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13章

那笛声隐于草木之后，气短音浮，不像是个精通音律之人所奏，而嘶嘶之声先是隐晦试探，随后像是群起攻之，叫嚣着朝四面八方散去。

“奇了，这地方难道还有人在斗法？”花夜雨问。

方逢霖道：“听上去更像是有人闯祸了。”

两人循着声音，拂开枯枝败叶，朝那声音所在而去，花夜雨顺道扯了几片叶子攥在手心。

绕过面前大石后，那嘶嘶声和笛声便更加清晰，笛声断断续续，中间还掺杂着幼童哇哇低叫。

花夜雨只觉地上有什么东西在游动，问道：“是什么？”

方逢霖道：“白蛇。”

与她猜的一样，不算什么难缠的家伙，花夜雨又问道：“有多少？”

方逢霖答：“一地。”

话音刚落，那后方几十条忽然调转方向，嘶嘶声骤然放大，如履平地，朝两人飞速游来。

方逢霖抱臂在胸前，歪头看那数十条红目银蛇，一副嫌弃做成蛇羹不好吃的表情。花夜雨也没露出什么着急的神色，倒不是身旁这鬼君给的底气，而是......

感受到方逢霖已经凝气，估计一动手，就要将那堆蛇打成璎珞结。花夜雨按下他蠢蠢欲动的手，将方才扯的几片叶子横在嘴前，含住后吹了起来。

那声音宛转悠扬，偏偶尔又穿插些恢诡谲怪的音调，像是故意捣乱添上去的几个音符。方才还目露凶光，朝两人飞身扑来的银蛇，此刻却在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住，纷纷竖起蛇首，仿佛在仔细听着吹出的旋律。

花夜雨吹得得心应手，心情也跟着曲子松快起来，那一地银蛇，方才还只有数十条游到两人面前，此刻全都似潮水般涌过来，全然不再纠缠那正抱在树干上不敢下地的吹笛之人。

一地银蛇早已没有了方才攻击的阵型，个个仿佛手舞足蹈着，想簇拥在花夜雨身边，却又不敢近身上前，只好纷纷高昂着头，兴奋地吐着蛇信子。

一曲吹罢，这满地阴狠的银蛇竟像一条条看门犬一样，吐着信子，满怀期待地盯着吹曲之人。

花夜雨收起树叶，想来方逢霖应当也没料到她还有这样的本事，心中得意，拉起他就往前走。银蛇纷纷避让，让出一条通道来，直通那仍悬在树上，不敢落地之人。

走了一会，终于等来方逢霖开口，“小花将军怎么会这支曲子？”

花夜雨顿了顿，问道：“君上这句话听上去，像是知道这曲子的来历？”

方逢霖任由她继续牵着走，“我先提的问，所以理应小花将军先答。”

花夜雨心情不错，没与他斗嘴，伸手一探，底下便有银蛇递过来脑袋。她轻轻在蛇脑袋上拍了拍，那银蛇便兴奋地甩起尾巴来。

“刚来鬼界时，灵力被封，修炼阴煞之力又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我总得学些什么本事，才能保护自己嘛。”花夜雨说得轻松，也的确在理，“闲暇时让别人帮忙念书时，听到书中记载了牧蛇的法子，既不需要太高的灵力，也不需要什么武器，只需要略懂音律就行，学了半个月，就会了。”

方逢霖所有所思地点点头，没等花夜雨继续追问这首曲子的来历，两人已经到了那棵几丈高的树下。

北境严寒，此树没有一点青绿之色，树干树枝全都光秃秃的，倒是很适合攀爬。树顶那幼童的哇哇声已经消失，只是还心有余悸，抱着粗壮的树干不肯下树。

“你是什么人？”花夜雨仰头问。

那幼童回了魂，瞥了一眼那乖乖在花夜雨身后的蛇阵，又恼又奇道：“你们又是什么人？怎么会牧蛇？”

花夜雨笑道：“你要不先下树？这样说话怪累的。”

那幼童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心想，上树容易下树难啊！刚才是被大乱的蛇阵逼得没办法，灵力爆发，一下窜上了树。

如今蛇阵安静了下来，他自然也松了口气，一时间不知该怎么下这么高的树。

他悬在空中的脚探了一探，离最近的树干还差点距离，又不敢直接跳下去，怕摔成肉泥，被蜂拥上来的银蛇分而食之。因此，一动不动地抱住树干，尴尬急了。

花夜雨听他不吱声，想了片刻，戳了戳一旁的方逢霖，道：“君上能把他抱下来吗？”

方逢霖挑挑眉道：“我？”

花夜雨理所当然地点头：“我是个瞎子，看不见他在哪。再说了，君上抱人上下不也挺熟练的......嘛。”

她忽然止住了声，想到这些天因并肩作战，被他抱着凌空来去数次，突感尴尬。

没听见身边人作答，只感受到一阵清爽的风掠过，接着是轻盈落地的声音，和一声略显笨重的咕咚声。

“你这人怎么这样！”那幼童挣扎着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粒，气愤嚷道：“都把我拎到地上了，好好放下不行吗？”

红红此时已经伏在花夜雨耳边将方才的景象描述了一遍。

方逢霖不费力气便上了树，抓起那被困的幼童就走，那幼童还没来及惊呼出声，方逢霖就落了地，十指一松，那可怜的幼童咚地一下脸着了地。

幼童梳双髻，用红绳束住，额前留着稀稀疏疏的发丝，额前点着一抹红，耳后发丝到脖子处，活脱脱一副人间香火童子的模样。

花夜雨上前道：“你是谁？怎么出现在着荒郊雪岭？”

那童子上下打量一眼花夜雨，见她虽有牧蛇的本事，但眼睛看不见，莫名有了神气：“你们又是谁？”

花夜雨从容道：“我们二人是来投奔雪林将军的，听闻将军好才，这才露了一手。”

其实她根本没听说过黑雪林那位惜才，只是想到投奔他的人需得翻山越岭，一定有些本事，他设立这样的规矩，也是想非才不收。

那童子侧目而视，又打量了好久道：“你们从驿舍而来？”

花夜雨心中奇道：“这童子为何不问我们是否从银梅山而来？难道驿舍竟可以直通此处？可那老鬼又为何不告知。”她无意与这童子多说，因此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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