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锁] [此章节已锁]
极轻的如纱般的夜雾透进来了,伴随断断续续的低泣,笼罩在床帐之外,渗透微凉的冷意。
宋萝躺在柔软的被褥上,偏开脑袋,自黑暗中看见身旁裹成一团的被子,轮廓像个长条的、圆乎乎的卷饼。
还是苦药味的,吃起来肯定又冷又苦。这么胡思乱想着,她忽然察觉自己的手在颤,不对,是握住她的那只手在颤,很轻微地颤抖着,掌心凉得像一块冰。
因为她方才说了“捏我做什么”,他的手指松开了些,但仍虚虚拢着她,指尖搭在她手腕上。那颤动顺着脉络传过来,令她有一种欺负小兽的感觉。
小时候没东西吃,幼妹也正在长身体,八岁的小孩,瘦得骨头都凸出来了,白日里她去学堂偷听先生讲课,讲“岁大饥,人相食”,晚上她回去摸着幼妹没一丁点肉的脸蛋,心想若是饥荒,都没人愿意吃这孩子。
幼妹饿得抱住她的腰哭,眼泪隔着衣裳的破洞烫了进来。阿娘不在,长姐如母,她为幼妹擦去泪,将她揽进怀里,互相暖着,在漏风的房子睡着了。
第二日她起得很早,带着自制的弹弓去山上打猎。山路陡峭,大人说里面的野兽会吃小孩,她每走一步,心跳就快一点。她知道自己运气不好,出生后阿爹染上赌瘾,输光了家里所有的钱,阿娘忍受不了她和阿爹,抛下幼妹走了。
她害怕被风吹下山崖,被山里的野兽吃了,走得小心翼翼。
但那日的运气居然不错,她打到了一只小狐狸。那块磨尖的石头狠狠刺入它的尾巴,将它钉在对面的树上。她爬下树,收好弹弓,迈着谨慎的步子走过去。
狐狸是白色的,尾巴因为挣扎渗出了红,一双湿漉漉的黑色眼睛盯着她,而她手里握着削尖的石片,只需要割断它的脖子,扒掉它的皮毛,不仅有肉吃,还能卖上一笔银子。
在下手之前,她不知为何先摸了摸它的脑袋。很烫很热,像一个毛茸茸的暖炉,指尖戳进它的软毛之下,抵住它的皮肉,细微的颤抖传过来。它在害怕,眼睛里流出泪,祈求地望着她。
她最终心软了。
腕上的颤抖仍旧未停,与那时不同,沈洵舟的手很冷,指尖克制地收紧了一点点。他没有说话,脸埋在被子里,也看不清他的神情。
只有这一点细微的颤动传过来。
宋萝毫不留情抽回手。那团被子往她这边挪了挪,似乎是想靠她近一些。她直接起身下床,让他靠了个空。
床帐亮起暖黄色,像夜色里忽然出现的萤虫,在这个狭小的四方屋子,照出朦胧的光。
沈洵舟漆黑的眸子映了两团烛火,怔怔望着她,眼瞳蒙了层水意,竟显得十分柔软,墨黑的长发散在脑后,显露出漂亮如玉的面孔。
宋萝握着灯盏,半跪在床上,俯身瞧他。看见这奸相害怕起来的模样,她感觉心里的气散了些,扬起眉笑眯眯道:“原来大人您怕鬼呀?”
沈洵舟脸颊本就白,被褥捂了点热,浮出桃子般的粉,额上的汗亮晶晶的。被少女带着戏谑的眼神一望,他眸中浮现懊恼,抿着唇偏开头,背对她。
宋萝差点没忍住笑:成天把杀人死人挂嘴边,怕鬼?是害怕遭报应吧。也不知道有没有冤魂入他梦索命。
她嘴上安慰:“大人您别怕,有我在呢。不过您别再说什么打打杀杀的话了,真要是把那女鬼惹怒了,我可不会驱鬼呀。”
窗外的哭声愈大,几乎是凄厉的呐喊了。
“世上哪有鬼。”隔了一会,沈洵舟的声音闷在被子里,似是咬牙:“我就说你被骗了!这医馆有问题,白日我们进来的时候可没见到有女子。”
“哦,原来不是鬼,大人真是英明,一眼就看出来啦。”
沈洵舟将脑袋扭回来,眼尾发红,眸光潋滟:“你是不是故意的?”
