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 病中
白栖枝是一瘸一拐回来的,她到府门前,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枚碎玉。
她的手已经僵得动不了了。
碎玉嵌在她的手心里几乎要与血肉长在一起。
白栖枝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身后是乌泱泱的人群,眼前是宛若天兵天将般站成一排立在门后的林家人,白栖枝不是傻子,她知道现在与他们对峙到最后死的肯定是自己。
所以,在面对林家人的质问时,她撑着自己的瘸腿,嗓音都冻得发抖:“没什么,只是外出时不小心踩到了一块冰面上的水渍,脚底打滑,跌进湖里去了而已。”
“那你手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上岸的时候不小心剐破了手掌,出了点血,不打紧。”
无论林家人怎么问,白栖枝都对答如流没有一丝纰漏。
双方都知道这问话是说给身后那一群人听的,听到有人说“哎呀,没意思没意思,都散了吧”,双方对视了一眼,林家人也不再出言刁难,一甩袍袖转身回府,干脆利落得不留下一点尘埃。
白栖枝本是想自己撑着走进府的,可是她又冷又饿又累,刚踏上第一个台阶眼前就一片混黑,随即直挺挺地面朝石阶倒了下去。
“主母!!!”
白栖枝本就身上湿冷,又吹了一路的风,回来时都一直是发热的状态。
她这一病病得厉害,自打回府后就一直是高烧的状态,众人先是用雪搓着为她缓解了冻僵的身子,缓了一会儿又用白酒搓着为她烧得泛红四肢脖颈消去热度,又为她盖了好几层厚被子。
饶是如此,她额头上的热度也不减半分。
喂药的时候,白栖枝跟存了死志一样,牙关咬得极死,喂药也喂不进去,一勺咬刚送到嘴里就又都尽数漏了出来,根本吞咽不进去半点。
一旁伺候的丫鬟们见了都纷纷垂泪不止,心想着主母怕是要熬不过这一遭了,可手中的活儿却是半点不敢落下。
她们实在是再找不到像主母这样好伺候又不挑剔的主子了。
倘若主母就这么没了,林家由那些畜生掌管,她们根本想都不敢想自己会沦落到什么境地。
所以哪怕是为了自己这条轻贱不值钱的命,她们也都比任何人希望白栖枝能快快挺过来。
一定要挺过来……
“林宏扬、林天禄这两个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竟然还能让白栖枝活着回来!他们不是保证她已经沉到湖底了么?!”
“我猜应该是林天禄搞的鬼,他们回来的时候,就是林天禄拍着胸脯和我们保证那个小贱人不能活着回来,眼下这种情况,我看就是他故意而为,反正他早就看我们这堆老东西不顺眼了,紧赶着让我们去死呢!”
“老三,你可不能这么说,这话在咱们林家可是大忌!你怎么就能保证天禄他一定是这么想的呢?”
“哼,还要我想?方才在来的路上我就听他对老八出言不逊,他还说七叔七老八十早该死了,说咱们这些老东西就该给他让位置,以后就该在他的□□求生!”
“哎呀呀!三哥,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我乱说什么了?不信你把林天禄叫过来,你看他敢不敢认!!!”
面对众人的不信,林老三舌战群儒,到最后他说的嗓子都要冒烟,赶紧倒来一杯茶水正准备好好润润嗓子。
突然——
咚!
红木鸠杖狠狠锤了下青瓷砖发出沉闷的声响,在场所有人顿时默不作声,就连原本想要润喉的林老三也赶紧放下水杯,低眉眼顺地朝七叔公的方向看去。
七叔公依旧是一副定心定力、闭目养神的沉稳模样。
不过这么一看,他也确实老了,花白的胡须,沟壑纵横的皱纹,脸上瘦削不堪,黄中带黑,永远都只有那么一个沉寂的神色,仿佛是木刻似的,甚至连呼吸都是气若游丝没有声响的。只有那双松弛下垂的眼皮缓缓睁开,或者昏黄浑浊的眼珠间或一转时,人们还可以认出他是一个活物来。
这样垂垂老矣的古稀老人,还能坐在族长的位置上,可见其在家族中指定是个不一般的人物。
就是这么个不一般的人物居然会被小辈出言不逊,可见,那个小辈实在是留不得了。
七叔公还是松松地垂着自己松弛的眼皮,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的眼皮其实一直都没合紧,一直留了一条小缝出来,打量的就是在座所有人脸上的神情。
“老八。”他顿了许久,才缓缓道,“这事你看着办吧。”
正如林天禄说的那样,他已经衰老至极了,有些事他想做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可越是这样的人越怕死,越是这样的人越怕失去自己手中仅能抓住的权利。
越是这样的人,做事也越是狠厉。
“是。”林八爷淡声一应,“定不会让七叔公失望。”
杀一个人是很快的。
无论那个人有多么强壮,到底只消一根绳子就可以将他弄死。
那人甚至没发出一丝声响,这辈子就再也不用发出声响了。
他被吊在林府西厢房的门前,随着凌冽已极的冬风,甚至还能像风铃似得左右轻轻摇晃。
沈忘尘夤夜偷偷来看望白栖枝的时候,看到的就已经是个落满雪的僵硬死尸了。
“芍药。”他的声音依旧是温润的,甚至还带了几分笑意,“到底是林家的人,还是把他还给他们吧。”
“是。”
大雪纷飞的雪夜里,只见雪地上银光一亮。
没有声响。
尸体在落地前就被人接住放在地上拖着,甚至芍药嫌弃他长得难看,还是拽着脚踝用他的脸紧贴着地面拖得。
倒也不怕会留下血渍。
毕竟大雪一落,惶惶天地间就又是一场新白。
不会留下痕迹的。
比起担心留下痕迹,沈忘尘果然还是更担心白栖枝更多。
听说小姑娘从回来后就一直高烧不退,众人喂药也喂不下去,用浸湿的青布敷在额头上也没有用,沈忘尘真担心再这样烧下去,白栖枝会烧成一个傻子。
“沈公子?”留下来照看白栖枝的侍女还在为白栖枝浸湿新换的青布,见沈忘尘进来不由得一顿,下意识看了眼床上还在发高烧的病患,嗫喏道,“主母她热度一直不退,我们喂药也喂不进去,什么法子都试过了,实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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