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不期之扰

还没等晏宁想好怎么应对这个场面，倒是先听见了陆颂的声音。

“她不喜欢你。”

晏宁回过头，视线里是陆颂紧绷的后劲线条，他站在两人之间隔断了对方直直望过来的眼神。

明明陆颂连两人是什么关系都不清楚，却愿意为她出头，晏宁心里很是触动。虽然不知道晏雪松想说什么，不过家丑她还不想让同学知道。

“陆颂，你先回去吧，我真没事。”

她轻轻拽了下身前的书包带示意，陆颂微微侧过脸，阳光在他眉骨处投下一片阴影。他没说话，只是慢慢退到一旁，但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晏宁心领这份好意，没有再劝，只是往旁边挪了几步与陆颂拉开些距离。

“我没有什么想和你说的，你一直这样打扰我让我很困扰。可以麻烦你以后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吗？”晏宁盯着树枝上的叶片，努力控制好语气，让自己听起来友善又礼貌。

晏雪松全身都在微微颤.抖，手指交缠抠着袖口，看一眼晏宁又垂下头去，犹犹豫豫地开口：“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

“我还有事。”

晏宁打断他，抬脚就要走，晏雪松急忙挡在她前面：“那天，爸爸他……我知道他们两为什么会在一辆车上。”话没说完晏雪松就眼眶泛红了。

这个称谓让晏宁生理性恶心，更别提是从晏雪松嘴里说出来。晏宁听见自己呼吸声变得很重，她强压下往上翻涌的胃酸，指甲在看不见的地方陷进掌心软肉。

她努力稳住心神，鼓起勇气直视对方双眼。

可能是眼神太过凶狠，晏雪松瑟缩着挤出完整句子：“我听见爸爸接电话，是……你妈妈约他谈离婚的事情，他们约了见面。爸爸出门后下午就出了车祸。”

林诗媛主动约晏海平谈离婚？

这个颠覆性的消息让晏宁的心猛跳一下。

无论晏海平如何冷暴力对待林诗媛，甚至后来夫妻二人早已名存实亡、形同陌路，林诗媛都不肯离婚。她怎么会突然在林家资产被转移殆尽，连公司都注销之后主动提出离婚？

脑子里这么想，嘴里也下意识反驳出声。

晏雪松似乎着急证明自己，往前走了一步：“真的，电话还是我拿给爸爸的，我看见来电显示了，所以我就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听见爸爸说什么‘你终于想通了，见面谈’。挂了电话爸爸就出门了。”

这些话太刺耳，晏宁皱着眉晃了下脑袋，更加强烈的晕眩感裹挟着翻涌的胃酸袭来，她用力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站稳。余光瞄到隔着不远的陆颂想要过来，她赶紧用手势制止住。

沉默中晏宁调整好呼吸，才缓缓开口：“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目的？”

恢复记忆后，晏宁还在查那天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两个老死不相往来的人居然坐在一辆车上。但是她没想到会这么快得到答案，或者是从这个人嘴里听到这样的答案。

“我……只是觉得他毕竟也是你的爸爸，还有你妈妈也……你肯定也想知道事情真相。对不起。”少年的语气又低落下去。

晏宁不知道其他人面对这样的情况会是什么反应，但她此刻只觉得恶心。

对待他人，她向来以理性大度自诩，但亲眼看见这个人，亲耳听到他说这些话的当下，晏宁心里只充满恨意，恨他得到了自己从未得到的父爱，恨他会为那个人的去世而红了眼睛。

“他不是我爸，我只有妈妈！你应该说完了吧？好狗不挡道，滚开。”冷淡的语气配上如此用词更让人退缩。

这话说得晏雪松一怔，他雪白的脸涨得通红，努力克制住打转的眼泪花，身躯的颤.抖越发明显。

“小初。”

熟悉的声音让晏宁从窒息感中解脱，发软的腿下意识就朝着声音来源奔跑过去。

“没事了，回家。”秦屹川将晏宁拢进怀里，一把抓过背包挂在肩上，清爽的柑橘味冲刷掉她嘴里的苦涩。

宽厚的掌心落到发顶安抚着情绪，秦屹川搂着人往前走时，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扫向晏雪松。略狭长的眼睛微微眯着，眼头压得很低，目光如寒冰，充满严厉的警告。突如其来的威压让晏雪松几乎腿软，他捏紧拳头站在原地很久，突然想起旁边还有一个同学，一回头，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直到回到熟悉的家中，被温暖的热水和清爽的香氛味包围，晏宁才觉得舒服些许。洗完澡护完肤往床边一趴，人就懒得起来了。发梢坠着的水珠颤颤巍巍悬了半晌，才砸进羊毛地毯，晕开一小片深色。

“怎么不吹头发？小心偏头痛。”

晏宁侧过脸看他。不知道何时来的秦屹川拿着吹风机插好，屈膝坐在床边，他拍拍大.腿示意晏宁坐过去。

见人还蜷着不动，他径直托着腰将人捞到腿上，确认晏宁趴得舒服，才打开吹风机开关。

低鸣暖风不让人觉得浮躁，反而有些安抚作用，加上适宜的温度，最后残留的紧绷彻底放松。

人一松懈下来，思绪就开始没有逻辑的放飞。

脑子不受控制地开始把所有线索，包括今天晏雪松所谓的“证词”组装到一起。

吹风机的声音陡然消失，缠绕在他手指上的发丝被烘得蓬松干燥。肩头落下轻拍，男人示意他要起身。晏宁不搭理，任性的用指尖戳着他紧绷的大.腿肌肉，但只在上面留下浅浅的痕迹，转瞬即逝。

“你怎么进来了？”

两人分居后，这人从不擅自进她在的这层。虽然房子是秦屹川买的，但秦屹川每次进屋前都会礼貌敲门。

“我敲门敲了一会儿你没开，打了电话你也没接，我怕你不舒服就直接进屋了，结果你在洗澡。”说话间他的掌心还在后颈处一下一下轻抚着，晏宁舒服地眯起眼睛。

那只手突然落到腰上不轻不重往下按了一下：“倒是你，今天遇到晏雪松，怎么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秦屹川保持坐姿不动，把吹风机扔到躺椅上，手指伸.进散落的长发里按.摩起头皮。

享受够专属服务，晏宁才小声回答他：“我还以为你不会主动提他的名字，或者又要像以前那样找话题避开这件事。”

想到晏雪松这个人，晏宁还是有点反胃。

“他都主动找上你了，我回避做什么？你回家一路上都没出声，不就是因为他心情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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