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十九章 回溯

她在重获生机的一瞬间庆幸自己并没有坠下无尽洞窟，然而不幸的是脱臼的关节所带来的疼痛终于缓缓而至。

坠落不知多深的甬道早已看不见上方的洞穴口，她伸长双腿去触碰甬道边缘，但脚下一发力便会被满壁的苔藓卸去，在第四次尝试触碰后，舒巧巧终于感受到手铐正岌岌可危地从岩石上一点一点滑落，她瞥了一眼同样望不见底的深处，尚未来得及惊呼一声，手上拉扯的力度就骤然消失！

她绝望地紧闭双眼，等待着粉身碎骨的痛彻结局。

然而再次出乎她的意料，她的身体被一张大网稳稳接住了。她猛地睁开双眼，发现面前裸露的碎石离自己仅有堪堪几寸的距离，她惊愕好半晌才想起来呼吸，灵魂这才再度随着逐渐平复的心跳回归身体。她转头望去，依稀从晃动之中看见不远处的一点星火，悬在空中明灭不定。

求生的信念驱使着她爬下大网，一瘸一拐朝那星火走去。

星火所在之处是一条单向的直行甬道，那点微光只够照亮巴掌大的范围。待舒巧巧走近了，那点星火又倏忽往前飞去数尺，一直引诱着她不断前行。

在舒巧巧走得双腿有些萎软，怀疑这只是一只飞虫的时候，她听见了深处有叮咚水声清晰传来，所有名门闺秀的仪态训练被瞬间抛之脑后，她兴奋地奔跑起来，追随着同样快速前行的星火。

穿过甬道，眼前霎时一片豁然开朗。

舒巧巧脚步顿住在这景色面前，清澈见底的水潭铺布于前，她抬头望去，才发现这水潭竟是一个下沉的洞坑，洞坑之上便是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水潭四周长满喜阴的灌木，水滴之声正是潮湿的水露滴落至潭中的声音。

星火领路任务完成后，跌宕飞行，幽幽隐匿在草丛之中。

她忽而听见身旁一声低笑，猝然回首，只见五、六个黑衣仆从跪在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身侧，这人端坐在整个洞坑中唯一干爽的地方，看上去这干净之地似乎还是为他特意清扫出来。

“你是……？”

“果然是流放得久了，舒家千金早已忘了嬷嬷教导的那些条条框框了。”

舒巧巧有些不明所以，试探性问道：“公子是娘亲派来接应我的么？”

那人似是听到了荒唐的笑话，嘴角噙着一抹轻蔑的微笑：“秦氏？尔等妇孺之辈倒是肖想与我攀上关系。”

舒巧巧僵在原地，铺天盖地的恐惧从头浇灌至足底：“你……你不是娘亲派来的人，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

“舒千金不是想逃出此地么？”男人起身离开那张座椅，向舒巧巧踱步而来，“秦氏不过是被舒甫力挽狂澜下了一纸休书，这才勉强保住性命，免于流刑之苦，舒千金又指望她能做什么？”

舒巧巧双腿颤栗着步步后退，背部在抵上石壁后终于退无可退。她惧怕着面前这人，然而越是惧怕便越是难以忽视对方金色面具之下毫无感情的墨色双眼。

男人凑到她面前，轻呵一声：“苟且于世就很不容易了，你还指望她来救你？”

摒弃掉流于表面的客套话术，残酷而直指内心的现实让舒巧巧的精神状态濒临破碎。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对方不急不缓地退出一段距离，似是猫只终于捕捉到值得一玩的老鼠，轻轻睥睨一眼后重新坐回到座椅之上。

跪地的仆从立刻抽出备好的帕巾替他擦去粘在高靴之上的污泥，连细小的缝隙都一丝不苟地清理干净。

“你可知舒甫为何会犯下‘以下犯上’之罪？”

“朝堂之事我怎可知！”

“舒甫定然向舒千金透露过一二吧？”

舒巧巧握紧双拳，嘴唇极其不自然地哆嗦着：“爹爹向来不允许我知晓朝堂之事，何来透露一说！”

“唔……那没办法了。邢凘，替舒千金解开镣铐，带舒千金去见一见天牢里的舒丞相吧？”男人手指轻动，身边一位剑眉星目、身长九尺的仆从接命起身。

“你别过来！”舒巧巧惊慌地指着那黑衣仆从喝道，崩溃朝男人大喊，“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过是大发慈悲，想让舒千金知道，舒丞相到底是如何为了一己私欲，而让整个舒府都陷于危难之中的事实罢了。”男人支肘撑住额角，掀起眼皮玩味看向浑身颤抖着的舒巧巧，“难道舒千金不恨吗？这当真值得舒千金替舒丞相保守秘密吗？”

舒巧巧未能答话，那九尺仆从几步便到她面前，干脆利落地抽刀劈下，精准斩断了束缚着她手脚的铁链。金属碰撞带来的余震让她“噗通”一声跪地，麻痹之感久久不能消散。

紧接着那人掌心附在她的双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咔”一声将脱臼的关节重新接上。

舒巧巧未能从麻痹当中缓过来，关节接上的剧痛又卷席而上，声声痛苦卡在喉间难以发出，眩晕让她只能伏地喘息。

一件普通的平民麻布衣丢在她面前，那人居高临下地说道：“还请舒千金配合，否则，我可以让你在舒甫当斩之前便含恨离世。”

说完也不等她回答，转身就带着那几个仆从离开了洞坑。

她从眩晕中攀爬而起，抹去夺眶而出的泪水，边思忖着如何从这人手下逃脱，边迅速换上那件麻布衣。

她顺着甬道重新回到那张大网前，黑衣仆从站定在那等待着他。见舒巧巧跟上后，便一言不发地走在前方带路。

然而这人走的却不是舒巧巧滑落下来的路，而是另外方向更加干爽开阔的通道。通道碎石满地，处处是人工开凿的痕迹。此通道相比于甬道更为曲折，但却能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回到地面。

舒巧巧环顾四周，发现竟是直接回到了有刻印的壮树跟前，但这树前已然没有了小秋的身影。

另一黑衣人从参天树上跳下，轻巧而平稳地落地，他恭敬地朝面具男人躬身施了一礼，得到应允才敢附耳轻言。

面具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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