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情定

外面阳光很好，只是刺眼，照得眼睛酸胀，林潇月眼底浮起一层水雾，她微微仰起头，脚步未停，她不会哭的。

经历数重变故，她是被命运浮沉裹挟的那一个，半点由不得自己。细数所有相关的人，似乎没人对不起她，她千娇百宠地长大，往回看，无一不是幸福。

只是，没人问过她，这所有所有的决定，她是否赞同。彼时年幼，一切情有可原，但她现在已及笄，往后余生，她要自己做主。

但是行至此刻，她只觉得孤独。

因孤独而哀伤。

短短几天，她感受到了那种剥离，她的轨迹是一条独立出来的线。

人生无常，她终于落了单。

她很清醒，所以她明白，岁月这条漫长的路，她要一个人闯了。

陆北辰是她喜欢的人，朦朦胧胧的喜欢，还很浅很浅，说不真切。

苏启墨她也很欣赏啊，大哥她敬重仰慕了很多年，但陆北辰不同，他是她冲动之下唯一的选择。

毕竟，辗转成思，悄然入梦，也只有过这一个人。

可是，他拒绝了，那一刻，她多一秒都不敢待。

一步一步冷静下来，虽知事关重大，事发突然，陆北辰只不过是正常人的正常反应，但她还是怨，心里说不出的委屈。

对大哥二哥，对苏启墨，尽管他们所行之事亦有偏颇，可她轻易就能体谅，唯独对陆北辰，她瞬间存了一百个怨。

风雨里纵马疾行，衣袍翻飞，见到她满目关切，殷殷叮咛，那些画面历历在目，她收藏得妥帖。他亲口说过的，有任何事都可随时来找他。

可是她来了，藏下惊惶忐忑，收起慌乱羞涩，却成了一个笑话。

很丢脸，很尴尬，此生她都不想再见他了。

念头刚一落下，一个身影从她身边疾步走过，三两步停在她前面，让正在走神的她差点撞到。

来人是陆北辰，被林潇月刚刚认定的冤家。

她不由地后退几步。

她听到后面宝音的声音，又听到忆棉她们声音远去，忽然她什么都听不到了，周围一片寂静，她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却已然停止了思考，只剩条件反射，维持着骄傲。

“二小姐，你......你听我说。”陆北辰眉宇间全是深情，他似乎有些小心翼翼，很多话想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表达。

此时，他也有一半神志是懵的，他想清醒，又不敢清醒。

眼前的姑娘跟以往的时候都不一样，她有光芒，却也生出了锋芒，他心疼，也胆怯。

就在刚才，他看着林潇月的背影消失，他心里的疼痛越发明显，好似丢了珍宝，惶惶不安。没有什么指引，脚步就不自觉地追了过来，一如那天风雨交加，他只有一个念头，看到她安好。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让你为难到急切地想把自己嫁出去，二小姐，说句逾矩的话，我很心疼。”

林潇月把头低下去，避开陆北辰灼热的目光，只是看着他的衣角，竹间雾白，唤人醒来。

“但是我也很高兴，你能在这个时候想到我。不过，我希望你能在深思熟虑之后再做决定，免得日后后悔。”

“你明白吗？我希望你不是因为一时冲动才说那些话，因为......我会当真。”陆北辰边说边往前走，走到距离林潇月仅仅一步才停下，衣摆随风，已攀上了她的裙角。

“如果我就是想赌呢？你愿意吗？你敢吗？”林潇月紧张地几次想后退，硬生生不让自己摇晃，只是双目交汇的那一刻，谁都想把对方看得更多。

“我敢，我愿意，而且，我不会让你输，因为，我心悦你。”

不知何时，他的声音变得暗哑，好似从深深的心底发出的不为人知的秘密，连同涌动的那份暧昧也悄悄地溢出。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也说不清，短短数面，不知何时她的性情容貌便映在了他心里。知她病痛，他会惦记，知她流泪，他会心疼，知她迷于风雨，他会焦急疯狂。他问过自己，这便是喜欢吗？还是因为他在杭州熟人不多，昊泽是第一个朋友，她是朋友的妹妹，因此才多了几分关切和热心？

他远道而来，尚无安身立命之业，哪敢肖想富家千金？就算把家财门楣都略过，林潇月是天上月，那一点小心思，他也只敢远远地倾慕。

她身边都是优秀的男子啊，林昊谦，苏启墨，哪个不是玉树临风，白衣端雅，他羡慕他们能喊她一声月儿。他也想叫她的名字，此生，他能不能有机会喊她月儿呢，而不是一声礼貌客气的二小姐。

说出这句话，他的手心已攥出了汗，身子绷着，眼里的真诚和热切一览无遗。身家性命，荣耀前途，他都可以拱手拿出，陪她赌，让她赢。

林潇月面颊绯红，手帕暗凝，原来面对表白比被拒绝更让人受不住，她心里像跑进来一头小鹿，撞得她紧张难安。

“林......林潇月，你听好了，我陆北辰愿意娶你为妻，朝暮同行，一生常伴。我回去就告知义兄，修书父亲，择良媒上门提亲，三书六礼，八抬大轿，以我全力，予你荣光。”他一字一句说得郑重，他要说给天地光阴，说给自己内心的渴望，说给眼前......这个如宝似玉的姑娘。

林潇月不争气地润湿了眼角，有这些心里话，谁敢说草率？

“陆公子，最近，我是发生了一些事情，详情现在来不及细说。形势逼迫，我需要先把自己的终身订下。”林潇月眼含热泪，却还在努力地笑着说。

“冒昧地前来寻你，确实是一时冲动，毕竟此举太过出格。但是选择你，却不是冲动，你是我唯一......想来冲动的男子。”林潇月把头扎得更低，把话说出来才觉得舒了口气，她极力地平复着下弯的唇角，眼泪还是滴在了裙摆上。

天知道来时她凭的是多豁出去的一腔孤勇，被拒绝匆匆逃离时心在深谷一直落一直落，看不到攀援之所。没想到缘分牵着，老天待她如此不薄，这眼泪，是悲喜交替，喜极而泣，她高兴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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