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狼狈
甫一被抱住小腿,谢玖才刚迈开的步子倏忽一顿。
透窗的月光和着竹影,将他颀长的身形打在屏风上。
他杵在原地许多未动。
大启京都的暮春四月,比起北魏其实已经很暖和了。
然而关山万里,能感受到的却全是冰冷,全是孤寂。
“怎么。”
“姜姑娘是在威胁谢某吗。”
男人声线低哑,却意外噙了点笑:“老实说,不介意你是否泄密。”
“澜园那晚听到的,看到的,今夜发生的,你自己猜想的......你可以透露给谢家人,京中人,任何人。”
“大张旗鼓也好,偷偷摸摸也罢。”
“谢某不会予以任何追究。”
人在荆棘暗夜里跋涉久了,日日忍受刺痛,心却无处皈依,就总渴望着有朝一日直面深渊,纵身一跃。
反正早晚都要粉身碎骨。
所以这句不介意,谢玖是真的不介意。
“至于谢渊。”
“很爱他是吗,那就多点耐心。”
“回去写封手书,将情意付诸笔下,改日带过来求我。谢某心情好的话不介意大发慈悲,考虑是否要帮你转交给他。”
“……”
前世今生,拢共十七年,外加重生回来的半个多月,从未有过任何人用如此傲慢的语气对姜娆这样说话。
身为郡主,也从没人敢对她这般无礼。
是以忍耐归忍耐,少女自尊却早在匍匐于地的那一瞬便达到了某种临界。
此时此刻,她依言松手。
忍耐着掌心刺痛,想起这一晚先是被戏耍,期间情绪几度起落。后来跪在他脚下,若非意外谁会想要那样狼狈,她也不是故意的。
再到被他的动作带得匍匐撑地,掌心到现在还扎着碎片,她明明已经够卑微,够好脾气地在同他说话了。
却还需要改日再来,求他?
他是以什么资格和立场来要求她来求他?
“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谢玖,谢二公子……”
深深吸了口气。
姜娆也不再同他客气。
“你的事情我没兴趣跟任何人泄露……但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自会想办法找到谢大公子!”
“不错,你的确跟他生得一模一样,可你们其实一点也不像。你远不如谢大公子,你比他恶劣得多,至少他永远不会像你这样为难一个女子!”
“从今往后,本郡主再也不会将你错认成他了……”
“也再不想跟你这样的人有任何交集!”
话落。
真的,太疼了。又或自尊心作祟,一口气发泄完后,姜娆眼中再也蓄不住泪水。
头顶却忽有笑声传来。
“不错。我不如他,远比他恶劣得多。”
“在你解读一个人的生平过往,猜到他在北魏过得不好,满心怨恨,对这人世失望,就该猜到他多半是个人渣。”
“妄想这样一个人会比谢渊更令你满意?”
“那你真是很可笑,姜宁安。”
“像你这般自以为是又高高在上的娇贵千金,没人稀罕再跟你交集半分,你也最好说到做到。”
“现在。”
“可以滚了吗。”
一句可以滚了吗,又或被他话里讥诮戳到了什么,姜娆终于再也待不下去哪怕一分一秒。她忍痛趔趄着站起身来,一路踢到不知多少碎物才跌跌撞撞奔出书房,连团扇都忘了去捡。
是她自以为是,她以后再也不自以为是行了吧!
什么人渣。
她何时说过他是人渣?
叫她滚,她滚就是了,谁稀罕跟他待在一起,明明他才是高高在上的那个!
...
随着少女脚步声渐远,一地狼藉。
空阔的房间终于沉寂下来。
任由下颌绷得死紧,也任由手背青筋爬上腕骨,谢玖拉开书案前那把椅子坐了上去。
靠坐着,长腿嚣张地往两边岔开,而后一手搭着圈椅,另一手撑着书案,指节按压眉心,又从眉心划下。
窗外月光如练,竹影被风吹哗哗。
好半晌。
身上依旧残留着某种温香余息,丝丝缕缕无处不在。
腰腹之下,浴袍遮不住狼狈。
闭眼。
左眼灼灼如火。
谢玖忽然笑了一声。
为何要假装成谢大公子?
