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吃上水了,吃水不忘献图人
钱进和李先看着图纸商量。
这个地方标注的是“东河-柳林次级水脉”,属于一座小富水区核心地域。
确定好这块小富水区位置后,李先带着技术员反复用水平仪和罗盘校正位置,一丝不苟。
最终测算了一个多钟头,才选定了井口。
李先郑重点头,钱进一声令下:“开钻!”
柴油机发出沉闷而有力的咆哮,带动着钻杆开始旋转,坚硬的合金钻头狠狠地啃向干涸的大地。
泥浆泵轰鸣着,将调配好的泥浆压入钻孔,润滑钻头,携带岩屑。
尘土飞扬,机器的轰鸣打破了荒野的死寂。
社员们说着在这地方打井是白忙活,可没人比他们更期待此地能打出水来。
性命相关啊!
于是在陈永康的带领下,生产大队还是组织起了像模像样的后援队。
青壮劳力帮着卸设备、搬运钻杆、平整场地。
妇女们则烧开水,把家里舍不得吃的粮食、咸菜送到工地。
几个半大孩子,学着大人的样子,用脸盆端着清水,小心翼翼地递给满手油污的工人师傅,让他们洗手擦汗。
就这样整个工地很快弥漫上了一种同舟共济、共克时艰的热烈气氛。
钱进喜欢这个年代,就是因为这种气氛。
此时人民日子过的苦,可是干部那是真要身先士卒去干活的,确实得为人民发展谋利益。
就拿小陈庄和打井队来说。
他们抱怨归抱怨,却识大体,知道打井队之所以还来忙活,那是因为心里有他们。
如果指挥部不愿意管他们了,到时候别说打井队了,恐怕连个城里人都见不到。
所以,社员们还是感谢他们,更感谢钱进这样的指挥部大领导愿意来帮助他们抗旱。
为此大队部还把攒了不知道多久的绿茶拿出来给钱进泡茶喝:
“钱指挥啊,别在日头底下了,我找人撑个棚子,你去乘凉喝个茶,去去暑气。”
钱进摆摆手:“多谢了,陈大队,这茶水你放这里,咱们待会要是打井成功能打出水来,一起喝茶庆祝胜利。”
“要是打不出水井来——那是绝不可能滴!”
他本来想说打不出水井就没脸喝茶水了,但是一看附近老百姓那心情忐忑的样子。
此时他还是给老百姓们树立一点信心为妙。
陈永康将干到裂纹起皮的嘴唇抿了抿。
他就是还想问问到底能不能打出井。
但这问题有点影响军心,他没敢问。
实际上老百姓的质疑和担忧并非没有道理,打井之路可不是一帆风顺。
才打到十多米时,他们就遇到了坚硬的岩层,
钻速明显慢了下来,钻头磨损严重。
李先眉头紧锁,抽出钻头一看,脸色阴沉:“草他妈,碰上岩层了!”
他看向钱进,满心焦灼,满心不甘。
钱进则精神一振:“难怪这地方的土地盐碱化呢,恐怕是岩层的存在,阻碍了地下水气的渗透。”
“怎么样,这钻头能下去吗?”
李先无奈的摇摇头:“不知道岩层有多深啊,这钻头不吃劲,都是老东西了……”
“那就换钻头,换耐磨钻头!”钱进当机立断出主意。
李先差点笑出声来。
老子不知道应该换耐磨钻头吗?
他不忍的看了看周围正在聚精会神盯着机器看,满怀期待等着出水的老百姓,低声说:“没有耐磨钻头!”
钱进笑道:“有!”
他去车上将一个超大号手提袋拿下来,这袋子帆布缝制,是自己手工缝的那种东西,不好看但特别耐用。
打开手提袋,里面全是大小不一的钻头。
一个个钻头带着锋利劲,即使滚烫的阳光照耀在上面,也能显现出其上的寒光。
钱进没法把全套的深水井打井机带出来,先搞出来一批钻头没问题:
“全是进口货,正儿八经的西德特种钢钻头,想办法换上去!”
