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天幕重启,怀疑的阴云
发展到了……今日的这样。
看似又回到了先帝在时的各方制衡,实则已是截然不同的一副模样。
他因腿伤暂时告别朝堂,都已是这其中最不值得去说的一条。
建康城中的守军,原本由世家门阀与会稽王司马道子各掌一半,或者说是由后者占据上风。然而会稽王被以谋逆罪名诛杀后,这部分庇护皇城的军权竟没有落到他们这些人的手里,已完全被皇后借助北府军的助力掌握。
又因她额外募招的两千亲卫,变成了城内两千听命于皇后的人,城外五千听命于“皇后”名号的人。
何来其他人的位置!
不仅如此,就连朝堂之上,昔日司马道子的从属已被清算大半,空出来的位置也没见被其他人填上,而是以等待天幕重启随时应变为由,继续保持着空缺。
自王珣变成了皇后的应声筒,谢琰被桓玄俘虏,他则因这种奇怪的原因需要暂歇后,朝堂上更是变成了皇后的一言堂。
至于皇帝?一个傻子除了发出一个“好”字,还有什么额外的用处吗?
——如果这也算是发表想法的话。
以至于就连建康城中的百姓都知道,近来政令悉出皇后之手,看似扭转过来了少许对于永安的期待,却又何尝不是将这种期待,转嫁到了皇后的头上。
这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失权。
唯一能称得上是找回世家脸面的,竟只剩了一个谢道韫。
自建康顺长江水道而上,直抵历阳,再入荆扬交界,以船行匆匆,也不过是一两日的光景。
谢道韫会见桓玄的结果,在她出行的三日后便已传入了建康。
一句“谢琰有操守之愧,谢氏仍不负昔年壮志”,一句“赎兵不赎将”,成功用谢安谢玄等人留在百姓心中的印象,以及皇后大义凛然的态度,扭转了桓玄先前占据上风的**。
再加上,年逾五十的谢道韫孤身出使,并未有救援谢琰之意,只为商谈联手北伐一事,反而让桓玄将她亲自礼送出境,变成了一段佳话。
桓玄也愿意让步,他索要的北伐军粮,在一月之内送达即可。
于是,历阳守军在谢道韫的据理力争之下,先被放出了一部分,随她一并回到了历阳。
不仅如此,谢道韫并未还朝,而是坐镇历阳,作为朝廷的使者拿出必欲赎人的态度,同时稳定荆扬边境军心,宛然有了昔日谢氏东山再起、拒敌于
外的气度。
可难道,庾楷该为了谢道韫这番不卑不亢、能担大任的表现而感到高兴吗?
他从那建康城头一瘸一拐地往回走时,正瞧见了一队新应招而来的士卒手执长戟快步跑过,和他这个腿脚不灵便的人简直形成了异常鲜明的对比。
不仅如此,他还听到,那个为首的小子正在带着后头的士卒背诵所谓的“效忠皇后、稳固军心的章程。
皇后越权,皇后越权啊!
“你莫要告诉我,你真的觉得,你的这位好族侄,能在今日的局面下,将各方事态都朝着有利于她的方向拨动,居然会在天幕所说的那个发展中,被永安这麽轻易地拿捏为人质,挂到皇宫的横梁上。
王珣人还走在路上,就被庾楷请到了面前,都还没喘过气来呢,便听到了这样的一句。
他眉头一皱:“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庾楷先前瞻前顾后,但此刻局面都已变成了这样,他若还不开窍,也算是枉费在朝中混的这些年了。“你告诉我,当日让司马德宗尽快登基,由皇后掌权,到底是她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我的。
王珣只用了两个字,就将庾楷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质问情绪,直接掉回到了谷底。
“话不是这样答的。庾楷咬牙切齿,“就凭你能建议王恭退兵的脑子,你能想到速战速决解决司马道子,能想到借着褚秀之**的事情当庭立威?你要有这本事,你早就当上三公了!
王珣:“……
兄弟,这话说得伤人了一点吧。
“还有,别怪我没提醒你。庾楷又道,“若是皇后真的敬重你这位族叔,怎麽也该将一部分人手交给你,好来个宫外宫内的守望相助,可她这麽做了吗?
