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朝堂
“去岁生辰,赵沛赠我的,说是大家父辈皆为朝中重臣,自然也该多多往来。这、这摆明了是结党,那群傻子虽然不大聪明,可我还是怕祸临己身,故而只收了礼,没敢去……”
元行煦说话小声,听得一旁的元侍郎后背发凉。
元行微闻言,也是暗自心惊。
好在元行煦看上去没什么心眼,心中还是掂量得清的,这才松了口气。
那份赵沛供出来的单子上,也没有元行煦的名字,想来是他自己都忘了这事。
“沧州墨可是与案子有关?”
元行煦见阿耶阿姐都变了脸色,一时间面色苍白不少。
元行微不便吐露细节,只道:“眼下只是线索,这条暗线并非我在查。”
岑阙的背影与失落的双眼在眼前一晃而过,她揉了揉额角,叹息道:“赵尚书多年来收受贿赂,便是借着此墨与沧州往来,都察院明日便要上折子,参他收受墨贿。”
元行煦吓得打了个寒颤,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元侍郎的脸色,又抖着手,将扔在地上的狼毫笔捡起。
“我,我还是继续抄吧……”
元行微看得好气又好笑,伸出手指,戳了戳元行煦脑门:“好在你没同他们往来!此物是你从赵沛手中得来,眼下还撇得清干系,不算太笨。”
说罢,她冲着元侍郎道:“倘若彻查下来,想必父亲是要官升一级了。”
“当真没事?”
邓氏问道,眼中没有对丈夫会否升迁的欢喜,只有对次子行事鲁莽的忧心忡忡。
元行微不动声色判断一番,觉得她母亲不像是为了旁的担忧,更像是怀疑自己怀胎十月,怎么生出来的孩子截然不同。
元侍郎握着邓氏的手,安抚道:“阿微都说了没事,必然逢凶化吉。”
二人情笃,便是到了中年,也少于红脸争执,相濡以沫了半辈子,堪称平都城中夫妻典范。
“既然没有煦儿的不是,还是早早用晚膳吧,”邓氏道,“昨日阿微便宿在府衙中,我瞧着人都饿瘦了一圈。”
元行微:……
虽说这两日确实有一顿没一顿的,可那也都是为了案子,哪有这么夸张?
不过到底是母亲关爱,她也只是无奈笑了笑,“是是是,为了母亲,我今日定要多吃一碗饭。”
一家人用过晚膳后,元行微向元行煦使了个眼色,姐弟一前一后,进了书房,半晌后,照衣也捧着匣子,轻手轻脚推门进来,放在桌案上。
元行微冲她一点头,照衣便又退了出去,守在门口。
书房中布置得简朴,顶多摆了几幅名贵字画,别的都是在规制之内。
元行煦看了家中布置,愈发觉得愧疚。
“都怪我,若不是……唉。”
元行微并无责怪他的意思。
她拿过木匣,从中取出那串华贵禁步,问:“可觉得眼熟?”
元行煦忙收起了伤感模样,接到手中后,翻来覆去看了一圈。
“有几分眼熟,似乎国子学中有好几人都配这类禁步……”他瘪了瘪嘴,“赵沛也有个一模一样的,他那些狗腿子都用这个。”
想到自己差点受了赵沛牵连,元行煦语气里有几分委屈。
元行微面不改色道:“这就是他的东西。”
话音刚落,元行煦立刻脸色一变:“这事真和我无关啊,阿姐明察!”
元行微:“……倒也没说与你有关。”
她哭笑不得地取出匣子底下,被叠得四四方方的一张纸,展开后递到元行煦面前:“看看,这上头哪些人也佩这禁步,圈出来。”
元行煦绕到桌前,勉力回想着,随后提笔,在一纸密密麻麻的同侪中圈圈画画。
半晌后,他撂下笔,道:“喏,就是这些了。赵沛这人虽是草包,可结交好友一事上,可是精明得很。”
元行微不大熟国子监中人,可见了那纸上之人的姓名,也能猜出几分出身来。
“李、高、方……皆是朝中大姓啊。”她意味深长地说。
元行煦随口道:“可不止呢,他们这群人凑在一起,自称什么……寒江社?赵沛赠我沧州墨时,还邀我一同加入呢。这两年倒是兴起佩禁步了,可依我看,里头尽是些不学无术的。”
“这事怎么不往家里说?”元行微一愣,一时间连案子也没继续过问,“何时发生的?”
元行煦想了想:“大约……两三年前吧,赵沛还找过我一阵麻烦,不过那几个人都奈何不了我,又怕我回来告状,后来也算了。”
两三年前。
那时候霍炳春身体已然不大好了,元行微成日待在大理寺,元侍郎又忙于政务,元行煦连个告状的人都找不到。
她莫名有些愧疚,“让你受委屈了。”
元行煦没撒娇卖乖,神色严肃:“委屈什么?他们没再找麻烦,不光是因为我会打回去,更是因为阿姐如今是殿前红人,若非阿姐,想必他们也不会那么快消停。”
说完,他咧嘴一笑:“看,阿姐一出手,便给他们一网打尽了!这可算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元行微神色也松动了几分,摇头叹道:“说不过你。”
这事藏在元行煦心中无数个日夜,却未见他因此消沉,元行微问:“当年不便提起,怎么这两年也不说?”
元行煦:“因为此事已经过去了啊,倘若总是回头看,日子该不好过了。如今家中和睦,阿耶与阿姐又官途顺遂,我还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元行微默然。
这便是元行煦同展画屏最大的不同,展画屏在遭受欺凌时,难有官宦家庭为她撑腰,即便自己不久后便能熬出头,于赵沛这样的子弟而言,也都是蚍蜉撼树。
此案中,凶手固然可恨,然而杀死展画屏的,从来不止一个凶手。
她叹息道:“罢了,还是看看这单子吧,可有你认识之人?”
二人间缓和了些,元行煦这才又低下头,细细数了一遍名单上的名字。
来来回回点了两遍后,他的眉头缓缓皱起,有些不解。
“怎么了,人不对?”元行微问。
元行煦没接话,又用手指点算一遍,抬头看向元行微时,神色有几分不解。
“我总觉得……少了几个人。”
元行微一愣:“少了?”
“他们大多是常假集会,进出时难免碰上,一回两回想不起来,可这几年下来,也不少见面了吧,”元行煦道,“不过每回都是匆匆一瞥,眼下你说是少了谁,我一时半刻也想不起来……”
元行微将禁步收入匣中,若有所思。
少了的,想必是不曾收过墨贿,却能算是赵沛等人愿意拉拢之人。
国子监中,当真有这号人物,能令这群公子纡尊降贵,费心相邀?
她沉吟片刻,道:“明日散朝后,我亲自去一趟赵府。”
元行煦连连点头:“早看他们不顺眼了,阿姐,你一定得把这几人一锅端了!”
其义愤填膺的模样,看得元行微发笑。
“知道了。”
二人出了门,元行煦忽而叹了口气,神色又低落下去:“我总觉得,展画屏之死与他们脱不了干系,可如今人证物证俱无,若是仅凭怀疑便指责寒江社,与胡乱攀扯有何不同?”
元行微拍了拍他的背,算是安抚。
“会查出来的,”她说。
“我入官场,只为绝不姑息。”
回廊之外,深秋冷雨滴滴落下,砸在檐梢瓦缝间,暗处有苔藓,悄然生长于阴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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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元行微与父亲一同上朝。
昨夜的雨缠缠绵绵,下了一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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