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私奔
“没有什么?”萧懿安目光如炬,紧追不舍。
那婢女脸色有些异于常人的苍白,紧抿着唇,没有再言。
阿暮本就性子急,见不得旁人话说半截:“到底没有什么呀?雅琴姐姐,事关小姐安危,你真的知道什么内情,就别藏着掖着了,赶紧说出来吧!”
那位叫雅琴的婢女抬眸,目光在屋内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神色间满是犹豫踌躇,显然顾虑着人多口杂,恐有不便。
萧懿安看出她的顾虑,道:“罢了,雅琴。你去禀报主母,就说萧起意图谋害我,将我推入冰湖之中。自今日起,将萧起逐出萧府。”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一片哗然。
“我早觉他形迹可疑,果不其然呐!”
“竟真的是萧起下的毒手?这、这也太……”一人声音里隐隐夹杂着一丝窥破秘密的兴奋。
雅琴看向萧懿安,眼中满是困惑不解,下意识脱口而出:“小姐,您怎么……”可抬眼见萧懿安一脸决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明白,此刻多说也只是徒劳,于是福了福身,转身缓缓出了房门。
萧懿安面上冷若冰霜,毫无转圜余地,心中却作求饶状:萧起啊萧起,实在是对不住你。虽说你并非害我的真凶,可你行事阴损歹毒,心狠手辣,若继续留在府中,日后必定还会坏事做尽,留你不得啊。
雅琴走后,幸灾乐祸的啧啧声、对萧起的声声质疑,如鼎沸之音,在这卧房内喧嚣沸腾。
萧懿安揉揉太阳穴,面上略显疲惫:“你们先下去,我要睡一会。”
然而一众婢女仿若未闻,依旧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议论着。
萧懿安不禁提高音量:“都下去!”
此言一出,婢女们这才纷纷侧目,声音瞬间静默了一瞬。但紧接着,她们便你看我、我看你,眼神飘忽,脚下磨磨蹭蹭,竟是不愿挪窝。
萧懿安皱眉,这什么情况?这原主平日里这么驭下无方吗?竟连婢女都如此怠慢不听使唤。
阿暮见她脸色不佳,道:“小姐都发话了,你们还愣着干嘛?”
婢女们这才互相递个眼神,不情不愿地躬身退下,最后将房门合上。
珠帘子"哗啦啦"一摔,扬起的光尘里飘着几句嘀咕——
“这大晌午的,小姐才醒,怎的又要睡下了?”
“嘘……怕是落水伤了神思,你没瞧见小姐刚醒那会儿,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呢……”
脚步声刚远,萧懿安“噌”地一下从榻上窜起,快步走到窗边,指尖在窗棂纸上戳开一个小洞,向外张望——庭院里空荡荡的,半个人影也无。
她屏息凝神,小心掀开层层被褥,露出床板。
果然,在靠近她腰侧的位置,有一处木板微微向上凸起。原本贴合得严丝合缝,只因她睡不安稳,才将其蹭得翘起了一角,硌得她腰背酸痛。
这是一个暗格,隐匿于原主睡榻之下,极为隐蔽,若非机缘巧合,断难发现。
萧懿安的心跳不禁加快几分,连忙探手入内,摸出几张纸张。展开一看,竟是几封书信!其中一些纸张已然泛黄,边缘微卷,显是尘封已久之物。
亏得以前翻过不少古籍医书,字倒是都认得,可越看心越慌。读到最后一封信时,那薄薄的信纸竟似滚烫的烙铁般灼手,在她剧烈颤抖的指间哗哗作响。
“要命了!”
这哪是普通信件?全是原主没寄出去的情书!
最早那封竟是三年前写的,信封都没拆过。与其说是情书,倒像是写给自己看的心事手札。
最近的一封,是原主落水前一天写的,信件涂涂改改,字迹潦草不堪,足见当时她心绪是何等纷乱、犹豫不决。信上内容又多又杂,总结下来便是:她爹萧从林想让她跟素未谋面的世家子弟联姻,她决计不从,让收信之人第二日到城中廊桥下等她,带她私奔。
"大家闺秀还搞私奔?"萧懿安摔回枕头堆里,盯着帐顶晃悠的香囊直瞪眼。
“这还是那个自幼便被赞誉为世家小姐典范的萧懿安吗?”
转念一想,难怪原主当日要支开仆从,独自跑去与坊市方向相反的冰湖,敢情是要私会情郎!可那情郎究竟是何方神圣?她为何又没能离开?推她落水的会不会正是这约好的情郎?特意带上萧起同去,究竟是为了护卫周全,还是仅仅用作掩人耳目的幌子?萧起中途离开,是原主授意支开,还是……
正想得脑仁疼,外头突然"哐当"一声。阿暮焦急地拍门:"小姐!不好了!出事了!"
萧懿安抓起外袍往身上一披,"吱呀"推开门:"慌什么?出什么事了?"
阿暮道:"雅琴姐姐不知在夫人跟前嚼了什么舌根,夫人要罚您跪祠堂!"
萧懿安心口突地一跳。
阿暮口中的“夫人”,正是如今的当家主母赵陵——父亲萧从林续弦的填房,也就是她这具身体的继母!
史书里见过这名字,隐约记得她性格跋扈不好相与,与萧从林夫妻关系极其恶劣,到最后更是彻底反目,分道扬镳、各自为营。
萧懿安下意识地将刚踏出房门的脚收了回来:“为何?”