显然也没有。比起王珣,说不定还是刘裕这个才认识不久的人,甚至是刘恩、刘勃、贺娀这些刚被遴选出来的卫队首领,更让她安心得多。
王珣更沉默了。但这一次,他脸上已隐约出现了几分狐疑。
是啊,当日是被王神爱用观看亲卫选拔一事分散了注意,以至于他没将那些问题问出口,可实际上,他心中有多少未能解决的疑惑,他心知肚明。
“她对你不仅没有多少尊重,还一步步推着你往前走,却让你以为,是你在逼迫她坐上皇后的位置,你说这是什么意思?我看……保不准这位皇后殿下,和那位
永安大帝乃是共谋。”
“这不可能!”王珣脱口而出“她是王家的人若与永安有旧为何永安要诛杀王氏。”
“恕我冒昧问一句王家的背景对她来说有那麽重要吗?或者说你们给了她足够的家族归属感吗?”
庾楷话音刚落从王珣的脸色里就能猜出答案:“只怕没有吧。十三岁便入宫嫁给一个痴傻的太子若无今日所表现出的掌权才能只有被一并挟持作傀儡而已。王献之与司马道福相继死后皇后的名字起码有五六年没怎麽在小辈口中出现过你还觉得你们对她不薄?”
“天幕也说了永安先前是将希望寄托在世家能人身上的恐怕皇后也在等待你与王恭一并攻入建康击败司马道子然而你们做出的决定却是退兵。你猜猜看永安对世家失望的同时你那个好族侄是什么想法。”
“她心气、本事都是天下一流只杀一半我看都是宽容了!”
王珣喃喃:“……所以这就完全能够解释得通为何天幕会说永安能在宫中出入也能在王恭来袭时站在城头这种特殊的位置观看。”
庾楷冷笑:“呵你总算聪明了一回。”
王珣顺着这个可怕的想法继续往下推牙关打颤了一下:“那她将支妙音接入宫中很有可能也不是为了借此寻访永安的踪迹而是为了保护这位永安的部将……”
坏了顺着这个想法往下推很多事情都变成了细思极恐。
王珣活像是溺水的人自欺欺人一般抓住一根稻草:“可你没有证据!”
在王神爱平日里往来的人里推断根本看不到任何一个疑似永安的人。
按说到了今日这样的局面倘若王神爱有心与永安再度联手共创盛世现在也早该从她周围找到一个可疑的人。
“你是说没找到永安这个证据?”庾楷无语“我该说你傻还是该说你什么好呢?有褚秀之这个例子在前她怎麽可能让人这麽早暴露出来。皇帝与琅琊王都还在呢我们又不是不能打出清君侧的名头让她这个皇后干不下去。”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就是世家!
甚至如果不是司马曜的父辈和他这一辈都是子嗣单薄他们能拉起来当招牌的还会更多!
“好就算我猜错了
样的卓越表现你也最好别傻到被她卖了还得替人数钱……”
“你放心吧她对王氏是什么心思我会努力看清楚的。”王珣像是被霜打过一般萎靡地答道。
他得仔细地盯着王神爱的下一步举动只希望不要真如庾楷的怀疑一般是一场从头到尾的阴谋。
他明明还记得她下令诛杀司马道子时的不适在听到天幕所提及的危机时表现出了惊恐也记得她的字字句句礼数周全怎麽就变成了今日这样呢?
但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当夜幕降临之时他便忽然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惊醒了过来。
他匆匆披衣起身行出门外便被一片兵甲的寒光闪了眼睛。
“这是在做什么!”