这年代国内普通地区缺少高级钢和特种钢钻头,可未来的商城里太多了。
未来国内钢铁产能饱和到**,各种高性能钢材压根不值钱。
只是这些钻头是他随意买来的,跟机器本身不配套。
不过劳动人民有智慧。
多层焊接!
现在当务之急是打出水来而不是保护机器,所以可以不计后果的焊接钻头。
除了更换更耐磨的钻头,李先还调整了泥浆配比,降低钻压,稳扎稳打。
机器再度开始轰鸣。
工人们三班倒,汗水浸透了厚厚的工作服,又被烈日烤干,留下一圈圈白色的盐渍。
钻头运行声音突然从沉重刺耳的‘吱吱’变成轻松的‘唰唰’。
李先兴奋的挥拳:“好啊,好啊!”
“钻透了!”又有人兴奋的喊。
社员们不知道怎么回事,只看到打井队工人们开心,他们也跟着开心。
不过得知不是打出水来了,他们又不开心了。
不光是钱进他们这边有困难。
打井工作并非是几个小时就能干完的活,无法速战速决,得徐徐渐进。
所以各个打井队之间保持联系,有什么问题互相之间要协商解决。
还有打井队遭遇了无法钻透的岩石层,钱进这边就去送钻头。
一概称呼为国外进口特种钢材高强度钻头!
现实就这么残酷。
有些打井队被岩石层卡住了,还有一支打井队也就是平陵县大洼公社的打井队则遇到了流沙层。
后者的钻头打到十几米时,钻孔壁突然坍塌,钻具都被埋在下面了。
分队队长急得嘴上起泡,一边组织人力用人力绞盘配合机器往外拉钻杆,一边紧急向指挥部求援。
钱进接到报告,赶紧过去查看情况。
井道坍塌是最吓人的,很容易搞出人命来。
指挥部那边也着急,立刻协调调运了更大量的套管和堵漏材料去支援。
现在问题是井道已经被流沙给堵住了。
钱进没办法。
还得商城出马啊!
抽沙机、吸沙泵,只能让这两样家伙上阵了。
可是这两样机器也吸不动干沙。
于是打井队还得发动群众去挑水倒入井道里制造砂浆……
群众们的骂娘声,那真是钱进都听不下去了。
他们觉得打井队是来找事的,本来他们都舍不得挑水去浇灌庄稼了,结果现在还得浇灌到井道里去抽沙。
打井队的工人们闻言气炸了,一个个想要撂挑子不干了。
这是小鬼子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钱进也想跑路。
奈何机器已经准备好了,总不能白准备吧?
他只好给同志们做思想动员工作。
好家伙。
他现在无比的钦佩领袖同志。
领袖同志能在绝境下团结人民救中国,这太了不起了。
他现在相信人民的力量,可不相信人民的头脑了。
不过人心都是肉长的。
后面看到工人们跳进泥浆池,冒着塌方的危险去搅和泥沙以方便抽沙机工作,社员们没话说了,终于沉默下来。
21世纪的高端抽沙机和吸沙泵还是很猛烈的,轰轰的声音中,大量泥沙被抽了出来。
然后他们发现后面抽出来的沙里有水分!
这就很让人激动了。
显然流沙层是湿润的,很可能流沙层下有水!
抽出泥沙后需要人工下套管固井,当地公社领导发动了群众并率先下井,总算控制住险情,重新开钻。
这样钱进就不能留下了,小陈庄生产大队那边还在等着他呢。
时间在机器的轰鸣和人们的期盼中慢慢流逝。
最先传来捷报的还就是小陈庄生产大队这边。
经过三天的奋战,钻头终于突破了最后的岩层,钻杆下到了三十八米的深度!
当钻头被缓缓提起,技术员屏住呼吸,将测绳放入钻孔。
测绳上的水痕清晰可见!
深度符合预期!
“草他娘喽给老子下泵!”李先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
旁边的工人兴奋的喊:“老李,你成当官的了?钱指挥才是当官的!”
