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三十七章
夕阳西斜，地上参差不齐的树木、建筑勾勒出冬日的天空。
路砚舟依照约定出门前往幽深的小巷，疾翎也随着自己的主人飞出了阁楼。出了大门，疾翎“咻”一下陡直飞起，转向、翱翔，驭风摇摆，盘旋上升。逆着光看去，这雄壮敏捷的矛隼犹如一柄黑色的钩镰，“嚓嚓”将天空割成几块。
收回望着天空的视线，路砚舟随意地倚靠在小巷口的大樟树下面，眼神低垂，耳朵却仔细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不一会儿，巷口传来谨慎的脚步声。路砚舟抬眼看去，眼神与疾翎倒是真有几分相似。
是吴恙。
他贴着墙面走过来，眼神里透露着警惕。看见路砚舟了，他加快了些步伐。
“吴知府，可是有了什么新的发现？”路砚舟漫不经心地转着手里小巧的匕首。
吴恙清了清嗓子，低声说：“在南州顶替我之人，我去调查过了，他报上来的名号以及面孔并非是真人，现在还没有什么线索。”
“但是，我曾经看到过他的手腕处有藤蔓状的黑色痕迹。”他想了想，继续说，“我估计，应该是一类符号，与外族人有关也说不定。”
路砚舟点点头，问道：“嗯。可是要想看看现在哪些官员手上有这类符号也并非易事。”
“确实如此。”吴恙皱了皱眉，“但是，路将军也是这么想的吧——白州绝对不简单，可以从这里入手。那白州知府蒋浩，我可不相信他是个单纯的人。得想个办法瞧瞧他的手腕。若真有问题，说不定还能拔出萝卜带出泥，再引出其他线索。”
“不过，能有进一步线索的前提是——”路砚舟顿了顿，“蒋浩是有问题的人。”
吴恙当然也知道，他叹了口气，说：“不错。但是现在暂时也没有其他线索了，试一试也不会有什么差错。”
“关键是怎么试。”路砚舟沉声道，“若是被背后之人注意到了，未免打草惊蛇。”
“所以这不是得想办法嘛。”吴恙觑了路砚舟一眼。
路砚舟挑了挑眉，刚想说话，就听见疾翎扑扇翅膀俯冲下来的声音。
两人警惕地朝传来声音的方向看去，阴影处走出来一个人。
“薛无离？”路砚舟不由得皱了皱眉。
相比他眼中透露出来的不悦，薛无离也不遑多让。不过，薛无离的注意力很快放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吴恙听见熟悉的名字和逐渐清晰的脸，登时说不出话了。
“先生。”薛无离往前几步，像吴恙行了礼，“先生怎么会在安州？”
吴恙抬手，激动地按在薛无离的肩膀上：“薛家小子，你现下可一切都好？”
“当初多谢先生出手相助，薛某才得以逃出薛家。”薛无离缓缓说道，“如今在安州也是得遇贵人，不至于挨饿受冻。”
“薛家那不要脸的，明明是你才学更甚，却想让那不学无术的薛大承了你的名声。”吴恙说着便要涨红了脸，“虎毒还不食子呢，他们竟然还想残害于你。”
一旁的路砚舟本有话想说，现在却是看了一出“师徒情深”的戏码。
他故意地“咳”了几声，说：“两位等会儿再叙旧也不迟吧。”
“哦，对对对。”吴恙收回手。
薛无离是觉得路砚舟行踪诡异才跟出来的，没想到就看见他们两个人躲在这幽暗的小巷里谈事情，他刚刚在暗处未能看清对面吴恙的脸，不过事情倒是听了个七七八八，也有了大致的猜测。
他问道：“可是城里藏着外族的人，想要里应外合推翻靖安？”
“极大的可能是这样。”吴恙低声说，“我们现在最怀疑的人还是白州的知府蒋浩，得想办法看看他手腕上有没有特殊的黑色痕迹，而且不能打草惊蛇。”
“原来如此。”薛无离点点头。
“我和吴知府直接出面肯定是不行的，还是得暗着来，或者找人去做。”路砚舟开口说道，“不过这人得是绝对可信任的，我身边的人大部分人也眼熟了，还是不用为好。”
听这话的意思怎么就是想让我去趟一趟这有嫌疑的贼窝呢？薛无离朝他露出一个纯良的微笑，顺着他的话说：“那要不就由我去探一探究竟？”
“哦？”路砚舟几不可查地勾了勾嘴角，“这不太好吧，薛公子毕竟对这件事不太了解，对白州也不熟悉。”
“那路将军觉得应该如何？”薛无离轻轻“嗤”了一声，微笑着问道，“路将军如今整日呆在啄春阁到底是为何呢？怕不是耽于情情爱爱的漩涡了吧。”
路砚舟的表情变了变，又迅速恢复如常：“薛公子倒是很关心我？”
“好了好了，又扯到哪里去了！”吴恙双手一推，插在两个人中间。
“好啊，原来是都聚在这里了！”又是一道清脆的声音骤然响起，犹如平地惊雷，让在场的人都一激灵。
三张面孔齐齐往声音方向看去，与一样愣住的秦沐乐面面相觑。
“这位是？”秦沐乐犹豫着开口，心里想的却是——完了完了完了，自己不会是看见什么不应该看见的东西了吧，他们在密谋什么吗？
感觉心里万马奔腾，自己的小心脏快要承受不住了。秦沐乐和他们隔着远远的距离，就这么僵持着。
薛无离先走过来，微微笑着：“秦老板，这是薛某的老师，不曾想竟来了安州，我们难得有机会叙叙旧。”
叙旧有必要在这么幽暗的小巷吗？这什么癖好？秦沐乐蹙了蹙眉，还是有点不太相信，她下意识看向一旁的路砚舟，眼神里是求证的意味。
路砚舟叹了口气，直截了当地就把他们讲的东西倒出来了：“靖安朝境内藏着外族人和叛贼，我们正想办法要把他们揪出来。现在打算先从白州知府蒋浩下手。”
另外两个人听见这话就这么自然地抖落出来了，登时有些目瞪口呆，都转头有些惊讶地看着路砚舟，薛无离还皱了皱眉。
最惊讶的人还是属听到这个消息的秦沐乐，她很想上去捶路砚舟一下啊，这种事情有必要直接告诉她吗？不会是灭口的前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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