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十四
六月,阳光依旧炙热。
南河的水渐渐枯竭,自来水管水量骤小,凋敝渗透在村庄每一个角落。苗小妹每日观察天空,却怎么都看不出降雨的前兆。屋檐上依旧挂着一条咸鱼,咸鱼在她手中翻了好几次身,却依旧是一条干燥的咸鱼。
又渐有村民提出求雨。
当人力不能满足期望时,人们便开始渴望神力。
苗善文恢复乍一听就冠冕堂皇的阴阳怪气。冷着脸说他将村中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苗小妹身上,可除了一些少得可怜的水苗小妹不曾给村庄带来任何东西。“古来帝王用活人祭天,可保风调雨顺。”
苗小妹笑吟吟:“‘古来帝王’,哎呀呀,太不谨慎了,万一被旁人听见这可是九族消消乐的罪过啊。但别担心,我一定会为里正你保守这个秘密。没错,我就是拿捏住了你的小辫子。不用谢。”
言语可以蒙混过关。
“混”这个字很重要。
幸而,老天爷也算是眷顾她的。
负面意义上的眷顾。
翌日村中来了四个兵,是距离南河下村约有半月路程的驻地的士兵。为首的自称孙伍长,他管理的士兵逃了一个,逃走时偷走了驻地将军的短刀,将军暴怒,下令严查,找到后就地正法,若有人藏匿便是同罪。“那士兵断了一条腿,左腿还是右腿……忘了。没了腿的位置靠用木棍支撑,你们可曾见过?”
苗善文一口咬定从未见过,村中知晓此事的只有四人。
苗小妹说偷包子的是猪精,村民也认定了这个说法。没有证据凭什么说逃兵与南河下村有关系?
苗善文又从士兵刻意露出的缝隙中看见士兵牵来的牛车上堆满了财物,内心更是了然,悠然放下心来。将四人请入宅院,令家中长工端来好酒好肉好生招待,席间杯盏交错,恭维不休。
孙伍长酒足饭饱后用手指剔牙,笑盈盈道:“说来近日边关不太平,犀莫人三两日便来折腾,如果不是我们这些世代为兵的,你们这个村子早就被犀莫人踏平!”
苗善文道:“是是是。”
“时间紧迫,军中规矩森严,还要去别处查找——你可有证据证明自己与此事无关?”他从牙缝中掏出一块肉,看了看,复又塞入口中细嚼。
苗善文点头哈腰。南河下村不是第一次被征兵,也不是第一次遭遇兵油子敲诈,这群人若是要粮米给便是,息事宁人为上。他献上一头猪,三只鸡一担谷米送客——东西先由他给,再从村民身上拿回来,毕竟这都是为了村子。
孙伍长心情愉悦,这一路遇见的人都很“懂事”。车上的这些好东西只需上交一部分,剩下可拿去同兄弟们花天酒地便是。若是走得快些,明日便可到县城外的窑子。
他看不上村中那些灰头土脸的女人,毕竟军中也不缺女人。全靠将军疼惜下属,不阻拦军营周边开设妓.馆,可那些女人也都被玩烂了。村妇哪有窑.姐儿知冷热懂男人?
苗善文笑着送客,在村口与那几人说笑。苗进陪在一旁,他知晓这群人得罪不起,便也陪着笑。
躲在暗处的苗小妹也略松了一口气。
那两人到底是村中主心骨,关键时候还是支棱得起。这个年代没多少不拿群众一根针线的官兵,更多的是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的兵痞子,不能随便招惹。
请神容易送神难。
“冤枉啊——军爷,村中有冤屈!!有天大的冤屈!!”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撕裂短暂的和平,也唤回了孙伍长等人。
苗三五跪在地上用力磕头,前额很快发青,他口上吼着冤屈,脸上却带着难以掩饰的笑容。“军爷,这村里有人杀了人!”
如果非要形容苗小妹此刻的心情,那一定是“地铁,老人,手机.jpg”。
什么情况?
那个失踪的逃兵被苗三五杀掉并掩埋在自己的院子里?难怪当时她翻遍了村子什么都没找到。
这是什么希区柯克式剧情?是个人都怕死,苗三五就算不怕自己死,难道不怕拖着全村一起死?
苗三五的确不怕。
他咧开嘴笑,却又为那士兵的离世挤出了眼泪,他颤颤巍巍,小心翼翼诉说自己的不易。
事发那日他正在苗善文家的牛棚喂耕牛,那耕牛被他养得浑身都是肉,如果拉去军营可给全军补补身子;苗善文有个年方十五的女儿 ,正在与县里的大户人家议亲,还是个雏儿,说来,她曾祖父还是个贡生呢;苗进是秀才老爷,他也有一个女儿,也养得娇贵,豆蔻年华连闺门都不曾出过。
错了错了,军爷,他苗三五没读过什么书,说话颠三倒四。
“小人看见那苗善文杀了那位军爷,苗进脱下军爷的衣裳丢去深山啊!小人见军爷可怜这才帮着收了尸!还望各位军爷为那位军爷伸冤啊!”
苗小妹远远看着,脑中一片空白。
这是极度惊讶时的反应。
原来是报复。
苗三五在为苗善文赶走他,苗进利用他的事报复。可拿人养在深闺中的女儿做诱饵?
这是最糟糕的一步棋。
对方不过四个人,收拾起来轻而易举。
苗小妹拿起村民的砍刀,与她同行的猎户苗五也摸出捕猎用的长弓。
孙伍长笑了,他其实不关心那逃兵。一个断了腿的废物被狼吃了,被盗贼杀了都是理所应当,实在寻不到便去县里抓个乞丐,打断腿毁了容拖回去交差便是。重要的是财物。
何曾想,还真找到了。
窑.子里那些女人又如何比得过贡生的曾孙女?秀才的女儿?这般高贵的女人他平日连见都见不到。但若是“罪人之女”此事便截然不同。
苗善文见孙伍长不怀好意的目光挪向女儿的闺房的方向,赶忙挡在前面道苗三五胡言乱语。他讪笑着说苗三五之前窃取他家耕牛不成被发现,他将其赶了出去,苗三五才会用一具尸体诬陷他。“还望军爷明鉴。”
“明贱?你敢骂老子!”
苗善文被孙伍长捏着衣襟,嗫嚅着唇,只得道歉。
苗小妹心里憋着一口气,她十分不解,苗善文好歹是贡生之后 ,平日嚣张跋扈,怎么今天在几个兵痞子面前这么唯唯诺诺的?
苗五低声道:“怕的不是这几个兵。怕的是他们几个身后的大队伍。他们出来干嘛,去哪里,军队里都知道。若是回不去……何况虽然不过四人,却是真杀过人的、不知杀了多少个……”手中的弓握得越来越紧,前额冒出汗珠。
苗小妹懂了,咬紧唇生出了逃走的想法。她不过是一个普通女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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