"奴婢也不清楚,夫人发话了,奴婢们怎么敢问,"阿暮偷瞄她,"要不咱们装病?就说您落水后身子实在撑不住了。"
"往日我敢这么顶撞?"萧懿安问。
“哎呀小姐!”阿暮直摇头,“您往日对夫人那是言听计从,但是这回,这回夫人气得连平日里最心爱的那套青花茶盏都摔了七八个!奴婢瞧着,这回怕是躲不过去了……”
萧懿安心中呵呵一声。
她方才大病初愈、悠悠转醒,赵陵连借口都懒得找就要发难,果真如史书里所写"性子古怪又霸道"。
阿暮见她盯着自己发愣,以为她怕了,忙道:"小姐再忍忍,老爷今儿个凯旋,晚些时候准能回府。"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杂沓脚步声。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走过来,铁索钥匙在腰间叮当乱响:"奉夫人命,请大小姐移步祠堂。"
黄昏,祠堂内,香烟袅袅,如游丝漫过祖宗牌位。
萧懿安直挺挺跪在冰冷坚硬的青砖地上,凹凸不平的砖缝硌得她膝盖生疼。
她此刻乖乖跪在这里,纯粹是权宜之计,不欲在此时与赵陵正面冲突,绝非畏惧她那乖戾嚣张的脾性。不过是因为初来乍到,尚未摸清这府中深浅、各方底细,不欲在根基未稳时便与掌家的继母撕破脸罢了。
绝不是因为胆怯认怂!绝对不是。
她在心底反复这般强调着,仿佛要借此说服自己,寻得一丝自欺欺人的安慰。
廊下忽传来细碎脚步,三五个婢女踮着脚尖,扒窗缝往里面看。
萧懿安"唰"地扭头,眼风扫过去。婢女们见被抓个正着,慌忙你推我搡,缩回廊柱阴影之后,瞬间不见了踪影。
"原主啊原主,"她掸了掸裙摆上不存在的灰,"你这性子该是多软弱,赵陵无故罚你还可以说孝道为先,可府邸里的婢女都敢指着你说三道四,简直毫无威信可言啊!”
想来原主太过温顺听话,赵陵笃定她定会逆来顺受、老老实实跪足时辰,竟连个看守的婆子都懒得派来。
萧懿安索性站起身,大大方方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筋骨,四下打量。
供桌正中央,一块乌木牌位在长明烛火的映照下,泛着温润厚重的琥珀色包浆,那光泽像是被谁经年累月、以指腹反复摩挲蕴养而成。
"亡妻谢门婉娘之神位"九字描金,原来是原主亡母、萧从林的结发妻子谢婉的灵位。
说起来,萧从林真是个痴情种。
想当年,萧从林金戈铁马、威名赫赫,偏生一头栽在了谢婉的石榴裙下。那时谢婉刚遭负心薄幸,瞧着五大三粗的萧从林笨拙献殷勤,只当是看场猴戏解闷。谁料这莽汉竟日日清晨送去带着露珠的娇艳芍药,寒冬腊月里能蹲守到三更天,只为亲手递上一碗滚热的羹汤。便是块坚冰也叫他捂化了,硬生生将这冰美人的心肠焐得暖融起来。
红烛高照的恩爱不过数载,谢婉便香消玉殒。萧将军抱着亡妻的灵牌枯坐三日三夜,水米未进,若非膝下尚有个年幼的萧懿安需要抚养,怕是真的要追随亡妻共赴黄泉了。
“如此深情至性之人,怎会……对亲生骨肉疏离冷淡呢?”萧懿安凝眉不解。
纵观史书所载,萧从林与萧懿安这对父女,关系淡薄得如同无味的清水,毫无亲厚可言。往后数年,萧从林与赵云珂各自拥兵,两军对垒、针锋相对,萧懿安夹在生父与挚爱之间,处境何其艰难。更奇的是,后来她贵为皇后母仪天下,满朝文武将萧从林骂作乱臣贼子,她也未曾替父亲辩白过半句。
这对父女,当真……令人费解。
这时,一道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萧懿安连忙俯身跪回蒲团之上,作出一副老老实实受罚的模样。
“安儿?”
萧懿安闻声回头,来人是一位年约五旬的男子,面容刚毅不失威严,一套简素常服,脚蹬一双黑色布靴,举手投足干净利落。
“爹?”萧懿安还以为是赵陵来兴师问罪了,见是萧从林,心中虽诧异,却也松了口气,“您怎这么早归家?”
方才听阿暮所言,萧从林在西南大捷,皇帝赵籍特意在宫中设下家宴,为凯旋将士接风洗尘。按以往宫宴的时辰推算,此刻本该是觥筹交错、宾主尽欢之际。
“无甚可宴。”萧从林甩下四个字。
萧懿安眉头一挑,君主亲自设家宴款待,这是多少臣子梦寐以求的殊荣,到了萧从林这里,竟只换来这轻描淡写、甚至带着几分不耐的四个字——“无甚可宴”?
萧从林目光在祠堂内扫过一圈,最终落在萧懿安身上:“听说你掉入冰湖,怎么一直跪着?”
萧懿安垂眸,一副低眉顺眼的乖巧模样:“回爹爹的话,是夫人……罚女儿跪在此处思过。”
“罚跪?”
“女儿也不知做错了什么,但是爹您不要怪夫人,夫人罚女儿定有她的良苦用心。”
说这话时,萧懿安自己都觉得浑身鸡皮疙瘩直冒。奈何原主性子太过绵软可欺,她纵然满心不忿,此刻也不能骤然偏离人设太远。眼下想脱身,唯有寄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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