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式神在不断探索，桔梗背着弓和箭筒，继续这条艰难诡谲的长路，向着和奈落约定的那座远山，一点点搜寻靠近。
烈日炙烤，秃鹫哀鸣。
大旱、干涸龟裂的土地、民不聊生——不知是从几天前开始的，离开里陶的陶窑，踏上西去的路后，渐渐地，一切就变作这副模样。
庄稼萎蔫死去，干瘪的河道里堆积死鱼的尸体，连老林里的树木都干死许多。这片地域似乎干旱许久了，桔梗见到居住在这里的人悲惨的模样，费劲的从深深的井里捞出不到半桶水，十室九空，年轻人多背井离乡。
巫女的悲天悯人让桔梗为之动容，同时也不得不应对自己这副长出血肉的身躯传递来的饥饿与干渴。
夕阳西下，巫女在一座萧条的集镇中找到一处摊子坐下歇息，买上些东西吃。摊子的老板和其他的顾客频频看向她，这样气质的女子一看就不凡，不禁心生敬畏，不敢靠近。
一碗黄豆粥，两枚海苔饭团，一碟子腌萝卜，如今的桔梗已经能够基本尝出食物的味道了，两三天用一次餐。多么久违的鲜味啊，当腌萝卜的咸酸在味蕾上跳跃，她眼角几乎湿红。
“诶，你听说了吗？岛宫家的祈雨仪式快要完成了，很快就能下雨了。”
旁边桌上来了两个武士，要了两碗粮食酒，正谈话。
“太好了，就说岛宫城主是个好人，雇佣武士给的钱也多。岛宫家兵强马壮，战斗力也高，已经兼并隔壁的好几个城堡了，往后这一代肯定是岛宫城主当家，我们投奔他果然没错。”
“翻过那座山，就是岛宫城，快啦快啦！”
“真希望快点下雨啊，老家的粮食颗粒无收，快活不下去咯。”
岛宫城……桔梗望向和奈落约定的那座远山。
山的那边吗？
这两天式神向她传递来的探索结果也是说，山的那边有什么不寻常的东西，门可能在那里。
天色渐晚，桔梗没有选择走夜路。连日顶着烈日跋涉，着实累了，她在集镇上的一座宿屋投宿，开了一间客房。
客房朝北，透过窗户，能看到北极星。今晚星子稀疏，连天空都是干涸的，寥寥的炊烟、萧瑟的远山，多么苍凉的现世。
从柜子里取出榻榻米，桔梗正铺床，这时支起窗户的木棍发出咯噔一声，像是掉下去了。回头一看，滑下的窗户被一只从外面伸进来的小手捏住，又抬上去，接着一张白净的小脸出现在窗口，见到桔梗，喜笑颜开，烛火跳跃在他脸上宛如绽开温暖的花。
“姐姐，我来找你了！”
小奈落像个可爱的青蛙般，扒着窗户爬进屋，“姐姐。”然后就重心不稳，整个人向前栽下窗台，脑袋磕到地上，一条腿还挂在窗台上，另一只脚上的木屐因这一磕飞出去了。
“……”
面对这场突来的夜袭，巫女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奈落，怎么又把这孩子放出来了？
桔梗还是走过去，扶小奈落，“摔疼了吗？”
“呜呜，有点疼，姐姐，”小奈落在桔梗的帮助下，总算完全脱离窗台，坐在地上，用手揉着头，泪眼汪汪的把脸递给桔梗，“要姐姐吹吹才能好。”
“……”
这就……不必了吧。
见桔梗没有哄自己的意思，小奈落失落地嘟嘟嘴，只好自己站起来，先去把飞出的木屐捡起，走到房门口，将自己一双木屐和桔梗的木屐摆在一起，然后爬着往柜子去。
看他要打开柜子，桔梗不禁眼皮跳。柜子里只有床褥，小奈落的意图她还能看不出来吗？
果然，粉雕玉琢的团子从柜子里拉扯被子出来，开始挨着桔梗的榻榻米铺床。
“姐姐，我今晚在这里陪你。”
看来是奈落的意思了。
桔梗在自己的榻榻米上坐下，看着这个忙前忙后的孩子，“奈落为什么让你来？”
“他不放心姐姐你，就让我来陪伴你。”
“是尾随吧。”他素来喜欢做这样的事，以前是依靠神无的镜子，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依靠小奈落。
“没有，奈落就是不放心姐姐你。而且有我在，就相当于奈落在这里。姐姐发现什么也可以及时告诉我，奈落就能立刻赶过来。”
桔梗轻描淡写：“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屋内安静下来，只有小奈落爬着铺床的声音。烛火将他的脸渲染得像暖黄的玉块，洋溢着发自内心的愉快笑容。桔梗打量他，这孩子换了衣服，是缩小版的城主服，当他某个刹那收敛笑容时，竟是有模有样，像个小大人。
桔梗后知后觉，心口竟传递过来一缕安详。她笑着摇摇头，招呼小奈落：“那就早些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
“好的，姐姐。”
小奈落从善如流，铺好床，又去柜子那里要取枕头。将枕头从柜子里拖出来时，不慎碰落桔梗放在柜子最上面的小物袋。小奈落见状赶紧放下枕头，弯腰拾小物袋，不妨里面的东西滑落出来一角。
咦？小奈落双眼锃亮，屏住呼吸。
这不是……？
像是邀功般将那支骨刺梳子举起来，向着桔梗挥舞，“姐姐，原来这把梳子你还留着呐！”
桔梗一怔，这才想起当初买梳子时，本想将奈落的骨刺净化，不知怎么放弃了，再后来虽然没再使用这支梳子，却也没再生过将之净化的念头，就那么留在小物袋里。
小奈落为这一发现简直惊喜坏了，那头偷窥的奈落更是惊喜坏了。他都抛之脑后的东西，她竟一直随身带着？只要动动手指就能净化殆尽的，她却没有。
奈落再一次生起颤颤的期待，她心里有他一席之地的……是的吧？没错吧？不是他自我感觉良好吧？
转瞬又鄙夷起这样的自己，为着个女人一点细小的举动患得患失，或许她只是懒得处理他的骨刺而已。
心里的酸涩慢慢扩大，说不清是酸多一些，还是喜多一些，心很彷徨，又强烈渴求着什么。
奈落冷着脸，一动嘴角，脑子里冒出一道挑衅的念头。
桔梗，就让我们来探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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