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旧疾(二)
宁知序被她这猛地一呛,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苏静蘅提着篮子进灶屋,将菜洗净,入锅焯水,又拿起刀狠狠剁肉泥,混些荠菜碎进去,捏了一个又一个荠菜肉圆。
宁知序在一边看着不敢说话,为她递盆递刀,顺便也捏几个肉圆。
打两个鸡蛋做蛋花汤,中午一人吃了一大碗,吃饭的时候苏静蘅像个没事人,依旧如往常那般给宁知序夹菜。
原想跟他说些采野菜时发生的事,想来想去却始终没找到什么好说的,只提两句在山间看见的奇怪鸟雀,闻着肉圆的香气,她闷声想,元渺说得不对,这不怪她,平日只和宁知序在一起,所有有意思的事都和他有关,怎么可能不提他呢?
她也总提她家里的事,提娘家的人,提公公婆婆,提李和薪,她能说的人有那么多,而自己只有宁知序,所以多说几句又怎么了?这只是件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事,下次再见她一定跟她说清楚,她们真的不一样,虽然她说的也有道理,可就是不一样。
苏静蘅总算将自己说服,抬眉偷看宁知序,他正没规矩地用筷子插着肉圆放到嘴边吃,一边吃一边哼,说:“你做的圆子真好吃,过几天再做好不好?我去买肉,咱们一起多做些,送些给你干娘吃。”
先前的疑惑这时候已经被饭菜的香气赶走,宁知序抱着碗吃的正开心,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愣了愣,蜷着食指用关节擦擦嘴角,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他从腰间掏出一个手掌大小的镜子照照,嘟囔道:“没有啊,挺干净的。”
苏静蘅沉默。
这镜子是从哪里来的……
宁知序继续咬一口肉圆,说:“你猜我上午在家做什么了?我画了幅画!画了桃花村,咱们的家,还有你和我,下午就把它挂在堂房,你也画吧,东边墙上挂一幅,西边墙上挂一幅,有人来家你叫他猜哪幅是你画的,哪幅又是我画的,这样有意思。”
苏静蘅笑笑:“你做什么事都觉得有意思。”
山间正好刮起一阵风,打断她的话,两个人不约而同朝门口飞旋的落叶望去。
宁知序看着叶子有些出神,这阵风吹得他心尖发痒,回过神说:“我想看你画画。”
苏静蘅定住,不多时点头:“好。”
样子明媚灿烂,实际心里憋了个坏主意。
下午她将宁知序未干完的活做了个收尾,一边听宁知序拿书读给她听一边扎篱笆,过后伸伸懒腰,叫宁知序给她磨墨,装作不会画画的样子在纸上胡乱作画,画了半天画出个扎朝天辫的宁知序和肩膀如墙宽的自己,笔画潦草,两个人合牵一头上了年纪的老牛。
画完让宁知序欣赏,静静听着他睁眼说瞎话。
她舍不得用那些纸,平日学几个字都是沾水在桌上写,这次简直是豁出去了,一大张纸只用来逗宁知序玩。
“我就说你有画画的天赋。”
宁知序看见成图那一刻面露恍惚,但很快调理过来,指着那肩膀宽的人说,“看似潦草,实际颇有神韵,你把我画得这样伟岸,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苏静蘅笑着说:“这是我。”
“……”
宁知序倒吸一口气,有点不敢相信,“那这个扎朝天辫的人是我?”
“嗯。”
“……”
宁知序扯着嘴角假笑道,“也挺好看的。”
他小时候还真扎过朝天辫。
那时候每年春节爹都会找画师给一家人作画,五岁之前画上的他头上一直顶着几根奇怪的朝天辫,五岁的时候被大哥嘲笑,气得直哭,而后才解了辫子换成其他的样式。
自然,五岁年纪还太小,即便他记事比一般孩童要早些,那个年纪他也只依稀记得几件事,都是极悲极喜,现在回想起来心里仍旧难受的事。
朝天辫他不喜欢,但是苏静蘅画的他喜欢,小孩子大约就是这般模样,他倒希望自己依旧是个孩子,到十岁也能坦然扎着这样的辫子,从家里逃出去买桂花杏糕,惦记着给爹娘大哥还有几位叔叔叔母几块,回家的路上遇见苏静蘅,再分她几块交个朋友。
若是这一切是真的,或许他和她是相识一场就是青梅竹马的名分,吃一些亲人离别的苦,最终还能偎到一起取暖。
宁知序倏地从思绪中惊醒,还想继续夸:“这驴也十分可爱。”
苏静蘅却说:“这是牛。”
“……”
宁知序住嘴,心说早知道他就不该提这个主意,说了半天没一句是对的,也不知会不会惹她生气。
他眼珠子转转,心里忐忑不安。
然而苏静蘅不仅没生气看起来反而十分愉悦,听他简单品鉴完就将画挂起来。
不知何人有幸做第一位品鉴两幅画的客人,两幅画看起来天差地别的水平,知道宁公子出生大户人家的,想必不用猜也知道哪幅是她画的,哪幅是宁知序画的。
她将自己的画挂好,拾笔为宁知序那幅添色。
墨色村落上点嫣粉桃花,风吹花落,萧条之色瞬间被明媚春光掩盖。
她道:“桃花便要开了,这个时节还是艳一些好。”
宁知序眼一瞥,叫道:“噢!你捉弄我!”