钱进也很激动,叫道:“这里有什么当官的?这里都是咱们劳动人民!”
“快,别纠结称谓,赶紧下泵啊!”
一台深井泵被小心翼翼地放入钻孔,接上柴油机和输水管。
三天下来还留在这里的社员不多了,看热闹的人已经没有了,毕竟太晒了,留下的全是组织起来的劳动力。
劳力们围拢过来,鸦雀无声,只有柴油机启动时“突突突”的声响。
钱进亲自给柴油发电机合上了电闸。
水泵发出低沉的嗡鸣。
一秒,两秒,三秒……
突然,连接水泵的输水管猛地一颤,一股浑浊的泥水从管口喷涌而出!
“出水啦!出水啦!”
“有水了!我们有水了!”
“哎哟我的老天爷!哎哟我陈家的祖宗啊!哎哟感谢国家感谢党啊!”
劳力们跟工人们直接拥抱在一起。
这成果可太了不起了。
荒野上,人群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后面水流迅速变得清澈、透亮,哗啦啦的水声,如同天籁之音,响彻在这片干渴的土地上。
而冰凉的深层水则以激流姿态往外喷涌。
工人们凑上去伸手一试,兴奋的互相打起了水仗:
“舒服,真凉爽啊。”
“妈的,要是有个冰镇啤酒这不带劲了?”
“要是再来个冰镇西瓜那更带劲……”
陈永康急忙说:“啤酒俺这里没有,西瓜那能找到,我回去买西瓜!”
钱进笑道:“这事不着急,来,同志们,我之前说什么来着?”
“等咱打井出水了,再喝茶!”
他把绿茶泡好,用盆子接了冰凉的地下水又把茶水倒进去:
“古有霍去病将士共饮御赐美酒,今天咱们更厉害,工农阶级痛饮人民群众送来的茶水!”
他用水杯舀了已经喝不出茶水味的凉水,咕咕咕就是一大杯。
陈永康看着他的样子,满怀敬畏。
出水了。
这是大喜事。
工人们迫不及待想要享受来自农民群众的欢呼,派了卡车去接人。
卡车接了一车又一车,还有更多的人冒着炎炎夏日、靠双腿跋涉好几公里往这边跑!
老人们下车,看着往外喷涌的地下水,他们激动得老泪纵横,纷纷上前跪在地上,双手捧起清凉的井水贪婪地喝着,任凭水流打湿衣襟。
孩子们在水花中跳跃、尖叫,有几条狗不知道人群干嘛也跟来了,看到有水它们也往里挤,进去后拼命的喝水。
李先和工人们满脸油污还没洗掉,看着喷涌的清泉他们咧开嘴一个劲的笑,疲惫的脸上洋溢着巨大的成就感和欣慰。
钱进给他们拍照片,说道:“明天咱们就是头版头条!”
“同志们,都摆好架势,明天我送你们上报纸!”
一群脸上抹了油、混着土的汉子勾肩搭背哈哈笑。
此时他们是功臣。
这口井的日出水量有多少还不好说,但满足全公社肯定不是问题。
可惜它距离各生产大队还有些距离,需要社员们自己来挑水、运水。
但只要有了水井。
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公社领导握着钱进的手使劲摇晃:“俺公社的农民没别的,就是有两膀子力气。”
“俺没有能耐变出水来,可是只要这个水有了,那领导你们就别管了,俺就是推着小车,一家一户推个水桶,也能把地里庄稼的命给续上!”
陈永康喊道:“领导,有了水井,俺大队的玉米和保命红薯没问题了。”
“等红薯出土了,我给你送城里去,你到时候别嫌俺这里的红薯吃多了烧心,你可得使劲吃啊!”
钱进跟他握手,笑道:“我等那一天,现在我可把你的话记在心里了,你在我这里有一笔账了。”
陈永康使劲点头。
打井队换地方。
然后捷报如同春风,一个接一个地传回指挥部。
大洼公社那口历经波折的井,在克服流沙后,也成功出水,水量充沛!
