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十八章 春山藏恨（四）
空气瞬间凝滞下来，月三娘嚯地起身：“天玄观？”
倒是那少年反应小多了，不过也皱眉问道：“你要查天玄观？”
不怪乎两人反应太大，天玄观是官家亲授国观，官家本人更是自称“长生大帝君”，观中供奉其神位，天玄观所代表其含义自然不一般。
他们查太尉府都要慎重再慎重，如今天玄观也卷了进来，这是要查官家本人心尖尖上的东西，哪里是好查的。
一时不慎，怕是输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林姝蘅知道他们的顾虑，却问道：“不查，便可安然吗？”
那些失踪的女子无法安然，那些被迫笼罩在随时会被掳走的恐惧中的女子无法安然，他们领了命的亦是无法安然。
若是查不出来不知多少女子会被迫成为笼中的货物。他们怕也难以全身而退，能不能留得命都是两说。执夜司可不是什么慈善地，何况此次还牵涉了太尉府、公主、天玄观，不是他们想退便能退的。
想明白此节，月三娘便也丢弃了纠结之态，道：“查！不管查到什么都得查！”又见两个小家伙面色平常，不由问：“我看你们倒是沉得住气，难道是我老了，心气也老了？”
说完，自袖中取出一柄银镜看了看自己眼角是否显出细纹。
林姝蘅笑：“初生牛犊不怕虎罢了，还是要三执使多多提点才是。”
月三娘放下银镜，一手撑脸：“说吧，又要求我什么？”
“我怀疑那群人还要动手，还请三执使着手下的夜人盯着些人。”
要盯的的人自然是诗会中得了十二花簪的各家娘子，林姝蘅始终觉得其中有古怪，不想白白放过可能引蛇出洞的机会。
林姝蘅虽能命手下的星将盯人，不过她能差遣的只有四人，若是平时肯定够了，这次点子却有些扎手，为求稳妥还是拉月三娘的人也进来。
人精一样的，月三娘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放心吧！我的星将这次供你驱使便是，下次可是要还的。”
林姝蘅还想说什么，那少年却冷不丁接了话：“我的人你也可以用，不用还。”
此话一出引得两人侧目，许是空气窒息地可怕，少年又道：“此事有助查清案件，有我一份责任。”
月三娘一脸了然，眼睛来回在两人之间流转：呵，若是这两人之间没事，我把头拧下来。
林姝蘅秉持着有人用比没人用好，恰好一人一个盯梢，更稳妥些，爽快道：“好！多谢十二执使。”
“叫我应玄。”语罢取剑开窗一跃而出，动作一气呵成，不作半分停留。
徒留林姝蘅、月三娘两人看着洞开的窗户，呆愣了片刻，便听外间传来几人凌乱的脚步声，此刻要从正门出怕是不能了。
林姝蘅掌心朝上对着窗户道：“不如三执使也从这边走？”
月三娘自是只能从命，临走时不知想到什么妩媚一笑：“我倒没想到你们两个小十二之间居然关系匪浅啊！下次我可要个解释。”
林姝蘅确认自己从未见过那位自称应玄的少年，也不知从何说起，也许那少年的态度之所以好转，只是因为她手里查出的线索有用。
只是这月三娘恐怕要回去添油加醋了，思及此林姝蘅不由苦笑。
听到林姝蘅的苦笑声，十斤从门外伸出半个脑袋，四周扫了扫，问道：“娘子？”
“无事，恐要劳烦你们同李掌家问问，可否能取出外的对牌，我想前去浮云山拜谒。”
十斤惯常怕李掌家，见着屋里恐怕没有别人了，干脆开门同洗墨、问砚、中书一同进来，洗墨沉稳，在门外便听到林姝蘅的吩咐，进来后一同行过礼便道：“府中在天玄观也有供奉，娘子想要何时出外拜谒，也好提前交代。”
“约莫这两日，越快越好。”
迟则生变，林姝蘅想尽快查探一番，用张家五娘子的身份方便掩人耳目，只是麻烦许多。
洗墨没有多问，回道：“是。”
交代完所有事情，林姝蘅将所有人打发了去了院中，抬头看去，暮色将落，余晖洒落在门外那株棠梨上，有种朦胧的静谧，只是它已经快要落了。
不知何时起了一阵风，吹得漫天落花，犹如冬日飘雪，十斤玩性大，不由在其中转了好几个圈，不时发出惊叹。
“哇——”十斤兴奋极了：“娘子，没想到浮玉山上竟然还有梅花盛放！”
这个时节，山下的梅花早谢了，没想到天玄观外的梅花竟开得正盛，林姝蘅一行人来得早，山中雾气还未散尽，雾色胧胧，梅香隐隐，飘洒纷飞之下，倒真如仙家居处。
林姝蘅少有的觉得心中无甚烦郁，目光不由被一株花开如瀑的梅树隐去，一树竟有红白双色，红如艳艳烈火，白若冷冷素尘，交连勾缠之下显出别样的惊心动魄，引人垂首嗅闻。
许花香太过馥郁，透出丝丝香甜，林姝蘅拈下一瓣，启唇送入口中。
涩的，方才该看着便是。
“娘子取的这朵是双色垂枝梅，极为难得，浮玉山上百年来独此一株。”
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林姝蘅心有所感，裴昇——
转头，看向来人，不是裴昇。
林姝蘅升起一股失望，可是很快收敛了情绪，仔细打量说话的人。他一身藏青色道袍，身子隐没在重重花枝之后，举手投足姿态如仙。只是看到那张脸的人恐怕都会失望，不为其他，太过平平无奇，只能说周正。
唯一可称道的只有那一双眼，深邃、沉静，带着让人不由自主溺进去的风霜故事。
这个人身姿仪态很像裴昇，偏偏那双眼不像，可是人是会变的不是吗？林姝蘅心念一动，折枝向前腰肢一旋，向面前的人挥出一剑——简昭教她的，不知多少次和裴昇过招用过，如果这个人是裴昇，那就一定会露出破绽。
只是她漏算了，那人甚至没有动手，而是直接双手抱头，原地蹲下，嘴中还大声喊着求饶，一时飘渺如仙的气质消散了个彻底。
林姝蘅无语，静静看他作戏。
“女侠别杀我！我只是观中一个小小的道士！！我只是瞧着女侠似乎喜欢这花，所以想解说一番，不想扰了您清净，我这就走，这就走。”
这人说话快，声音还大，很快将未走远的问砚引来，林姝蘅只得将手中的花枝收回，半靠在臂上。
问砚来了：“五娘子？”
“无妨，我方才见这梅特异走近了些，突然出现了这位道长，不留神折了一枝下来，想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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