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巴达尔城篇6

人怎么可以倒霉成这样。

安霓坐在一架马车里，身上的白睡衣已经脏得不成样子，被石头和树枝划破的脚底还混着泥土。她头靠在窗户旁，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的景色，阿德坐在她对面，黑色的长发还滴着水，漆黑的眼睛阴恻恻地盯着她。

他们当晚就离开了那座山，阿德像是算好她会跟自己走，连近卫牵着的山地马都是两匹。

此刻，阿德已经在马车上盯了她两个时辰了。

如果他真能当上国王，尤安岂不是就是他的儿子。

安霓的鼻腔发出冷哼，那个笨蛋皇子果然跟他父亲一样，也是个喜欢到处游走的人，但尤安比他爹阳光多了，阿德反而像躲在阴沟里伺机而动的漂亮老鼠，初见时像个温和的绅士，身上还带着些许孩子气，告诉她春天的寒气会咬人，倒万万没想到原来是这么个阴东西。

果然她是个倒霉的，回到30年前还得受制于人，说到底还是“赫琳卡之裔”的错，现在恩怨累积，这笔账她迟早要讨回来。

阿德看见她貌似在磨自己的后槽牙，突然笑了起来：“你是不是很恨我？”

“我不恨你，”安霓的目光停留在马车外高耸漆黑的远山，“我们只是交易关系。”

阿德低头浅笑：“明明在太阳落山之前，我们还是朋友。”

安霓心里更是烦闷，关心则乱，没问清楚具体时间就贸然来到了这里，但她的生命限度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黑月亮出现，如果真的死在了这里，加斯贝德肯定没救了。

她的眼睛终于瞥向了阿德，阿德笑了起来。

安霓心里盘算，就算加斯贝德的人真的能去北境国拿到黄纸上的阵法，她本人要是没回来，不也没办法。但此时此刻，面前就坐着一位皇子，未来的国王，手里的资源肯定不少，指不定能通过他来解决禁术的诅咒。

以防万一，还是要少用一些禁术才好，自从穿过时间门，就感觉身体因为禁术的使用而透支了，在悬崖边时这种感觉尤为明显，就好似一个已经烧干了水的水缸，底部的烈焰依旧没有熄灭，她是真怕还没看到黑月就在这里一命呜呼了。

“对，那个时候我们还是朋友,”安霓转头也对着他笑了一下，“只是做为朋友，我也爱莫能助。”

阿德愣住：“什么意思？”

安霓把脚缩在一起，轻轻地在软垫上蹭着脚底的泥，她看向阿德，苦涩地笑道：“你知道什么叫诅咒吗？”

“你中了诅咒？”

“嗯，”安霓轻叹口气，“如果我的诅咒没有解，就没办法发挥出全部实力，如果没能及时帮到你，你可不要怪我。”

阿德的脸色顿时冷了下去：“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安霓苦笑：“这种事怎么会随便告诉别人，只是你刚刚说了，我们是朋友。”

“可我看你对我施法的时候很流畅。”

“我中诅咒之前可是个厉害的魔女，”安霓挑起眉，“虐杀敌人灵魂，控制敌人心智什么的简直手拿把掐。”

“哦？”阿德听她这么说，也来了兴趣，指了指她怀里的书，“都是从这本书上学的？”

安霓把书拿在手里晃了晃，随意地丢在一旁：“这本书没有这些内容，我是从另一本上学的，只是学这些的魔女不能会其他的魔法体系，不然就会出现严重后果。”

阿德往前凑了凑：“那你说的另一本书，现在在哪里？”

安霓微笑，也往前凑，声音放得很低，点了点自己脑袋：“这里。”

阿德的笑容没有变化，但眼神却锋利了几分。

安霓笑得灿烂：“我曾经控制了刑场附近所有人，就为了救下一个即将要人头落地的漂亮‘公主’”

“想不到尼安是副热心肠，”阿德往后靠，“我以为我们是一类人呢。”

“我们也可以是一类人，阿德，”安霓的身子也靠回了沙发，学着阿德翘着二郎腿，“毕竟是你把我从小溪旁救下来的，如果能达成完美合作，岂不是会让我们的友谊加固。”

阿德又甜美地笑了，从沙发下掏出一双带着跟的漂亮蓝色皮鞋，蹲下身给安霓穿上了。

这明显是事先准备好的，看来事前他就很确定她会跟他走。

安霓跺跺脚，甚至码子都完全适配，她抬眼看他：“有点挤脚。”

阿德的笑容僵了一瞬，被安霓捕捉到了，她心满意足地移开了视线。

“希望你真如你所说的那么强，尼安，”阿德调整坐姿，像前2个时辰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我会为你负责的，不管是月亮还是诅咒。”

