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三十一步试探
雨珠从屋檐的尖角坠下,连成串珠,摔碎在地面的青石砖。树叶变成了更深的碧绿,轻盈盈地晃动,一把微透如雾的伞从树前撑起来,往门那走去了。
“陆大夫,等等!”
宋萝提着裙摆,踏过浅浅的水坑,追上陆云风。她面颊沾了雨,碎发黏在下颌,扑面潮湿的雨水味。一双眼睛浸得水乎乎的,抬起了伞面。
“你是不是要出门采买纸钱香烛?”她擦了擦脸上的水,微喘着气,“我同你一起去。”
陆云风拿着把发黄的旧伞,目光落在她崭新光滑的伞面片刻,挪开了眼睛,冷淡说:“走吧。”
今日清明,街上的行人零零散散,几乎没人敢往他们这走。
像避瘟神似的远远掉头跑开了。
宋萝小步跟在陆云风身后,这人丝毫不照顾姑娘,步子踏得又急又快,若不是他刚才答应了要同她一起走,她还以为他急着将自己甩开。
白日话少性子闷,吃饭的时候一句话不说,谁能想到到了夜晚,竟干那档子强迫人的事。
她心中啧啧称奇,忍不住问:“他们好像很怕见到陆大夫你,这是为什么呀?”
“看路。”陆云风只说。他拐进了另一边的巷子。
纸钱白烛摆在棺材般的门内,几个被风吹得摇摆的纸人守在门口,跨入高高的门槛,这香烛铺的店主是名衣着朴素的妇人。
一望见他便从柜台后绕出来,口中道:“走走走,今年不卖你了。”
陆云风被推搡着后退,收起的伞垂下雨珠,划出道蜿蜒洇湿的痕迹。他一句话没说,眉间也并无埋怨,像是块任风吹雨淋的木头。
他身后的宋萝显露出来,俏生生的少女,眨着好奇的眸子望着他俩。余娘子惊了惊,嘴里嘟囔:“这小姑娘站这怎么不说话,跟个鬼似的。”
她一眨眼就到宋萝跟前,换上了笑脸:“姑娘要买什么?纸钱还是香烛,我这都有。”
宋萝额前的发打湿了,显得脸颊白净,一双栗色眼眸仿若浸了水,看着柔柔软软,怯怯弱弱的。
就这一会儿,她看见余娘子身后的陆云风面无表情,沉钝钝地走出了门。察觉到她的注视,他回头看了一眼,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转身走了。
“姑娘是外乡人吧?”余娘子殷勤地拿过她的伞,放在门边立着,“他是我们县出了名的克星,克死了他家五口人,常人离他近点,回去都要发几天高烧!”
许是生意不好,难得来位客人,她端上了杯热茶递过来:“喝点热的,祛祛晦气。”
卖死人用的纸钱,竟然嫌活人晦气,这可真是奇了。
宋萝捧着茶杯,弯起眼,笑盈盈道:“谢谢姐姐。”
买完了要用的纸钱和香烛,她撑起伞,将伞柄压在胸前,提着它们,小心地放慢步子,走到巷口。灰色袍子的青年身型清瘦,风呼呼地灌进去,吹起了下摆。
他握着伞,冷淡地看着她走近。少女欣喜地开口:“陆大夫,你没走呀。”
陆云风:“现在可以走了。”
宋萝倾斜着伞,分出一半香烛和纸钱递给他,陆云风沉默着接了。
她手上瞬时轻了,长吐一口气,眉间又变得轻快起来:“陆大夫,这是给你的,走吧,回家喽!”
陆云风脚步顿住,面色变了又变,叫住她:“我不需要你的怜悯,她不愿意卖给我,是我自己的事。”
宋萝转过身来,伞尖上的雨珠划了个弧面。瞧了他半晌,她靠近一步,伸出手,摊开白皙的掌心:“那你给钱吧,一共十五文,谢谢。”
*
雨到晌午停了,天边泛起浅浅的暖光,鸟啼从树尖顶上飞过。
宋萝蹲在院子角落,往地上的火盆烧纸钱。头上双髻投下的影子晃动,被烧灼起波纹,映入她眼睛里。
眼眶发酸,她揉了揉,又丢下一叠浅黄的纸钱,余光看见木质泛冷的轮子碾过来,鞋头绣着的玉兰花莹润发亮,连滴雨水也没沾着。
沈洵舟调整轮椅的方向,避开撩来的烟尘。见她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微皱起了眉,想好拒绝的说辞。
宋萝果然兴冲冲发问,声音像清凉的雨珠砸过来:“大人有要祭奠的人吗?我帮您烧纸钱给他!”
“不......嗯?”沈洵舟喉中发出含糊的语调,眸光闪了闪,“你要帮我,烧纸钱?”
“我也是听说书的说的。”她拨了拨火盆里未烧透的,残余的浅黄被火舌卷上,“说您去平安寺上香,被里头的方丈赶出来,在寺前大斥您罪孽深重,污了佛门清静之地。”
自那以后,沈洵舟连祭祀都不允许去,不能上香,也不能给死去之人烧纸钱。
皇帝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让他不能亲手祭奠自己的父母。
她想起沈府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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