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Nice!”
一时间头脑飞速运转,片刻后,她道:“我曾听月兰提及,爷自幼便聪慧过人,文章过目成诵。七岁能治春秋。十七岁更是三元及第,圣上亲批‘经纬之材’。”
谢漼没有回应,只看着她,眼神平静,不起波澜。
他自小生活在一片赞誉声中,这些夸奖之词于他而言,就如同每日听闻的寻常话语,早已听得耳朵都生出茧子来,自然难引起他什么反应。
当然,他也知道,寻真此番言语之后,定藏着一番话术,故而只是静静等待,看她究竟要如何施展。
谢漼不给她捧场,寻真抿了抿唇,继续说:“世人皆言,爷乃是文曲星降世,那些寻常的读书人,与爷相比,自是相差甚远。”
她稍作停顿,伸出手指,先是指了指脚下的地面,而后又指向外面的方向,接着说:“可为何这文曲星偏偏降生在这一家?为何不是降生在张三家,又或是李四家?”
“想必这便是上天的安排了。”寻真看着他,“正如我,我知晓自己远不如爷这般聪慧,可我也有自己独特的天赋所在。”
“这脑中偶有的灵光乍现,便是上天赐予我的本事了。”
寻真注视着谢漼一顿输出,眼神没有丝毫躲闪,坦荡而又自然。
谢漼静静地听着她这一番言论,嘴角忽而上扬,竟笑出了声。
什么歪理。
那笑声短而轻,稍纵即逝。
谢漼笑了?
寻真不禁一怔。她有些讶异地看着谢漼的嘴角,那里已恢复了平静,刚才那一声笑只是她的幻觉一般。
谢漼没有继续纠结炭笔,将炭笔还给她。
寻真伸手接过,极为熟练地握住,手指自然地找到最合适的位置,习惯性地将炭笔挪到纸张的最左边,做好了记录的准备。
谢漼瞥了眼,也未再多言,重新开始讲解起来。
他声音清朗,在屋内缓缓回荡。
其间,他的目光偶尔会掠过寻真手下的纸张。那上面流畅地排列着一行行小字,书写方向乃是从左往右,且其中大部分字的结构都与寻常的字体有所不同,显然是经过简化而成,陌生中又带着几分熟悉的结构。
不过,这次谢漼并未询问,只不动声色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就这样,谢漼讲解了足足一个时辰,直至他有些乏累,拿起茶盏,轻啜了一口茶,而后放下茶盏,道:“今日便先到此处吧。”
寻真点头,将桌上的笔墨纸砚摆整。
整理完毕,她刚要起身离开,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顿住了身形,脸上露出一丝纠结的神情:“……爷……”
谢漼本在整理自己的书卷,听到她这欲言又止的声音,不由停下手中动作,侧
头睨了她一眼:“何事这般吞吞吐吐?”
寻真心想,上次的人体工学椅图纸被没收,之后谢漼对此只字未提,大概就是拒绝的意思。
这种大件不行,那弄点小件,应该在谢漼能容忍的范围内?
炭笔,他就同意了。
只是每次搞点新物件都要通过瑞宝传话询问,实在耗时,耽误她不少工夫。
寻真:“爷,我还有个想法……”
谢漼:“讲来听听。”
寻真:“我还想做一种笔,所需的材料大概会用到墨汁,还有……小钢球。”
古代的冶金技术有限,钢是含碳量质量百分比介于0.02%至2.11%之间的铁碳合金,以当下的技术条件,想要制造出小钢珠怕是极为困难,于是又补充道:“或者用小铁球也行。”
边说边用食指抵着大拇指,圈起一个小小的圆球形状,向谢漼示意着,“就是将这小圆球放于笔尖,利用球珠的滚动来带出油墨进行书写。”
虽说谢漼身为状元郎,可毕竟是文科出身,对于这些偏理工科的原理,不知他能否理解。
寻真见谢漼没有说话,便继续解释道:“其实这其中的原理是……墨汁在球珠滚动时,借助纸张的摩擦力——”
寻真卡了一下,含糊带过。
“总之,球珠滚动的时候,墨汁便会随之流出,如此一来,便能在纸上留下清晰的痕迹。只要将球珠打磨得均匀、圆润,写出来的字自然也就粗细均匀。”
“这样写出来的字或许比不上毛笔字那般美观,但胜在实用性好,字写得快,也有助于我学习。”
“……爷,您觉得这个想法怎么样?”
