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
16.
郁危明下船的地点,是曾经的联邦首都阿尔忒弥斯。
当然这里现在已经更名,成了帝国的“新月神殖民州”。
防弹轿车的车窗滤去了晨光,将外界染成一种冰冷的金属色调。郁危明靠在真皮后座,银发在暗处泛着霜雪的微光。
"绕行中央广场和新旧城区。"他对司机说。
车子载着皇帝,到处逛了一圈。
窗外,帝国的鸢尾旗取代了联邦的三色旗在断壁残垣间猎猎作响。裸露的砖石和扭曲的钢筋诉说着战争的惨烈, “自由、民主、平等” 的标语被覆盖,取而代之的是 “效忠新皇”与“帝国荣光永存”。
就连未被轰炸的商业区,曾经繁华的咖啡馆、橱窗也已铁门紧闭。有些蒙了厚厚的灰尘,有些则贴着 “帝国征用” 的告示,一些未炸毁的高楼大厦上,帝国的鸢尾已在闪闪发光。
街边,衣衫褴褛的愁苦民众排起了长队,不知是在领什么救济。一些帝国士兵手持能量枪,粗暴地推搡着动作稍慢的人。
……呵,活该。
郁危明冷笑。
新皇虽是第一次踏足联邦首都,却曾无数次在新闻上看到过这座都城曾经的样子。
有顾司令官将帝国军始终挡在天穹之外,联邦本土一直不曾沦为战场。因而在十年战争的泥潭里,阿尔忒弥斯仍旧繁荣。
人们能安然地购物、学习、生活。
甚至去周边城镇旅游。
可渐渐的,来之不易的和平竟成为了理所当然。人们不再崇拜和感恩英雄,反而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响亮——
“既然顾远泽每次都能轻松赢过帝国皇太子,为什么我们联邦的舰队不干脆打进帝国本土?”
“云舟舰队为何永远只防守避战,却从不敢主动出击?”
很快,有人翻出了顾远泽念书时“后勤兵不用上战场”的懒散言论,以及做舰长时“舰队唯一的存在意义就是守住天穹要塞,进攻帝国根本不现实”的说法,指责他不思进取、消极避战。
不满和猜疑很快就变成了疯狂构陷。
人们似乎总是喜欢这样,自顾自造神,又自顾自失望。闹剧在顾远泽“叛国罪”成立时达到高|潮,审判庭外,无数人举着"绞死叛徒"的标语喧闹狂欢。
新闻镜头扫过老人、年轻的士兵、孩童甚至野狗。
他们怒吼、哭喊:"我的哥哥死在天穹要塞,都是顾远泽的错!"“一定是顾远泽背叛了联邦,私底下与帝国苟合,战争才会一直不结束!”
更有离谱的传闻,说云舟舰队私藏千吨黄金。
种种传言甚嚣尘上。人们被蒙蔽,被煽动,最终合力将帝国十年都无法攻破的铜墙铁壁从内部拆毁,愚蠢得令人作呕。
17.
而现在,所有人都后悔了。
顾远泽刚刚“死去”,帝国军就长驱直入,踏上联邦本土。
在无情的战火和炮弹下,联邦舆论短短一个月内彻底反转。民众从痛恨顾远泽、到被打得懵掉、再到幡然醒悟,三部曲无比丝滑。
游行和抗议再度满街都是。
这次却是要求政府停止构陷、释放战争英雄顾远泽。无数人自发地奔走呼号,为司令官澄清污名。大家去当年顾远泽授勋的广场守夜,发视频哭着向英雄道歉,还自发在公园为顾远泽立起塑像。
但一切都迟了。
顾远泽永远也回不来了。
民众的愧疚很快变为愤怒,参与叛国案审判的法官和议员们,陆续遭受各种袭击。
天道好轮回,一切还是于事无补。
……
在阿尔忒弥斯成为新月殖民州后,帝国不断加重苛政与赋税。
胜利者根本不在意战败国的血泪。反正联邦民众现在所面的一切,也是他们自己求来的。
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无辜。
或许,那些失去家人、短少食物、每天忏悔道歉痛哭流涕的联邦平民中,也有不曾参与过构陷的无辜者。但事到如今,谁也无法独善其身。
联邦的英雄顾远泽死了,所有人都是共业。
郁危明真心觉得,“死掉”对顾远泽司令官来说,正是最好的解脱。
平民司令官终于可以卸下一切沉重的枷锁,什么都不再去管。
不用再殚精竭虑思考联邦的前途命运,不用再和虚伪的政客官员们敷衍周旋。更不必继续一己之力抗下本不该他负担的沉重责任,去一次次救人于水火。
顾远泽终于可以安然躺在满是花香温床里,长久酣睡。
重获平静与自由。
18.
郁危明只在新月州待了两天,参加完典礼就迫不及待回程。
他实在想家。
满脑子想着的都是早点重新拥抱司令官,抚摸那滑腻的蜜色肌肤,偷偷咬两口。
“……”
但同时郁危明也很清楚,他对顾远泽的感情,充其量不过是一些晦涩的欲念。谈不上任何高尚的东西。
只是这欲念实在过于强烈。
以至于这漫长十来天的时间里,他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随身携带一件沾有司令官气息的衣服,好在失眠时能蹂躏着那衣服度过漫漫长夜。
登舰前,郁危明还特意从联邦抓了几十只老鼠。
“詹恩检察官,罗议员,鲁拉州长,魏上校,还有……”
在“阿肯那顿”深红的皇座上,新皇漂亮的灰眼睛居高临下、愉悦地看着那帮两股战战,伏跪发抖的联邦官员。
真有趣啊。
这里面的不少人,明明在参加顾远泽案的庭审时,都还是脑满肠肥的胖子呢。怎么这才过了几个月战败后的生活,有好几个都焦虑成了瘦子呢?
每一个被他带上战舰的人,眼里都满怀恐惧和绝望。
明明他们都已经散尽家财买了路子,马上就要在帝国拿到公民身份、重头开始了。
曙光就在眼前,可又到底哪里得罪了新皇?
……
郁危明向来没什么人道主义精神。
转头就把几十人全部关进了战舰底层最狭小的单人监狱。
监狱里没别的,就一块屏幕。
屏幕里一遍一遍重复播放着半年前顾远泽叛国罪的庭审记录,和所有人彼时得意忘形的嘴脸、上蹿下跳构陷时的表演。
"被告顾司令官,你被指控在三次'天穹防线'战役中贻误战机,又在第四次战役修改跃迁坐标、放弃战略要地!你有什么话说?"
"都是狡辩!他就是故意放跑了郁危明!叛徒,帝国的走狗!"
"顾远泽早在军事学院时期,就曾多次表现出对帝国体制的同情。他还阅读帝国的军事理论著作!"
"背叛者必须接受严惩!!”
“……”
几个月前还在庭审上蛇鼠一窝的高官们,现在却个个在狭窄的监狱里面如菜色、浑身发抖。
牢里没有卫生间,没有洗浴,只有视频不断播放。
晚上众人饥肠辘辘,晚饭却只有区区几人份。
很快,高高在上的“体面人”们开始彼此谩骂、指责、撕扯、攻讦,野狗一样地争食。
血水、哀嚎、哭泣、求饶不绝于耳。不出两天,牢狱里就臭气熏天、遍布绝望疯嚎。
郁危明可不会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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