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野狗不乖
“江赐……”
黎岁回过神，张了张嘴。
她的声音很轻，如果不是离得近，根本听不清。就是这么轻飘飘的两个字，一下抚平了江赐心里的慌乱。
感受着此时此刻的平静，江赐觉得自己真是中邪了。别开脸，他一副不在乎的语气，“还以为你被吓傻了。”
“没有。”
黎岁摇了摇头。她这不是嘴硬，而是在决定抓住对方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被抓伤的准备。
之所以会愣住，是因为刚才江赐生气的样子，莫名让她想到了那年夏天妈妈在柜子里发现她。
只是妈妈生气过后就把她紧紧搂在了怀里，在她耳边一遍遍重复：“岁岁不怕，妈妈来了。”
江赐没有读心术，不知道黎岁想了这么多。在他看来，她分明就是被吓到魂不守舍。
不过江赐并没有拆穿。他还没无聊到跟人计较这种芝麻大点的事。
警车的声音越来越近。大多数人小时候都被家长用警察吓唬过，在被吓了一次又一次之后，也就对警察有了深入骨血的畏惧。正好余桑就是其中一个。
看着即将到达的警车，余桑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拼了命地转动手腕去挠江赐。眼下她只想逃，完全顾不上面前这个人有多可怕。
余桑拼尽全力的挣扎在江赐眼里根本不值一提。他不过是手上稍微使了点劲，就让对方动弹不得。
腕骨像是要被捏碎，余桑痛到无法呼吸。不远处的警车已经停稳，两名警察正朝这边走来。情急之下，余桑选择去踹最脆弱的某处。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黎岁来不及多想，她直接抱住江赐的腰，横在两个人之间充当人肉垫子。
怀里猝不及防多出的挂件让江赐心头狂跳。耳边随之而来的痛苦闷哼又如一双无形的大手，把他跳动的心死死扼制住。
余桑这一脚是往死里踹的，黎岁感觉她的腰快断了。剧烈的疼痛让她呼吸急促，浑身发抖。
江赐像扔垃圾一样把余桑扔给走近的警察。接着他背起黎岁，问警察能不能送他们去医院。
深沉彻骨的寒意笼罩在江赐身上，他只是一个抬眼，就把一旁的余桑吓得心惊胆颤。
明明那双丹凤眼是一等一的漂亮，可每回看向她，都像是要宰了她。那股狠劲是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一看就是真会动手的狠人。
余桑欲哭无泪。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她绝不会为了结识所谓的三中校霸，来招惹这种人。
可惜，没有如果。
有警车的护送，黎岁很快就躺在病床上被推着去做检查。
检查结果是重度肌肉拉伤。名字听着吓人，但医生说黎岁的情况不算严重，只要每天按时吃药和擦药，一周就能痊愈。
黎岁趴在床上松了口气。不严重就好，不然回家都不知道该怎么交代。
目送医生离开病房，江赐眼底的阴霾消散。他垂眸掖好被角，“我去取药。”
“我跟你一起去。”
黎岁手撑着床就要爬起来。她现在好多了，拿个药还是没问题的。
“这是怕我给你下毒？”
说着，江赐面无表情地抬手往被子底下的某处一摁。
嗷！
黎岁一个不防叫出了声。江赐正好摁在她最疼的位置，现在就跟要裂开了一样。
她瘫在床上，疼得呲牙咧嘴。
“在这儿等我。”
江赐头也不回地走了。走之前还不忘帮黎岁把被子盖好。
黎岁想说她又没办住院，拿好药就可以走了。但她疼啊，只能发出断断续续且含糊不清的声音。
十多分钟后，江赐推着轮椅回到病房。
“派出所刚刚打电话说余桑写了一千字的道歉信，问你什么时候有空去拿。”
“现在就可以。”
黎岁用脚把轮椅勾到床边，然后慢慢坐上去。为了避免某人再摁她的腰，她提前爬起来坐好了。
“对了，那几个威胁余桑的人，有没有说是怎么处理的？”
临走前，她把余桑被威胁的事跟警察说了，也说了那几个人就在学校附近。黎岁坐稳后，抬头去看江赐，等着他的回答。
江赐扶着轮椅，弯下腰。
俊脸在黎岁眼前放大，她甚至能看清江赐的每一根睫毛。心脏不受控地开始加速跳动，黎岁变得结巴，“你、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白净的脸颊染上了薄薄的红色，这让江赐想起他小心翼翼捧回家却被江振兴践踏在脚下的那颗水蜜桃。
那会儿江振兴摁着他的头，让他像条狗一样吃干净烂成一滩的桃肉。
等他吃到一滴不剩，江振兴笑着告诉他：“这样才乖嘛，畜生就该吃这种烂东西。”
自那以后，他再也没吃过水蜜桃。
可是现在，江赐突然想再试试。
都说水蜜桃很甜，可他只吃过又苦又涩，混杂着胶底鞋臭味的桃子。
江赐向黎岁弯下的腰又低了些。他们之间只剩不到一个拳头的拳头。只要他想，立马就可以吃到这颗桃子。
“江赐……”
黎岁不喜欢江赐此刻看她的眼神。就好像她是什么物件。
圆润的眼睛明亮又清澈，里面的情绪从来都是一览无余。就比如，此时此刻的反感。
理智归位，江赐轻笑一声，“我想看看，你是活生生的人吗？”
黎岁皱眉，“什么意思？”
“帮一个造自己黄谣的人，这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
“她是被人威胁的，而且我可以帮她，为什么不帮？”
黎岁愈发不解。明明在车上，余桑一直在解释自己是被逼无奈才那么做，一路都在跟她说对不起。他的耳朵是丧失了听力吗？
江赐嗤笑，“可以帮，你就帮，你当自己是救世主？人都是虚伪自私的，你怎么就确定别人一定会领你的情，记得你的好？”
“那你呢？”
黎岁学着某人的样子，冷冷嗤笑，“难道不是因为我帮了你，你才留下来照顾我的？江赐，别急着反驳我，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你是不是领了我的情，记得我的好？”
江赐笑了。连江振兴都不敢说看透他，她是哪来的勇气在这儿自以为是？
“你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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