谢漼的视线在寻真的脸上凝住,那目光宛如实质,仿佛要将她看穿。
寻真顿时感到压力如山,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心脏跳动的速度陡然加快。
圆珠笔的构想是有点超前了。
几息过后,谢漼终于开口,并未追问她这想法究竟从何而来:“此事你吩咐瑞宝去做。”
“谢谢爷!”
寻真依旧踌躇在原地,手攥着炭笔,怀里抱着书,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谢漼:“还有何事,一并说来。”
寻真:“……我可不可以在院子里种点东西?”
谢漼:“此等小事还要专来问我,吩咐下人去操办便是。”
寻真心里蛐蛐他,那我的人体工学椅图纸还不是被你没收?
解释权归甲方所有是吧?
谢漼瞥她一眼,唤了承安进来。
吩咐道:“你去告知瑞宝及康顺,往后姨娘若是有任何需求,不必过我这里,直接去办。”
承安躬身:“是。”退下了。
寻真面上顿时挂上了难以掩饰的喜色。
谢漼叮嘱道:“但需谨记,出格之事万不可做。你自己心中要有分寸。
寻真收敛了笑容,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应声道:“知道。
谢漼摆了摆手,似是有些疲惫,抬手捏了捏眉心:“退下吧。
“是。寻真缓缓退了出去。
一旦走出了谢漼的视野范围,她的步速便加快,小跑起来,那轻快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谢漼望着窗外夜色,良久,忽而摇了摇头。
随后,他垂头,撩起衣袖,拿起笔来继续书写。
得了谢漼的首肯,寻真办事特别顺利。
寻真写了张单子,除了关于钢珠的制作方法,还有别的一些物件。
瑞宝不过十三岁,生得机灵且粗通文墨。
寻真上次做炭笔也是拜托他的。
从远处看。
年轻女子站在男仆面前,手中拿着纸,耐心讲解。
晨阳初升,金色的光辉洒落在寻真身上。她素净的面庞莹白如玉,眼珠很亮,神色间洋溢着灵动与朝气,明媚而鲜活。
瑞宝正值幼童到少年转变的时期,身形已经开始抽条,个头比寻真稍稍高出一些。
他微微前倾,脊背弓起,仔细听寻真讲话。
“这次要找最厉害的铁匠,问问他能不能做小钢球,如果不能,就退而求其次做铁的……
又想,铁球太容易锈,要是好不容易打磨出来。用了一两天就锈住了,岂不白做?
于是寻真又补充:“还是尽量做钢球。
寻真平时就喜欢看点闲书,还好记性不错,记住了制钢的方法。
不确定这个时代炼钢技术发展到哪一步了,多说点总是没错的。
工匠铁匠多半不识字,这说明书是给瑞宝写的,要他届时向铁匠们复述明白,因而此刻必须得先给他讲通了。
瑞宝原是在谢漼书房侍奉笔墨的,能被谢漼看中选用之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两项过人之处。
据月兰说,谢漼身边的承安,就是谢漼亲手教出来的。
承安早年读过几年私塾,奈何家中一贫如洗,穷得揭不开锅,连亲妹都活活饿死,他这才知晓家境艰难,无奈之下辍了学,将自己**为奴,恰好入了谢漼的眼。
承安在事务管理方面颇有手段,为人能言善道,还略通拳脚功夫,常替谢漼在外奔走办事。
是个全能之才。
按现代的话来说,就是个多边形战士。
相较之下,瑞宝的长处便是记性好、脑子灵。
只是这次寻真说的,着实有些超出瑞宝的见识范畴了。
瑞宝挠了下脑袋,一脸懵,眼中皆是困惑。
这个时代,虽然已经有“钢
“的说话,不过市井坊间,庶民百姓大多仍以“精铁相称。
寻真捏着纸,纸上绘着一幅精巧的图式,轻点一处,那里画着一个带有微小半球形凹坑的平板模具,旁边还标注着这个时代所用的度量衡尺码。
“你就跟铁匠师傅说,将精铁反复置于炉火中加热,烧至通红炽热时,大力锻打。还有,要造出这个样子的一个小模具。
“等到制成一半后,将它按在另一半模具上,这样一来,一个大致的球形就成了。
“最后,再用砂纸打磨。
寻真强调:“要打磨得圆润、光滑,表面没有一点凹凸的。
瑞宝:“砂纸?这是何物?