苏静蘅憋着笑,说:“就是捉弄你!你真是傻子,我说什么你都信!”
可不该信么。
宁知序悻悻地想,手轻轻摸着画页,几乎哄着她说:“你画得比当朝最有名的画师还好看,就应该多画,叫别人知道你有一双好手。”
“几朵桃花瓣就能敲定我比大师还厉害,你更傻了,我做什么你都说好。”
说完觉得有些不对劲。
大约是元渺跟她说完那些话之后她心里便扎了一根刺,往常说什么都觉得正常,现在却隐隐觉得自己不该这样说,应该守着男女之防,说话做事都要有分寸。
她想着,不希望这样的事一直缠在心头,忽的抬头问宁知序:“宁知序,你喜欢我吗?”
“什、什么?”
“我问你喜欢我吗?”
宁知序说不出话,心脏瞬间跳到嗓子眼,两个字哽在喉咙间,心里明明只有唯一的答案,却要他想方设法做其他的回答。
苏静蘅放下笔歪歪头,一只手在桌上敲啊敲。
虽然问出了这句话,但他知道她想听的是什么,
她这样问是因为觉得自己不喜欢她,所以纠结过后仍然可以坦然地问出口,若她以为自己喜欢她,非朋友之间的那种喜欢,而是对她动了真感情,这个时候只会退缩,总要等自己想明白了,以为自己有本事将这件事处理好才会说出口。
他也知道自己说什么才能让她放心,于是只是深吸一口气,平静了思绪,故作坦然地反问:“喜欢,你不喜欢我?既然做朋友,若不喜欢我,住在一起岂不是太累?我看出来了,你现在是喜欢元渺姑娘更多一点!是不是要跟着她回家去?这可不行,你知道的,就算我三叔没发疯病,不来看我们,我二叔也会派人盯着我们,被宁家的人看见你跟着别人走了,说不定就要派人来捉你!”
这回答说在她心坎上,苏静蘅连忙摇头解释,说:“不是不是,我喜欢你和喜欢渺渺姑娘一样多,我也不会跟着她走!住到别人家多冒犯,我脸皮才没那么厚。
宁知序抿唇做出一副“我明白”的样子。
他反复在心里同自己说,既然如此就不要说太多,眼下也是很好的,这一月与下一月都一样,能在同一个屋檐下就是一件很好的事。
“你问这个做什么?”
看把她唬住了,宁知序才敢开口。
莫名其妙问这话,一定是有人跟她说了什么。
元渺?
她能跟她说什么?
苏静蘅不敢跟他说实话,只说:“没什么,渺渺和我说了些事,我觉得她说得不对,所以找你来问问,现在我弄明白了,其他便没什么好说的。”
宁知序刨根问底地追着她说:“她跟你说了什么事?”
“没什么好问的,你不许问。”
苏静蘅这番满脸都是“你再问我又要跟你生气”的样子,虽然是警告,却没有一点威慑力。
宁知序嘟囔道:“我看你跟元渺姑娘更好,你更喜欢元渺姑娘,你和她才认识多久?我好歹比她早认识你,你却这样,我真寒心!有什么话是不能跟我说的?你在她面前偷偷说我,到我面前却不让我问你们说了什么,哪有这样的。”
他这话听起来确实是自己没有理,苏静蘅被怼得哑口无言,只得对他透一点风:“只是聊到我们两个的亲事,她说你待我好是因为喜欢我,哼,难道不该喜欢我吗?不喜欢我怎么对我好呢,我也对你好,这喜欢和她说的应当不一样。”
“她说的是哪种?你说的又是哪种?”
“她说的是‘见色起意’的那种喜欢,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所以为你争辩。”
宁知序心虚地移开视线,手指用力扭着衣袖,心里嘀咕道:“其实也不必硬与她争辩,见色起意那怎么了,见色起意那也是喜欢,见色起意那也是为你,所以见色起意怎么了?我偏要见色起意,这辈子能让我见色起意的有几个人,就你一个!你不愿意!既然不愿意我就不说。”
想到最后置起气来,苏静蘅还没发觉,依旧用自己那套大道理为他解释:“是她想得太多了,我如实跟你说,你别放在心上,也千万别跟她生气。”
这话说起来好似她一直都是站在自己这边上的一样。
实际她一个人做一个阵营。
“……”
宁知序也只能说,“知道了。”
这个时候她说什么就是什么,顺着她的心意来才是保命的道理。
苏静蘅总算安心下来,吃饭睡觉依旧如往常那般有滋有味。
篱笆扎好,门口终于有个能看得过去的院子,菜地在路的另一边,两个人琢磨着将菜地也围起来,免得山鸡鸟雀甚至是过路的野兽在里面捣乱,于是第二日一起上山,干脆多劈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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