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你请客
周泊言在沙发上坐下,拿出手机处理工作。
梁菲背靠着门说:“我可以走了吗?”
这个问题没得到回答。
过了几分钟,周泊言终于抬起头。
周泊言用眼神示意斜对面的沙发。
梁菲那种心乱的感觉又上来,不自觉走进去在斜对面单人沙发坐下,有强烈被审视的感觉,梁菲到底年轻,不安和拘谨的情绪都在脸上。
周泊言说:“梁菲?”
梁菲抬头看他,视线在空气中交汇。
这两个字在周泊言的舌尖滚了一圈,周泊言又问:“哪个菲?”
梁菲说:“芳菲的菲。”
周泊言说:“独生子女?”
前面两个问题还算正常,这个问题多少有点奇怪,周泊言身上的气场造成的威压让梁菲反问不出口,老实回答,“不是,有姐姐。”
周泊言说:“会开车吗?”
梁菲说:“不会,没考驾照。”
问完这几个问题周泊言突然站起来往外走扔下一句,“出去吃饭,饿了,你请客。”
梁菲一愣:“你不回饭局了?凭什么我请客?”
周泊言说:“饭局有什么好吃的,凭你泼我一身酒。”
这个理由梁菲没法反驳,只好跟着走出去,嘟囔:“我又不是故意的,大老板还要我请客,也太小气了。”
周泊言乐了,“你没听说越有钱越小气吗?”
周泊言又说:“我叫周泊言,你可以叫我言哥。”
酒店门口停着出租车,周泊言走过去。
梁菲跟在后面,好奇地看着周波言打开出租车后门,“我还以为大老板都有司机助理呢?”
周泊言习惯性打开左后车门上车听到这话觉得有趣,“让你失望了,少看点电视剧。”
一路沉默,周泊言不说话,梁菲也不开口,小城市不堵车,交通顺畅,车子在小巷子里七拐八拐,越走越偏僻,雾蒙蒙的路灯,路上也没几个人,两边都是矮旧的楼房,破小的店面,有68一晚的宾馆,也有全场2元的小店。
要不是他主动提出来出去吃饭,周泊言都得怀疑自己被做局了。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下车,周泊言抬头一看,扑面而来的浓浓烟火气,小小的店面,黑板上写着菜单,桌椅随意摆放,很多人坐在门口用餐,墙上贴着海报和照片,看起来有点历史。
梁菲带周泊言去的是永康本地一家多年的餐馆,店偏僻但有名,有口皆碑,永康市很多名人都来这地方吃过。
老板娘拿着点菜本子过来问吃什么,梁菲看着黑板问周泊言,“有忌口的吗?”
周泊言说:“不吃辣,不吃酸,不吃羊肉,不吃含亚硝酸盐的菜。”
梁菲:“……”
还有能吃的东西吗?难怪这人饭局上没怎么动筷子,难怪让她带他出来吃饭。
梁菲说:“你看菜单上什么你能吃?”
周泊言说:“看不懂。”
梁菲只好拿出手机查哪些菜含有亚硝酸盐,点了三个本地特色菜一个汤,外加两碗米饭。
等菜上来,周泊言看着一大碗黑乎乎昆虫,眉毛微动,“这是蚕蛹?”
梁菲说:“知了猴,本地特色。”
本地知了猴的做法是先炸后炒,带一点汤汁,很香,这也是梁菲从小吃到大的菜。
周泊言拿起筷子尝了一个皱眉,“还有别的菜吗?”
梁菲说:“放心吧,三菜一汤,还有两碗米饭。”
周泊言笑了一下放下筷子,这顿饭是挺家常。
梁菲刚才饭局上没吃饱,加上这顿饭又是自己花钱,一个接一个吃知了猴,先好好吃饭再说。
周泊言见她放松下来,这个地方看来她比较熟悉,人在熟悉的地方容易放松,调侃道:“现在不害怕了?”
梁菲说:“我刚才也没害怕。”
周泊言好笑地看她一眼,“嗯,挺勇敢,不想来饭局?”
梁菲点点头,“我不知道我来干嘛。”
周泊言说:“你自己别扭,别人也别扭。”
梁菲说:“家里长辈总觉得这些饭局很有用,可以长见识,学习饭局礼仪,说不定还能搭上什么关系,我来参加这种饭局除了点缀气氛还能做什么,饭局礼仪还不如网上找个视频。”
周泊言不置可否:“玩过狼人杀吗?饭局就是一个角色扮演的游戏,你是平民身份也会影响气氛,躬身入局就好好玩游戏,不能太当真,多见人多参加饭局,这样才能镇定自若,见怪不怪。”
梁菲没有从这个角度看待过饭局,这些话也没有人对她说过,想到饭局上这个人风度翩然的定下我干杯,你随意的喝酒规矩,她诚恳地问:“做生意一定要喝酒吗?”
周泊言想了想说:“你问这个问题说明你排斥这件事,排斥一件事就不会擅长,不是你擅长的事不要太勉强,也可以不喝,没有那么大影响。互联网、大消费、科技型企业大多是复杂的商业运营载体,多维度竞争,高度专业化,酒桌饭局是锦上添花,小地方小企业拼喝酒攀关系多,各自有不同的生态圈。”
周泊言创业十多年,公司做到这个规模,细算下来靠吃饭喝酒的生意不能说没有,一定不是主要生意。
梁菲像是找到了知音,她投简历的时候只投科技公司,下意识觉得这些企业硬实力更强,周泊言的话一下子把她隐隐约约的感觉给清楚准确的说了出来,她点头如捣蒜,“我也觉得。”
事情当然没有这么简单,只有经历过才知道这句话背后要取舍挣扎的地方,周泊言今天已经付出了百分之两百的耐心和小孩纸上谈兵,随即转了话题,“何楚箫是你表哥?”
梁菲自觉今天饭局表现太差还泼了主宾一身酒警惕地说:“怎么,你要找他算账吗?”
周泊言说:“不会。”
梁菲说:“表哥,我讨厌他,讨厌他在饭局里谄媚讨好大人物,在家里耍威风看不起不如他的人。”
周泊言淡淡道:“他有他的生存之道。”
梁菲抬头看他,放下筷子说:“你觉得我说这些很幼稚?”
周泊言说:“符合你这个年龄的想法,想得多做得少。”
说话间新的菜已经上来,番薯粉皮炒肉,老豆腐煲。
周泊言夹了几筷子尝了尝又放下筷子,梁菲说:“不好吃吗?”
周泊言说:“还行。”
梁菲没有看出来哪里行,她已经很努力地避开周泊言的忌口,不酸不辣的菜已经排除了一大半,不含亚硝酸盐又把半加工的菜排除掉,就没有几个菜能点的。
周泊言说:“你什么时候毕业?”
梁菲说:“今年毕业。”
周泊言说:“在哪里上学?”
梁菲含糊其辞:“在本地。”
周泊言说:“你毕业后打算做什么工作?”
梁菲说:“反正不考公考编,打算找个大公司做销售。”
周泊言说:“我可以帮你。”
闻言梁菲抬头,周泊言正看着她,周泊言的风度和气质和这小餐馆格格不入,梁菲问:“为什么?”
周泊言说:“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梁菲拿筷子的手顿了顿,没有再接话,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明明两个人是面对面坐着,这些对话却都好像隔着无形的墙,他不想花费任何精力给出解释和回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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