这时代没有砂纸吗?
寻真解释道:“研磨类的材料都可以,不论是什么材质,只要能将钢珠打磨得越小越好。
瑞宝懵懵地点点头。
寻真强调:“越小越好,你就这么跟师傅说。
瑞宝挺直了身子,神色认真:“知道了,姨娘!
二人对话刚落,月兰拿着一个荷包走了过来,取出几枚碎银,塞入瑞宝手中。
瑞宝接过赏钱,塞进衣里,喜笑颜开:“姨娘,小的现在便去寻东都城最厉害的铁匠师傅,定不辜负您的嘱托!说完,转身一溜烟儿地跑了出去。
瑞宝走出府门后,捏着纸仔细看。
除了姨娘要的小钢珠,还有铁锹、小铲子一类的农具,白菜种子、石榴树以及橘子树的幼苗等物。
府中,那些夫人姨娘们平日里所做之事,无非是种种娇花以养心性,修身养性之余亦为庭院添些雅景。
瑞宝何曾见过有人要种树,而且还是石榴树、橘子树这般果树,更莫说去种那平民百姓餐桌上常见的白菜了。
瑞宝方才虽然疑惑,并未多言询问。
年纪虽不大,但行事谨慎,嘴巴严实得很,不会随意散播主子们的事情。
只是觉得,姨娘姐姐性子温和,待下人亦是极好,只是这行事做派,却着实有些奇特迥异了。
寻真进屋的时候突然想到:“对了月兰,瑞宝经常帮我跑腿买这买那,是不是该多给他些钱?
要是瑞宝买东西时钱不够,岂不是要自己先垫着?
穿越已经不少时日,寻真对这里的物价也有了些许了解,方才月兰给的那寥寥几两碎银,应该远远不够打造小钢珠吧?
制作小钢珠的活儿可不简单,不仅工序繁琐,还需要铁匠投入极多精力与心神,才能有几分成功的可能。
况且在古代,炼钢工艺还未完全成熟,铁匠师傅见了这精细活儿,说不定还会在背地里暗暗吐槽呢。
月兰脸上瞬间浮现出一副终于等到寻真提这个问题的神情。
寻真暗道不妙。
果然……
月兰道:“姨娘有所不知此事我早已问过瑞宝了。爷此前特地吩咐了姨娘往后若有什么需求或是想要置办什么物件一应花销皆从爷的私帐之中支取。不走那公账。”
寻真:“刚才你给瑞宝的……?”