刚刚那句奉承的确太过虚意,宋萝想了想,真诚道:“那我出去看看怎么回事,您别怕。”
她掀开帐子退出去,裙摆一重,手中的烛火晃动,停了下来。
一截如玉的手指拽住她的裙角,再往上,是青年急切探过来的身子,上襟压得凌乱,露出大片洁白如玉的锁骨,烛光下泛起莹色。
他仰起头,漆黑的长睫颤动,如受惊的蝶,偏圆的眼瞳睁大,唇瓣张合数次,略尖的唇珠陷入下唇,紧紧闭成了一条暗红的线。
沈洵舟这副欲言又止,盯着她的模样,活像个被抛下的小媳妇似的。
宋萝等了半晌,没等来下文,目光在他胸前裸露的大片肌肤停留片刻,感到一阵冷。她倾身过去,拾起他堆在腰腹处的被子,给他裹上了。
沈洵舟随她的动作向后倒了倒,身体陷进被子。她膝盖顶在他身侧,手还放在他肩头的被子上,这个姿势,像是她将他压在了身下。
烛火照亮两人之间,沈洵舟仰面躺着,黑润润的眼睛望着她。少女栗色的眼眸在火映之下,看着更暖了,宛如初升的日光,带着短短的绒毛,他心口又泛起奇异的酸涩,藏在被子里的手指蜷了下。
宋萝只想给他盖个被子,被这人柔柔弱弱,欲语还休地看着,生出几分撩人的旖旎。她没想对他做什么啊?他这么娇羞干嘛!
她像是烫到般收回手,扯出自己的裙角,认真道:“我就是去看看,是谁在装神弄鬼,也好有个防备。大人别怕,我很快就回来。”
沈洵舟翻过身:“......嗯。”
“嗒。”
烛台在桌上磕出声响,轻微的脚步声后,门合上了。
沈洵舟转回来,伸手摸了摸被子,上面残留着少女的温热。床边矮桌上的烛火跳了几下,阴影覆过来,衬得他眉目森森。
窗外的哭声渐小,他将脸贴在那块布料上,闻到了极浅淡的香气,直到香与热都淡去,他起身下了床。
白日里这院子里晒了药草,现下都收了起来,一路走的空荡无阻。墙边树枝猛烈晃动,甩落不少叶子,像是哗啦啦落了场暴雨。
借着这呼啸的风声,宋萝轻悄悄地停在陆大夫房间门口,里面亮着灯。
女人的哭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呜呜呜......你放开我,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低泣之中,话语断断续续响起。那女人在求饶。
陆云风不复白日里冷淡的嗓音,显得又急又怒:“我对你不好吗!我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要走?”
“咣啷。”
什么东西被碰倒了。
陆云风似是压抑不住,一字一句,语调凌厉:“你还有没有廉耻!还要回周府做小妾被他折磨?”他忽而一变,又放轻了,“还是说你很喜欢这样?那我......我也可以!”
女人的哭泣变成了甜腻的呻.吟,像是被高空抛下,声调戛然而止,接着泣声变了调:“不要!不要,求你了,不要这样,你之前不是这样子的......唔!”
声音被堵住,传出低喘,床榻摇动嘎吱嘎吱。哭声渐渐没了。
宋萝听了一段活春.宫,抬眼瞧了瞧乌云沉沉,黑压压地笼下来。她迈开步子,静悄悄走向角落的厨房,片刻后,裹着一身湿凉夜色回来了。
屋内的蜡烛燃了一半,向下淌蜡泪。它挪了位置,不在床边,立在正中的桌上,照亮青年握着绣鞋的手和柔软润亮的黑色双眸。
沈洵舟长发披散,垂落在肩侧。他微翘的睫毛沾染烛火的光点,衬得尾端金茸茸的。如此悲天悯人像画中菩萨俯望众生的目光,落点是一双没绣完的鞋。
他端详得很认真。
宋萝站在门口惊了:他不是腿断了,怎么下的床?
她一步并做两步走过去,从他手里夺过鞋,心中涌上羞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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