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27
开荒,远不是沈厌想象中那么“威风”和“有趣”。
更像是一场针对他本人和他那身月白绸袍的精准打击。
经过凌战一个冬天的培训,年纪大些的孩子好像已经知道自己到底要干什么。
清晨即起,各自按部就班地去干自己的事情,已经不在沈厌的指挥之列。
他能带动的,只有年龄偏小一些的孩子。
“哎呦喂——我的脚——!”
二狗一锄头下去,锄刃磕在石头上猛地弹起,结结实实砸在他自己的脚背上,疼得他瞬间丢开锄头,抱着脚丫子单腿跳起了“金鸡独立”,龇牙咧嘴,小脸皱成了包子。
“爹爹!爹爹!这个大石头是坏蛋!它欺负人!”小树根对着半埋在土里、足有脸盆大的石头又踢又踹,急得眼圈都红了,眼泪在眶里打转。
“虫子!好大好胖的肉虫子!爹爹快看!”三丫一铲子翻开块湿土,下面几条肥硕的蚯蚓惊慌扭动,她却兴奋得双眼放光,仿佛发现了什么珍馐美味,就差扑上去咬一口。
“哎哟!我的新袍子!我的亲娘诶!”
沈厌刚想上前“主持大局”,一个没留神,被四毛挥舞的小锄头带起一蓬混合着草根的泥巴,“啪叽”一下,精准地糊在了他那身月白绸缎的胸前。
那几块醒目的、带着青草汁的泥污,如同勋章般挂在他心口。
沈厌倒抽一口冷气,俊脸扭曲,心疼得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原地去世”。
场面彻底失控。
孩子们不得要领,力气又小,对着顽固的石头和盘根错节的草根束手无策,像一群在荆棘丛里打滚的小野猪。沈厌自己更是五谷不分,四体不勤,指挥得颠三倒四:
“挖这里!……不对不对,是旁边!……哎呀笨死了,铲子要斜着!……”
效率低得令人发指,还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
精心打理的头发散了,价值不菲的绸缎袍子彻底沦为了“开荒限定??迷彩款”。
“停——!!都给本帅停下来!!”
沈厌看着一片狼藉、进展无限趋近于零的“战场”,以及累得东倒西歪、小脸花猫似的孩子们,终于痛定思痛,意识到自己这“纸上谈兵”的“帅才”犯了战略性错误。
他烦躁地在原地踱了几个圈,脚下昂贵的缎面靴子又沾了一层泥,眼珠子滴溜溜乱转——
再次“灵光乍现”。
“蛮干!纯属蛮干!”他猛地一拍大腿,重整旗鼓,“打仗要讲策略!干活要讲分工!听本帅号令!”
他煞有介事地将孩子们重新整队:
“一队!二狗为先锋!专司清除碎石!凡拳头大小以下者,统统搬走,堆至左翼!”
“二队!妞宝为统领!专司斩草除根!务必连根拔起,片甲不留!”
“三队!三丫…嗯,三丫你就负责粮草辎重!带小的们端茶递水,摇旗呐喊!”
孩子们懵懵懂懂地领命而去。
沈厌一甩沾着泥星的袍袖,自以为潇洒地掸了掸前襟,结果泥印子更大了,他索性不再关了。
傲然宣布:“至于本帅,尔等爹爹,将亲率中军,攻坚克难!专治各种不服的顽石!”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凌战留下的那把分量十足的鹤嘴锄旁,双手握住木柄,用力一提——好沉!差点闪了腰。他硬着头皮,使出吃奶的劲儿才勉强拎起来,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向那块最大的“刺头”石,背影颇有几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
新的策略似乎……有那么一丁点儿效果?
孩子们有了明确目标,虽然依旧笨拙,但至少不再像无头苍蝇乱撞。二狗带着几个男孩吭哧吭哧搬石头,小脸憋得通红。妞宝带着几个女孩,小手被草叶划拉出红痕,也咬着牙使劲拔。三丫带着最小的几个,用豁口的陶碗小心翼翼地从水缸里舀水,一趟趟地运送,奶声奶气地喊着:
“哥哥姐姐加油!爹爹加油!”
沈厌这边,则与那块深陷土中的大青石展开了“殊死搏斗”。
他学着记忆中凌战的动作,扎了个马步,虽然摇摇晃晃,他气沉丹田,吸了一大口气,嘿咻一声,将鹤嘴锄高高抡起,用尽全身力气砸下去!
“当——!!”
一声刺耳的金石交鸣!火星四溅!