后面去往孟各庄公社的打井分队,严格按照图纸在一条次级水脉的富水区打井,深度仅仅两米,竟然打出了自流井。
清冽的泉水无需水泵,日夜不停地涌出,村民们自发砌起了蓄水池。
还有金山沟子公社……
每一口成功涌水的深井,都如同在旱魃肆虐的版图上钉下了一颗颗坚固的钉子,成为一个区域抗旱救灾的坚强堡垒和希望之源。
它们不仅提供了救命的水,更极大地提振了干部群众的信心和士气。
这样《海滨市地下水脉分布概略图》的价值在实战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它极大地提高了打井的成功率,减少了盲目勘探的浪费。
虽然设备落后,深度受限,但有了这张“寻宝图”,工人们和技术员们方向明确,斗志昂扬,确实获得了一场又一场的胜利。
钱进本来以为他们可以上海滨日报的头条,结果省里报社甚至国家级报社都来对他们进行采访!
几天后他们正在开会,郑国栋一把将会议室大门推开,掐着一份报纸兴冲冲的走进来,一巴掌给拍在了桌子上。
韩兆新正在发言结果被打断想发火,一看是郑国栋进来了,只能把火气压住:“嗨,国栋同志你……”
“我什么我?”郑国栋脸色一沉,众人莫名其妙。
然后他又露出新笑容,将报纸打开推给了韩兆新。
韩兆新看了一眼脸色一变,下意识的指着报纸问:“我们?”
这次终于轮到了《人民日报》……
海滨市的抗旱指挥部登上了报纸。
上面也有钱进的名字,而且他的名字出现了五次,仅次于韩兆新的七次!
他们的抗旱指挥部能登上《人民日报》,对于各级官员来说这是比挖出水来还要重要的胜利。
即使钱进这人不那么重视名利,看到自己名字登上了《人民日报》也是震惊。
张成南还疑惑:“怎么回事?有新华社的同志来采访过?咱们不知道呀。”
郑国栋兴奋的说:“人家就没让咱知道,因为这次南方抗涝北方抗旱的工作里,不少地方出现了上瞒下欺的情况。”
“于是关于抗灾工作的报道,上面的同志是先下基层,先眼见为实!”
然后他拿起报纸随便找了一段读了起来:
“……在海滨市抗旱救灾工作指挥部各级领导的带领下,打井队的同志们上下一心,用经验、智慧和超乎寻常的毅力,弥补了设备的不足。”
“图纸上那些模糊的线条和点状区域,在打井工人布满老茧的手中,在钻机日夜不停的轰鸣声中,变成了汩汩流淌的生命之泉……”
韩兆新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会议室窗前,望着窗外依旧炽热的阳光,但心情却与之前截然不同。
“这张泛黄的图纸,连接着过去与现在,凝聚着知识的力量和人民的伟力……”
“它像一道光,穿透了干旱的阴霾,照亮了自救的道路……”
“深井的轰鸣,是这片干渴土地最动听的乐章,每一口井的诞生,都在宣告:人,定能胜天!”
郑国栋一连读了好几段,读的大家伙意气风发,兴高采烈。
毫不客气的说,接下来全国都知道有海滨市抗旱救灾工作指挥部这么个单位了。
郑国栋兴致勃勃的说:“各位同志,人家报道上说了,吃水不忘挖井人啊。”
“咱们这个水是怎么出来的?是各位同志战天斗地给战斗出来的,但也是人家施华盛老同志给咱指路指出来的。”
“所以我建议,我们不要等了,韩总指挥、钱副指挥,我们今天下班后就抽出时间,一起去拜访施华盛老同志,好不好?”
一把手发话了,谁敢说不好?
