲催的发现自己就跟打了麻药一样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小人们将宋舟舟团团围住，将她抬进血海，海中的婴童冲她伸出双手，藕节粗的手臂挥舞着，将她拽了下来。
恍然间宋舟舟也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纸人，她张不开嘴，直挺挺地沉入了血海中。
耳边诡异古怪的童谣忽的停止，直到宋舟舟彻底消失，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沈照站在门外，玩弄着手里的梨花簪，眼中的笑意逐渐褪去。
他沉默的看着宋舟舟消失的地方，有些疑惑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愉悦。
沈照收起梨花簪，不予理会这莫名的情绪，只当是没有做成人皮灯笼的遗憾。
寂寥的风，苍茫的雪，归路人没有归路。
宋舟舟的脑子一片浆糊，四肢像被灌了铅一样，动弹不了。她努力想睁开眼睛，耳边却反复回响着那声尖锐的狞笑。
“少爷，葛小翠该不会死了吧？”
被叫做少爷的人嫌弃地皱皱眉，脸上的横肉抖了抖，当胸一踹将她翻了个面，啐一口唾沫：“别装了，给老子爬起来，丑八怪！”
丑八怪？别是又破相了。
不对，为什么是又？
宋舟舟的眼睛努力扯开一条缝，还未完全看清状况就被扑面而来的雪球砸了脸。
哪个王八蛋！
许是看人还有气，那些孩子们对她打骂了一会也就散去了，宋舟舟猛地喷出一口血，随后将整张脸都埋进了雪里。
“喂，死了没？”
一道不耐烦的声音传来，虽然态度说不上又多好，但比刚刚那个公鸭嗓好听千倍万倍。
“没死没死。”
宋舟舟累得很，实在没有力气思考当前的情况，管他什么妖魔鬼怪，就算被大野狼叼走了她都不会动弹一下了。
那声音笑了笑，问：“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舟舟终于从地上爬起来，四处望了望，并没有看到来人。
她喘着粗气靠在一棵树上，眼神有些迷茫：“谁在说话？”
“我是魂体，你看不见我的。”
鬼魂？
宋舟舟眯着眼睛四处瞟，双手在空气中乱甩，“那我刚刚打到你了吗？”
“没有。”
好一会，宋舟舟才反应过来，笃定道：“看来我是被鬼上身了。”
这鬼听后来了兴趣，说道：“我以为你会喊我什么系统的，看来你这次虽然智商降低了，但接受度总算上来了。”
“你跟我很熟吗？”宋舟舟吃了一口雪，含糊不清：“你叫系统？为什么有这么奇怪的名字？”
宋舟舟现在的脑子委实不灵光，智商值再降一点就成傻子了。
她如今被拽入氓之冢后被迫承接了人物卡葛小翠的记忆，承接失败后原本的记忆错乱，竟把所有的东西都忘了。
之后还不知道她的记忆会不会在这个副本里全部回来，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任务者失去记忆后该如何走出去。
“我姓沈，唤我...灵均就好。”
宋舟舟听后一顿，脑海中闪过了一个戴着碧色发带的少年，但她实在想不起来，索性也不再纠结，笃定道：“沈灵均，那我们应该认识。”
沈灵均又说了什么她没有再听了，几天没吃东西肚子里实在空得很。
宋舟舟埋头吃手里的雪，直到打了个饱隔，她才趴在冰面上照了照。
约莫十六七的年纪，瘦削脸蛋略显稚嫩，眉心还一个不明显的小红点，像是血痂。
宋舟舟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用手抠了抠，半天没抠下来，她恍然，感情是颗痣啊。
她摸了摸头上的发带，又顺下去拍了拍平坦的胸膛，面部表情逐渐扭曲。
“我，我是男的？”
宋舟舟哀嚎：“不对，我不应该是男的啊！”
沈灵均实在看不下去了，出声：“阿锦，你是有任务的。”
“不去。”
宋舟舟下意识拒绝，不悦地打断他。
天亮之后，一切恢复正常，又与昨日无异。
裴惜楚率先进了乔冬月的房间，见人完好无损的坐在桌前时才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咬破指间在上面画了几笔，递给乔冬月：“将这符纸贴在你心口便可保持灵台清晰，这里太玄了，你今晚先和他们好生待着。”
“不行。”
乔冬月摇头，语气坚决：“我昨晚已经去了神女山，就差一点了，只要今晚由我扮作神女，便可以引出操控这些傀儡的幕后黑手了，也许还会找到隐藏的秘密。”
“你也知道，临沂村的白天和晚上有很大的区别。”
“可是……”半晌，裴惜楚轻轻叹了口气，眉眼轻垂：“行行行，我相信你。”
裴惜楚说罢取下自己的发冠，将它变成一个金镯戴在乔冬月的手腕，语气不容置疑：“这次不许拒绝。”
任务者的发簪和发冠是他们与万青山的联系，等级越高着所获得的力量就越多，在危险来临的时候可为任务者挡致命一击。
乔冬月拒绝的话没来的及说出口，便又被打断：“好了，你先吃点东西，我去找找阿照他们。”
裴惜楚从储物袋里拿出几块糕点，放在了桌子上。
可找了大半圈，也没有见到二人的身影，他面色逐渐凝重，方欲说话就被从房顶上一跃而下的少年挡住了路。
“怎么喊你们都半天不吭声，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阿锦呢？”
“不知道。”
沈照越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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