巨大的反震力顺着木柄汹涌传来,震得沈厌双臂剧痛,虎口发麻,五脏六腑都跟着颤了三颤,鹤嘴锄差点脱手飞出!那石头却纹丝不动,只在表面留下一个浅浅的白点,仿佛在无声地嘲笑。
“嘶……好硬的骨头!”
沈厌龇牙咧嘴地甩着手,感觉手掌火辣辣地疼。
他不信邪,活动了一下酸软的手腕,再次举起锄头,瞄准,用尽洪荒之力!
“当!”
“当!”
“当——!!”
连续几下猛凿,除了把自己震得手臂发麻、眼冒金星,石头依旧稳如泰山。反倒是因为用力过猛,脚下在湿滑的泥土上一滑,整个人“哎哟”一声,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向前扑去,险险扶住锄头才没摔个五体投地。
那身月白绸袍,此刻已是前襟后背、袖口衣摆,沾满了泥浆草汁,彻底失去了昔日光彩,宛如一块刚从泥塘捞出来的抹布。精心梳理的发髻也彻底散乱,几缕发丝被汗水黏在额角,狼狈不堪。
“爹爹好棒!加油!”三丫端着水碗,适时送上纯真的“鼓励”。
沈厌拄着锄头,大口喘着粗气,看着那块仿佛在咧嘴嘲笑他的大石头,再看看自己磨红刺痛的手掌和惨不忍睹的袍子,一股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和烦躁直冲天灵盖。
他狠狠地把鹤嘴锄往地上一杵,叉着腰,腰也有点酸,对着石头怒目而视:“呔!你这不识抬举的顽石!敬酒不吃吃罚酒!看小爷我……”
狠话才放一半,眼角余光猛地瞥见二狗他们清理碎石堆的方向!
只见二狗带着几个男孩,正嘿哟嘿哟地试图将一块不小的石头滚到坡边。那石头骨碌碌滚到边缘,眼看就要顺着一个小斜坡滑下去——
“小心下面!!”沈厌魂飞魄散,失声尖叫!
话音未落!
“轰隆——噗嗤!”
那块石头如同脱缰野狗,精准无比地滚落下去,不偏不倚,正正砸进了下方刚被大妞她们辛辛苦苦清理干净、还没来得及翻土的一小块“净土”上!
泥土飞溅!
刚拔得干干净净的几棵小草,瞬间被砸扁、深埋。
平整的地面被砸出一个大坑,边缘还翻起一圈丑陋的泥浪。
“啊——!我们的地!!”大妞心疼得哇一声哭了出来。
二狗几个也傻眼了,看着自己闯下的大祸,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沈厌只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他辛辛苦苦了半天!孩子们累得够呛!
好不容易弄干净这么一小块地方,就这么……被自己人的石头给“战术核平”了?!
看着那深陷泥土的罪魁祸“石”,听着大妞的哭声,再看看自己这身价值连城却已沦为“行为艺术”的破袍子,一股巨大的、名为“我是废物”的无力感如同极地寒流,瞬间将他淹没。
他觉得自己像个活体笑话。
“收…收兵!鸣金收兵!”
他有气无力地挥挥手,声音蔫得像霜打的茄子,“今日…战事不利,暂且休整!都…都洗手去!虎子,豆芽!今日你俩负责生火造饭!”
开荒大业,第一天,以沈大帅的“战略性溃败”告终。
他垂头丧气,像只斗败的、沾满泥浆的孔雀。
拖着那把沉重得如同耻辱柱的鹤嘴锄,一步三晃地往院里挪。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那身泥污的绸缎,成了黄昏里一道滑稽又心酸的风景线。
而此刻,西山深处,云雾之上的峭壁之下。
寒风依然,残雪点缀着嶙峋的怪石。
凌战的身影停在一个被巨大枯藤半掩着的、黑黢黢的洞口前。
洞外散落着风化的兽骨和枯枝,透着一股蛮荒气息。
凌战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精准地落在冰挂下方几块巨大岩石的交叠处——那里,岩石的纹理和地热逸散出的微弱暖意,勾勒出一个极其隐蔽、被自然之力巧妙遮掩的缝隙。
缝隙狭窄,深不见底,一股混杂着浓烈禽类腥臊、动物体味和……水汽的暖风。
正持续不断地从深处涌出。
她放下行囊,抽出腰间的鹤嘴锄,走到洞口一块相对平坦的巨岩前。没有试探,没有犹豫,她腰腹核心骤然绷紧,全身力量瞬间凝聚,如同拉满的强弓!
沉重的鹤嘴锄带着沉闷的破空声,狠狠凿击在坚硬的岩壁上!
“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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