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二十五颗星

陆德清和韩欣在陆峣十岁时离的婚，离婚的理由很简单，两人各方面都不合。

陆德清想让韩欣不工作在家里当全职太太，韩欣自然不愿意，在韩欣升职到公关总监后，两人矛盾肉眼可见的增多，见面三句话就开始吵。

在又一次争吵中，陆德清以离婚为要挟要求韩欣辞职回家，韩欣答应了，在陆峣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火速到民政局离了婚，他站在那里听他们分财产。

“儿子归谁？”陆德清问，又说道，“跟你走吧，我公司最近事情多没时间照顾他。”

“你能有多忙，我下个月就要出差，要去半年。”韩欣说。

两人又开始互相呛，他像个皮球踢来踢去，最后两人达成共识，他上半年跟着韩欣，下半年跟陆德清，一开始他很不习惯，会时不时问他们为什么要离婚，可不可以回到从前，答案都是否定，渐渐地，他接受了这样的情况。

离婚的第二年，陆德清和陈芷柔结婚生下陆哲，陈芷柔不喜欢他，觉得他会分陆哲的财产，他也不喜欢他们，不喜欢看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等着放暑假去韩欣那边。

韩欣的职位越升越高，升任子公司负责人后与同公司的另一位负责人相恋结婚。

发生火灾那天，他刚从韩欣那里回陆德清这边，陆德清和陈芷柔要参加一个晚宴，便让他在家照顾陆哲。彼时他心里也不喜欢陆哲，嘴上答应但其实放任陆哲在一旁玩，凌晨还不见韩欣和陈芷柔回来，他用变形金刚哄陆哲进屋睡觉，自己也回房间，再醒来就是被热醒的。

火烧了上来，门口有准备拆锁的声音，他慌忙起身去看陆哲，那时他还够不到门把，正抱着变形金刚躲在门后哭。

喻淼听得心都揪起，“后来呢？你们怎么逃出去的？你有没有受伤？”

陆峣摇头。

消防员来得及时，他和陆哲都平安无事，只是陆哲受了惊吓一直在哭，晚上会频繁的做噩梦。

“所以他们就怪到你身上？”喻淼不用猜也知道后面的事，“所以他们一直觉得是你亏欠他们。”

【的确是我粗心大意。】陆峣打字。

那之后的好几年，他都会想起这件事，会想他如果和陆哲一起睡，在起火的第一时间就能发觉，又如果那天晚上他睡得再沉一些，他就成了间接的杀人凶手。

他在后怕也在庆幸。

喻淼想起之前李盖说的，有一个消防新生在火场时莽撞，一向冷淡的陆峣发了火。

在那场火中留下后遗症的不止是陆哲，还有他。

【第二天我和陆德清吵了一架，跑了出来，坐在路边无处可去，又冷又饿的时候，你撑着伞朝我走来。】

喻淼握住他的手，“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到你尽所能及的所有事，你那时也是个孩子。”

陆峣笑了下，回握住她的手。

喻淼垂眼，“我爸妈也离婚了，在我上高中的时候。”

那件事后，喻雄开始很少回家，谭书兰从一开始的咒骂到埋怨，某天她在房间写作业，谭书兰进来让她给喻雄打电话，叫他回来离婚。

“私心说，我很高兴看到他们离婚，我当时就想如果离婚了我一定跟着我妈走，我不想再被我爸打了，也受够了。”喻淼说，“但我爸回来后，我妈像之前一切不曾发生一样笑脸相迎嘘寒问暖，甚至有点小心翼翼的讨好，他们会短暂的和好两天然后又开始爆发争吵，我爸会指着我说赔钱货，会动手打我妈，会说我和我妈一模一样，等我爸离开，我妈也会指着我，说我和我爸越来越像。”

陆峣拇指轻摁她手背，示意她别说了。

“还记得我闺蜜吗，我闺蜜家几乎成为我高中三年的家，我烦了他们的争吵，也烦了我妈明知道我爸出轨在外面有孩子还死死不放手把我当出气筒，填写高考志愿的时候，我只想考远点，越远越好，远到他们再也找不到我，远到我能彻底和他们断联。”

“然后我就来了北城，我跟我闺蜜父母借的钱加上助学贷款念完大学，考上了编制，前段时间我爸通过我闺蜜的父亲找到我的号码，我第二天就把那张卡注销了。”

陆峣记起来这事，难怪那天她突然把电话卡拔了。

“我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有时候晚上也会忍不住去想，去猜测我妈离婚后过得好不好，还会不会时不时提心吊胆担心被打，会猜测我爸现在生活得怎么样，他的下一任妻子会不会经历和我妈一样的事，他们的孩子会不会步我的后尘，会猜测他们现在会不会幡然醒悟，在某天打电话给我后跟我道歉，我想我一定会立刻原谅他们。”

喻淼继续往下说，“但都没有，这几年我爸断断续续给我打过几个电话，语气和我印象中没有任何变化，甚至在前不久因为我闺蜜不肯告诉他我的下落在她家发脾气摔东西，还想要动手，我就知道时间不会改变他，也正是因为他本性难移，我偶尔后悔愧疚的想法被理所当然抛开。”

“我们都该为自己而活，何况那本就不是我们的错。”

阳光从玻璃窗照进病房，在她头上洒了一缕，陆峣看着她，好似回到十四年前她穿过大雨朝自己走来的时候。

折得很规整的纸币还有新钱独有的味道，鸡蛋的壳裂了一条缝，轻轻一剥就得见白色的蛋青，像撕开这乌云密布的天空，后面是晴空万里。

后来几天，他试图在那个位置再次偶遇她，但都无功而返，随着时间推移他渐渐将这件事忘记，直到那天他得知追风跑了出来，远远的他便看见开心滑滑板的人，追风摇着尾巴跟在她身后。

几乎是立刻他就认出了她，绕路的缘分在路口重逢。

陆峣掌心贴她脸，薄唇无声动了动。

喻淼看懂了。

他说：谢谢。

谢谢你当年走到我面前，谢谢你现在在我身边。

喻淼笑出声，食指轻戳他肩膀，“那你得好好养伤，早点好起来，我可没耐心一直自言自语。”

快点好起来吧陆峣。

我们一起去看无数个日出日落。

—

一周后，陆峣进行各项检查后确认可以出院回家休养，出院那天队里来了好些人，李盖和另外两人还庆祝的放了礼炮，一边收拾一边跟陆峣说最近队里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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