只有钱进弱弱的发表意见:“其实,宋致远老师也有很大的功劳,是他找到了施华盛老师,思想动员了施华盛老师奉献出这份宝贵的详略图,也是他给我们指挥部送过来的……”
这种全市一二把手集体慰问可是难得的重要事件,他得帮手下人争取露脸机会。
一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赶。
钱进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一把手没别的话,一挥手霸气的说:“好,那把两位老同志都慰问一下。”
借着这件事,韩兆新向郑国栋汇报了抗旱工作进展。
随着溶洞引水工程的稳步推进,以及依托那份珍贵的《地下水脉详略图》打成的水井如雨后春笋般在焦渴的大地上涌现,指挥部的压力不是那么大了。
这点从指挥部里的气氛变化也能看出来。
虽然电话铃声依旧频繁,文件传递依旧急促,但那份几乎令人窒息的绝望感,已被一种更加务实的忙碌所取代。
郑国栋一边听汇报一边也感受到了这股变幻的氛围感。
最后他看着墙上旱情地图上,代表“人畜饮水初步缓解”的蓝色标记点开始连成片,脸上笑容更清晰。
“同志们,我认为当前来说,这场抗旱战役的转折点已经出现了,就是我们成功的引水和打井工作!”
郑国栋最后得给指挥部成员鼓劲。
“但是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大家还是不能麻痹大意啊……”
最后言归正传:“那什么,钱进同志,关于遵循详略图打水井的工作是你牵的头,情况也是你最熟悉。”
“那么你安排一下,我们今天下班利用傍晚这个时间过去慰问慰问老同志!”
傍晚下班,韩兆新、钱进、张成南几位指挥部主要领导陪同郑国栋去慰问有功之士。
郑国栋和韩兆新乘坐的是一辆半旧的伏尔加轿车,钱进等人都被塞进了一辆挂着帆布篷的212吉普车。
既然是钱进引路,那自然是先去自己人家里。
这事不是他自私,想帮宋致远抢功,主要是他没跟施华盛打过交道,还不知道施华盛住在哪里呢。
宋致远依然住在老房子里,这一带的楼房大多是五六十年代建造的红砖筒子楼,墙面斑驳,楼道狭窄。
特别是如今天气燥热,一进楼道里,混杂着煤烟、饭菜和公共厕所的复杂气味就开始横冲直撞。
往里走,估计还有人准备晚上睡觉了,于是把马桶准备好了。
他们没走两步,一个开了盖子的马桶跟咧着嘴的狗似的冲他们喷涂气息。
钱进有些尴尬的看向郑国栋:“领导,要不然我把宋致远同志叫到外面去吧。”
郑国栋浑不在意的摆摆手,满脸笑容:“这味道啊,哈哈,你们看看这个马桶,是吧,三人行必有我师,嗯,三个马桶也必有我师。”
“啊?”张成南愣住了。
郑国栋笑道:“学习它外放气味,然后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精神嘛。”
一行人哄堂大笑。
以前宋致远自己住的是个独门小院,那不是正规楼房,是有人用砖头木头铁皮搭建的违建房。
钱进知道那种房子冬冷夏热没隐私不好住,便通过居委会协调帮宋致远协调到了一间套一老楼房。
他熟门熟路地走在前面引路。
路不好走。
楼道里光线昏暗,墙壁上贴着褪色的宣传画和“五讲四美三热爱”的标语。
然后墙壁下则堆放着各家各户的蜂窝煤、旧家具和杂物,仅容一人侧身通过。
钱进敲响了二楼东户的房门。
门开了,宋致远抱着小闺女出现在门口。
看到门外站着的几位领导,他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局促地搓着手:“国栋领导、兆新领导,各位领导,钱主任,您、您几位怎么来我家了?”
“快请进,快请进,家里地方小,乱得很……”
屋子确实不大,一室一厅的结构,加起来也就十五六个平米。
客厅兼作书房和餐厅,靠墙放着一张老式的折叠圆桌和几把木椅,桌上铺着印有牡丹花的塑料桌布。
最显眼的是靠窗摆放的一个巨大的、用木板和砖头自制的书架,塞满了各种书籍、资料和瓶瓶罐罐,再加上孩子的婴儿车和婴儿床,全家一半空间没了。
此外书架旁是一张旧书桌,上面堆着教案、作业本和一台老式台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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