“皇后有令请将军入宫。”为首之人答道又伸手指了指头顶“天幕有重启迹象请朝臣尽快入宫以便议事。”
王珣当即抬头上望。
半月有余不曾有动静的天幕都快成为建康城顶上的装饰品了。习惯了天上有这个东西好像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但此刻这张屏幕出现了和前几日不同的变化。
作为“边框”的墨云再度翻滚了起来黑的愈黑白的也就愈白在中央的那一片便慢慢发亮了起来在夜空下显得格外分明。
宛然是要再度亮起来的迹象。
与其等到天幕真正重新启动之后再由专人去将朝臣从宫外请来宫中一并观看还不如由皇后先一步将人邀请入宫呢。
可王珣的头脑因为突然被唤醒有些昏沉天幕的再度出现也让他一阵恍惚总算还是在迈步的前一刻想到了先前庾楷说的话。
他停了下来问道:“若是天幕直到早晨才真正重启是不是去得太早了些?朝臣之中年事已高的也不在少数恐怕于身体无益。”
“那您的意思是
王珣:“……”
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想说……”
他刚刚开了个头就见有一小卒从门外匆匆跑入凑到领头之人耳边说了两句什么这才退开。
王珣随即就听对方说道:“劳烦将军带上几个得力护卫吧。先前另一队人去请庾将军的时候他说担心皇后亲卫训练未久若遇变故派不上用场让他伤上加伤想带十余亲卫同行。皇后宽宥没计较他话中无礼反而让诸位入宫前都带好人手
,以免有人将过错推诿到这些保家卫国的忠臣身上。
瞧瞧皇后说话多体面。天幕都说了,晋朝有**之相,那些百姓应募招前来,就算真是为了一口吃喝,也是将脑袋系在了裤带上,赌上了性命啊……
这些不知疾苦的朝臣倒是还要带上自己的护卫了。
王珣有苦说不出,只能迎着士卒不忿的眼神,硬着头皮喊上了几个扈从一并入宫。
太极殿前,已是灯火通明。
像是为了让诸位“老臣也有地方歇脚,还提前从宫中各处搬来了不少坐榻,配备上了茶水和餐点,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宫中盛会。
司马德宗这个傻子皇帝都不闹腾了,正掰着坚果玩。
唯独皇后被笼罩在一片灯火明光中,看不清神色,只看得出正襟危坐的贵女风范,与周遭陈列的护卫一并,给这堂前增添了一份肃穆的气氛。
偏偏王珣也来不及和王神爱解释一番自己的想法,防止在当下就撕破脸皮,头顶的天幕就已彻底亮了起来。
而此时,他才刚刚在殿前落座而已。
天幕那个熟悉的声音自上而下,传入了他的耳中。
【比司马道子更适合置身中央的桓玄确实是个能人,他早期的宏图大志,也让他和一堆尸位素餐的臣子区分了开来。但他犯了两个最大的问题,一个就是,他的眼界受制于早年间的成长过程,过于局限了,另一个就是,他显然还没有意识到,当他答应了永安的提议车裂司马道子开始,他就已经落入了一个圈套内,反而给他埋下了隐患。】
【为什么我说这是圈套呢?因为司马道子的死法不对!】
【无可否认,桓玄确实依靠着这个处刑的命令,在入主建康后就创建了极大的,但相比起“信
【这很快就带来了另外的问题。就算人人都知道,司马道子父子不干人事,应该得到这样的处罚,但做出这类事情的,只有司马道子吗?】
【世家门阀里被默认为常态的一些事情,很有可能只能叫做司马道子的削弱版。那麽当司马道子遭到的惩戒拉高了处刑的上限,以车裂示众告终之后,其他的人,应该怎麽办呢?】
庾楷面色一变。这好像不需要天幕告知,他直接就能给出答案!
严重的车裂,不那麽严重的,留个全尸呗。
像是在回应着他的猜测,天幕
的下一句就是——
【其他的人,大概就是杀得体面仁慈一点。】
【但同样是个死,好像也没有必要分好看难看,这就出大问题了。】
【朝臣里的那些,因为建康的掌控权在桓玄手里,暂时还能当个鹌鹑。反正桓玄还是需要有人来协助他处理政务的,总不能现在就把他们杀光了。有一个人却不一样——那就是领兵在外的王恭。】
【王恭这个时候在哪里?】
“王恭在吴会东南之地……
嘴快的人直接挨了邻座一个白眼。
说的是天幕上的那个王恭,又不是现在这个被皇后殿下用来立威的王恭。
分分清楚好不好?
就是这个巧合确实有点好笑了,因为天幕说的也是——
【王恭在东南吴会之地。】
【他也没想到,他前脚才接了朝廷的敕令兴兵讨贼,以证明自己是个忠臣,也成功打退了孙泰的天师道反贼,可以说是又立了一个大功,后脚那个让他出兵的人不见了!皇帝虽然还是那个皇帝,但以桓家早年间的作风看,他们是喜欢换皇帝的,司马道子还已经被车裂处**。请问,他王恭应该怎麽办?】
【名义上来说,王恭和桓玄没什么仇怨,或者说起码没有生死之仇。早年间王恭受到先帝器重出任各州封疆大吏的时候,桓玄还在伏低做小玩泥巴呢,就算桓玄极有可能阻止了王恭出任荆州刺史,那也充其量就是官场博弈。对当时的王恭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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