安霓嘴角勾了起来：“希望我们都不会让彼此失望。”

去往都城圣彼卡尔顿要经过三座较大的城镇，路上的食物也很齐全，马车后跟着三队侍卫，每队都配了一名法师。

安霓在马车上被阿德盯着看，沿路休息时，那三名法师轮番盯梢，总是站在不远处嚼着肉干观察她。安霓并不太在乎，只是每次下了马车，她依旧去寻找空旷之地抬头看天空，甚至会躺在篝火前看一夜。

而阿德就默默跟在她身后，只有她停住时他才上前跟她说话。

因为魔女村一事，安霓对他的态度目前是敷衍状态，阿德反倒是故意无视她的情绪，像往常一样会给她买不同的鞋子和衣裙，也会在夜晚的风中给她披上衣服。

安霓觉得他绅士得像个好人。

她还让阿德帮她去找到一个叫蒙特斯亚的臭老头。

阿德只是轻轻笑了笑，也不知答没答应。他的头发依旧束在了背后，身上的衣服也早已不是猎户风格，换成了符合身份的高端长袍和西装，连袖扣都十分精致。

安霓很讨厌他模棱两可的态度，目前阿德从来没问过她的身份，也没问过她从哪里来，但安霓知道，阿德肯定早就着手派人暗中调查她了，而且还会去调查这个蒙特斯亚。

三天后，他们路过了第一个城镇——阿贝斯城，再往前走就是安霓熟悉的鲁贝尔城了。

阿贝斯城的绿化非常的有特色，路边有横向生长的巨型藤蔓，上面开着细细密密的各色小花，城中心有一个城主雕像，雕像的头上每天都会有新鲜的花环，雕像下则是向四周伸展的绿色小藤蔓，会在不同的时节开出不同的花。

整座城镇四面环山，气候湿润，细长的巨木立于楼与楼之间，枝繁叶茂，遮住了洒在街道上的大面积阳光。

安霓在马车上朝外看，街上除了人类，还有魔女，她们不用带兜帽，也不用随时准备披风，每个人都很自在，大魔女会牵着孩子上街，个别店铺的老板也是魔女，热情招呼每一个进店的客人。

原来猎巫行动发生之前，魔女和人类是可以和谐共处的，人们也不会因为对方是魔女而多看几眼。

安霓被阿德安置在了旅馆，而他自己住在隔壁的房间。直到这天晚上，安霓被侍卫叫到了阿德的房间，可还没敲门，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就开门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看到安霓时还微微点了下头。

就在她准备推门进房间时，又一名同样穿着低胸束腰裙的曼妙女人也率先拉开门出去了。

安霓看了一眼站在门外一侧的近卫，有些尴尬地问道：“要不我明天再来？你家主人好像很忙。”

近卫没说话，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她终于知道阿德为什么看上去那么绅士温柔了，原来都是从女人堆里锻炼出来的。

万恶的贵族，万恶的皇室。

屋中间有张大床，厚重的帷幔把里面遮得密不透风，安霓想都不用想里面在干什么，阿德又这个时候把她叫来，不就是想给她看这一幕吗？

她直接走到沙发上坐了下去，自己倒了杯热乎乎的茶，捧在手里慢慢喝了起来。大约喝第三口的时候，三个赤裸的女人掀开帷幔，从床上下来，她们十分淡定地从床上和地上拿起衣服穿了起来，走之前跟安霓对视了片刻，双方谁也没说话。

最后下床的是阿德，他的衬衫敞开着，裤子松垮垮地垂在腰上，他见到安霓在淡定地喝着他房里的茶，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

他穿好靴子，直接走到安霓身后帮助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轻声道：“等了多久了？”

“没等多久，刚喝了第三口你就结束了，啧，果然我还是高看你了。”

阿德的手顿住了，撒开了安霓的头发，走到她面前，双手撑着沙发沿，俯身盯着她。

安霓倒是继续喝着茶，垂着眼睛看着深褐色茶面上反射的自己：“你已经盯了我一路了，原来我这么漂亮吗？”

“漂亮。”

“哦，”安霓抬眼，面前就是他白花花的结实肌肉，她伸出手指轻轻在上面划，又把手指蹭了蹭沙发，语气里充满嫌弃，“没有我未婚夫的肌肉好看。”

她眼都不用抬，就能知道阿德的表情。

他突然拍了拍手，那三个法师突然闯入，每个人手里都拿着魔杖，蓄势待发地对着安霓。

他慢慢走到床边，从枕头下面拿出一本薄书，硬壳的封面上画着两个高悬于夜空的月亮，一个白色，一个黑色。

安霓没有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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