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乜鸢

宁司鸢轻点螓首。夏州文渊阁会，每三年一度，最终排名将载入云隐册中。此册乃云中二仙亲拟，凡登册者，皆有望拜入二仙门下。正因如此，文渊阁比试又被江湖人称作“云隐之争”。十五年前，若非那场变故，她与兄长本该同赴那一年的阁会。

司马长庚续道：“十三年前那届文渊阁会，此女与云中舞姬段云溪，并称双姝惊鸿。二人皆以女子之身，十二三之龄杀入八强。可惜叶桑峪在八进四时，以两票之差败于景晏。而那一届的魁首，正是朱孑。”她顿了顿，“你当知晓文渊阁会背后牵动着怎样的风云。云荒因错失前三，不得已将叶桑峪送入草堂。”

文渊阁会与草堂秘径，一文一武，皆为年轻一代的巅峰盛会。每届各国皆遣最杰出的天骄赴会，然未进前三者需付出的代价亦极为沉重——未入前三之国，须遣一人赴魁首国求学，实则为质。此人选，多由魁首钦定。因此叶桑峪便成了那个倒霉蛋！

“江遇莫不是与洛苡妹妹指腹为婚的那位？”宁司鸢蓦然问道。

司马长庚颔首：“正是此人。故而洛苡至今待字闺中。”

宁司鸢默然。难怪初见洛苡时，明明未婚却刻意将自己装扮成妇人模样。想不到洛苡的终身大事竟因此耽搁，而这一切的源头，均指向她的失踪。不知为何，宁司鸢总觉得其中透着蹊跷，却又一时理不清头绪。“朱孑在文渊阁求学多年，想必回到天机后定受重用。”

司马长庚幽幽叹息：“朱孑归国后确实深受天机王器重，可惜五年前…竟离奇暴毙于家中。”

“死了？！”宁司鸢略感惊讶，但唇角却忽然勾起一抹冷笑：“依我看，十有八九是这叶桑峪干的。”

“天机王也曾这般怀疑，”司马长庚颔首赞同，却又话锋一转，“但多次试探始终抓不到把柄。”她稍作停顿，意味深长地补充：“此女在天机求学十载，连萧衍和韩玄霜都未能识破其伪装，绝非等闲之辈。”

“鸢儿明白。”宁司鸢闻言不由深深看了眼叶桑峪。十年质子生涯竟能全身而退，确实非同寻常。“等等…”她突然蹙眉，“十年？文渊阁会不是发生在十三年前么？为何迟了三年？”

“因她当时尚未及笄，云荒承诺待行过笄礼方赴天机。”司马长庚解释道。

宁司鸢了然颔首，司马长庚继续道：“说来也怪，当年叶桑峪虽未及笄，却情窦初开，与那北凛的夏侯世子两情相悦。”

宁司鸢暗自思忖：“呵，真没想到这般心机深沉之人，竟也有年少慕艾之时。”

她的目光掠过殿中众人，只见觥筹交错、歌舞升平，她是乜鸢的身份应该不会传的那么快，相信这大殿之内不过寥寥数人。但可疑的是叶桑峪便是其中一个，这位刚从他国回来的公主是如何知晓的？莫非是烨帝…？

思及此，她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心中暗忖：烨帝命不久矣，此时这个流落在外的长公主回国，其中必有蹊跷。若是叶桑峪忽然继承大统，成为下一任云荒女帝，那才真是出人意料。

“放肆！”一名年轻的将领见她们未随众举杯，顿生不满，更欲借机在烨帝面前表现，厉声呵斥：“陛下以礼相待，尔等竟敢如此无礼？”

宁司鸢冷笑一声，将酒杯重重叩在案上，反唇相讥：“你的主子都没说什么，何时轮到一条狗在此叫嚣？”

“你！”言罢，那将领怒不可遏，拍案而起便欲向司马长庚发难。不料酒杯刚离手，竟被无形之力反弹而回，重重击在胸膛，顿时倒地不起。

殿内霎时哗然。

“杀人了！”众人惊呼，指着宁司鸢的手指不住颤抖。“此女嚣张如斯，竟敢在女帝宴席上行凶，这不仅是藐视皇权，更是欺他云荒无人！”

闻言，所有人拍案而起。二公主叶灵川更是首当其冲：“哼！亡国贱婢，竟敢如此猖狂！”

宁司鸢冷哼：“亡国？此言未免说的为时尚早。今日我没让他血溅当场，已是给足颜面。别不知好歹！”

“你…”叶灵川欲还以颜色，却被拍案声打断。

“狂妄！”四公主叶南初厉声，“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当真以为我云荒无人！来人……”

“够了！”烨帝一声断喝，众人均不明所以地朝御座望去。只见女帝面若寒霜，目光如电扫过全场：“还嫌不够丢人现眼？都给朕坐下！来人，抬下去。”

“陛下，她…”有人欲争辩，却被烨帝抬手打断：“朕刚刚忘了引见，这位与长庚公主同席之人，便是乜鸢。”

此言一出，满殿寂然，针落可闻。

他们再看向宁司鸢的目光顿时变得复杂起来，有对其年轻而惊诧，但更多是后怕。乜鸢之名犹如无形的威压，顷刻间浇灭了云荒众人的怒火。烨帝枯坐御座，看着满殿噤若寒蝉的臣子，猛地灌下一杯酒，喉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一群废物”。

宁司鸢目光扫过烨帝与始终静默的叶桑峪，心中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刚刚她从绝大多数人的脸上都看到了愤愤与不平，唯有这位大公主神色如常，显然对方早已知晓她就是乜鸢。

叶桑峪敏锐地察觉到宁司鸢投来的目光，这一次她没有回避，而是从容不迫地举起酒杯，隔着满殿喧嚣，与宁司鸢遥遥相敬。宁司鸢面上不动声色，却同样执杯回礼。

殿内觥筹交错，琼浆玉液的芬芳弥漫其间，仿佛刚刚那场夺人性命的冲突只是盛宴中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

烨帝眸色深沉，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心中对叶桑峪表现颇为满意。

“霍将军到！”

一阵洪亮的声音自殿外穿透而来，接着，众人看到穿着崭新铠甲的霍天涯款款而来，殿内顿时涌起一阵低语与议论。

“按理说，夏州不是早就战败了吗？霍将军何以至今日方回京？”

“我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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