自是一时兴起,想听听旁人口中那个早就被遗忘、早该死在北疆的二公子,会以何种姿态被娓娓铺开。不装到底则因心事被生触硬碰,却不过是用来讨好谢渊,有何装的必要?
真有本事。
一张嘴,几句话,外加一场意外的肢体碰触,就能让他觉得烦闷。
烦到往后再不想见她哪怕一面。
.
“阿姐、阿姐你跑什么?”
奔出书房后,姜娆没跑多远就听见有人叫她,回头一看竟是姜钰。
话说两刻多钟前,关氏急匆匆退离书房后,走出老远还有些心绪不宁,都要踏出内院了,才想起自己给姜娆忘了。
偏偏等了好片刻也没见少女出来。
想起先前那一幕,关氏都年近四十的人了,也觉得脸红耳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既不好返回去提醒,又不好放任不管,于是稳稳心神后回到前院。
谢铭义跟二房的几个下人都还没走。
关氏直接唤来姜钰:“小郡王,你姐姐已经见到了邃安,你不是嚷嚷着要赔礼道歉,这会儿便去吧。”
姜钰诶了一声:“好勒伯母,谢谢伯母!”
内院竹林环绕,流水潺潺,乃谢渊平日起居之地。日常除清松、书墨两名随从,便只有冯管家和几名打杂的婆子可随意进出。
彼时天才擦黑,姜钰打眼望去,见院中唯一有光透出的房间,正是他傍晚偷溜进去打碎东西的那个房间。
心知阿姐和谢大公子定在里面,他才不会进去打扰呢!便一边回味自己先前那出大戏,一边乐颠颠背着手在院中瞎逛起来。
期间逛得无聊,看到清松在指挥婆子给院中各处点灯,姜钰便又跑过去搭讪。
清松和书墨一样,都是自小跟在谢渊身边的人。
清松心知如今院中的“世子爷”已非从前那个,但还是端得跟寻常一样:“无妨,我家世子爷心胸豁达,不会计较那点事的,小郡王无需过分介怀。”
聊起来后,姜钰又缠着清松问这问那。
便是这期间,书房中有异动传来。
离得较远,姜钰大大咧咧的没怎么注意。清松作为习武之人,五官却比常人敏锐得多,神色也不由渐渐愕然。
心说那样旖旎的女子声音……不、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清松惊疑不定,但也不可能闯进去看。
便撇下姜钰去做自己的事了。
姜钰便又在院中四处溜达,终于把阿姐等出来了,却见少女面上有泪。
来不及问怎么回事,姜钰眼风一瞥,登时目眦欲裂:“手怎么了,怎么在流血啊阿姐?!”
恰在此时,侯在内院门口张望的关氏也看到了姜娆,迎上去后也是大惊失色:“郡主这手……”
“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拿另一只手抹去眼睫泪水,少女硬着头皮扯出笑来:“真的没事,太疼了没忍住才……让夫人见笑了。”
她将手朝身后背去,却架不住姜钰紧张地扒回来看。
这一看,关氏率先惊呼出声:“天啊……来人!”
唤来院中打杂的婆子,关氏赶忙吩咐:“速速去外头传话,让人将老太太房中的程大夫请来,现在就去!”
不怪关氏紧张,少女掌心竟然扎着碎片,看不出是瓷是玉,大半都嵌在肉里,叫人看着都肉疼。
伤口处血虽不多,却在缕缕不停地流,她肌肤又过于白皙娇嫩,入眼可谓触目惊心。
这可是当今圣上的亲侄女,太后的亲孙女啊。
要在谢府出了什么差池,没人担待得起。
于是任凭姜娆如何推拒,关氏也不让她走,将她按在廊下的美人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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