月兰:“是赏钱。”
原来如此。
怪不得那么少。
还是得入乡随俗寻真原来消费就没有给小费的习惯。
不过把这赏钱当做跑腿费也可以理解了。
月兰如今已渐渐习惯了主子失忆后种种异于常人的举止和言谈。
姨娘的喜好实在是别具一格完全不似其他女子不好玉石珠宝心心念念的皆是制些新奇的小物件那些想法不知怎么生出来的。
虽月兰所知有限但也知晓“钢”是个极其精贵的物件常言道百炼成钢便能知晓炼钢绝非易事须得经过反复锤炼、打磨是个要耗费无数时日与心血的慢工细活。
论及价值说不定还在那些金银首饰之上。
且说这府中的规制贵妾一月的份例不过二十两银子若像姨娘这般行事那是断断经不住挥霍的。莫说是买些心仪的首饰私藏或是平日里赏些银钱给下人便是稍稍松泛些使不出一月这银钱便会如流水般散尽。
再者自家主子又不似府里其他有些身家背景的妾室。
那些出身略微好些的妾室入门之时皆带着丰厚的嫁妆便是那丫鬟被抬举成妾的上头的主子也会赏赐些财物傍身。
自家主子
月兰很想让如今失忆的主子明白她能过得这般轻松自在、无拘无束是仰仗着爷的宠溺与厚爱。可主子似是还未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姨娘爷真真是对您疼到心尖儿上了。瑞宝说了他来伺候您的那一天爷便这么吩咐他和康顺了奴婢可从未见过爷对谁如此上心过哪怕是夫人——”月兰止了话头“总之姨娘可要多念着爷将爷对您的这份好全都妥帖地放在心上才是。”
天呐为什么这种话月兰能张口就来?
寻真加快了步速嘴里应:“哦哦……”
然后迅速蹿进了屋里。
下午寻真开始背《大学》。
除了一章的第一段有点眼熟后面完全陌生。
寻真背着背着就滚到床上去了。
醒来时太阳已西斜余晖透过雕花窗棂洒**内在地上投射出一片片暖黄色的光斑仿若被分隔开来的金色绸缎。
寻真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睛只觉身下
有些硌得慌往身下探去摸索了一番掏出一本《大学》来。
寻真哀嚎一声。
继续背第一段。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
三天后得去谢漼那儿寻真想着至少得背会一段吧。
隔日
寻真拍拍瑞宝的肩膀:“干得漂亮!”
瑞宝挠挠脑袋脸微红羞赧地说:“姨娘姐——”话刚出口他便意识到不妥急忙刹住了话头心中暗叫不好险些将平日里在心底偷偷喊的“姨娘姐姐”给叫了出来。
“姨娘这都是小的分内之事应当的。”
寻真塞给他一小块碎银看着面前这个跟自己表弟差不多大的男生:“瑞宝你辛苦了去忙吧。”
“是!”
寻真拿着铁锹去后院翻土。
月兰和引儿虽然一脸难以接受但这些时日相处下来对寻真这种特立独行之举也渐渐有了些耐受性。
她们的底线已在不知不觉间被寻真一连串的奇异行为给拉低了许多。
虽觉不妥却不再像一开始那般极力阻拦了。
要知道以前寻真不过穿中衣在屋里溜达两人都要好一顿输出的。
月兰:“姨娘这粗重活儿要不还是由奴婢来吧。”
寻真将铁锹递给月兰。
月兰未料到这铁锹竟是如此沉重接过之时只觉一股大力猛地坠下身形不由晃了一晃方才勉力稳住。
接着她便学着寻真先前的模样与姿势双手握住铁锹然而那姿势却显得颇为生硬怪异不似寻真那般得心应手。
不过数下铲土月兰便出了一身的汗。
她心中暗思姨娘如今力气竟比自己还大上几分。这些日子常见姨娘做些稀奇古怪的举动时而绕着院子快速奔跑时而又上跳下蹲甚至还往腰间系上沙袋负重而行。彼时只觉怪异如今看来这般锻炼竟是真有成效的。
然而月兰又不禁想到时下所流行的乃是“弱柳扶风”之态东都城的那些贵公子们皆喜好女子细腰嫩足。且古书中亦多有描述诸如“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这般形容女子轻盈飘逸、婀娜多姿之态的辞藻便是世间男子所推崇的审美标准。
想来爷必定也是这般喜好。
毕竟姨娘此前的模样是极为符合那样的审美意趣的。
姨娘出身之地所培养出来的姑娘们皆是依照男子的喜好与审美细细雕琢而成
,应是深谙此道的。
月兰抬眸,瞧着面前的寻真。
只见如今的姨娘,气色红润,透着健康活力之色,说话也是中气十足,完全不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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