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
初夏的五更天,晨雾横在树杪上,如纱如练,雨露凝在树叶上,未见鸟影,但闻鸟鸣啁啾。
第一缕天光落在田间时,各家各户有了响动。
阳溪村村口东边一户人家,篱笆围着一方小院子,左边藤架结了一溜青翠的瓜,右边竖井旁斜放一个木桶。
“吱呀”一声,篱笆门从外往里推开,云芹一头乌发挽了个纂儿,穿着一件青色粗麻交襟,双手袖子捋着,提着一捆茅草。
清透的光影勾出她素面朝天,双眸清透,正是青春年华。
“是阿芹回来了么?”屋内,母亲文木花忙着弄饭,没出来瞧,只在灶台前问。
云芹应了一声。
她在院内空地先放下茅草,轻轻呼一口气,又去搬一架木梯子。
最小的妹子知知听到声息,出来说:“姐姐,我来帮你!”
云芹摸摸知知的头顶,道:“那你帮我扶着梯子吧。”
知知答:“好!”
家里共有三四间茅舍,昨日一场急雨,冲坏厅房的茅草,滴答漏水,今个儿趁着没雨,一大早云芹就去找了合适的茅草,扎成捆带回家。
她背着装着榔头的箱子,一手提那茅草,扶着梯子爬到屋顶。
云芹猫着腰,小心地查看破了个洞的屋顶,屋顶视野高,她眼角余光发现远处小路上,一个胖乎乎的妇人,朝小院走来。
那是附近几个村里有名的说媒人王婆,嘴皮子极其厉害。
眼看着她越来越近,目的就是自家,云芹铺茅草的动作一顿,稍稍剥开一点,正好能从屋顶,听到厅里的动静。
却说那王婆果然冲着云家来的,她拍门:“云娘子在么?”
知知闻声,扶着梯子空不出手,叫文木花:“娘,有人来了!”
文木花从厨房出来,双手在裙兜上擦,透过篱笆缝隙确认了一下:“王婆呐?”
王婆:“是我。”
开了门,见王婆手里提着半只鸡,鸡脚上绑着红纸,文木花心下了然,道:“进屋说。”
云家用一间茅草屋当饭厅、客厅用,王婆一进门,就看不远处接了半桶雨水放着,房屋上还破了个口子。
文木花讪笑,忙倒了一杯水递过去:“有劳你大老远跑来了。”
王婆在村里名声向来不错,她作保说媒的婚事,虽不是保十桩就有十桩美满,倒也从没撮合出怨侣。
王婆喝了口水,把半边鸡递给文木花,说:“若我没记错的话,你家大的那位,今年也有十八了吧?”
文木花:“是,庚戌年生的。”
王婆一拍大腿:“属羊的,正好,我这儿有一门顶顶合适的亲事,想说给你家大姑娘。”
屋顶,云芹紧张凝神,把耳朵贴在破漏的洞口处,知知看着她的动作,不明所以:“姐姐?”
云芹赶紧比了个“嘘”的姿势。
屋内,文木花早有预料,还是一喜:“阿婆想说的,是哪门亲事?”
王婆也不卖关子,直接说:“前月,隔壁长林村老何家来了个秀才外甥省亲,那秀才姓陆,属龙,今年二十有一,这阵子家里给他张罗娶妻,我想,你们家丫头很合适。”
文木花听罢,既喜又忧。
长林村和阳溪村同属一个县城管辖,相距不远,就是中间一条河,把两个村划开了,乡音却不改,两村常有嫁娶往来。
文木花娘家就在长林村。
加之老何家在当地是大户,他家有个秀才外甥的事,文木花也有所耳闻,听说是个精干后生,俊着哩。
不过,陆秀才的爹已经没了,他是独自带着他母亲,来投奔舅舅家的,没什么产业。
就是县城那些大户人家,家中若没了一个顶梁柱,少不得要吃些苦,何况在村里,那可是个劳动力。
看出文木花面上的纠结,王婆便说:“他家是少了个男人,但前不久,陆秀才已经在长林村新办的小私塾,开始教书,收束脩了。”
听闻陆秀才有了生活来源,不是那不事生产的读书人,文木花稍稍放心,却也困惑:
“阿婆说的亲,没有托大的,只是,秀才有功名在身,都能配上县里的姑娘了,怎么往我们这边找呢?”
村野人家,对读书人总是敬仰的,文木花明白,云芹纵然有千般好,却不识字,不好比县里姑娘。
天上不会掉馅饼,文木花不知道是什么让陆秀才家出动王婆,来说这门亲事,但肯定有坏处。
果然,王婆又喝了几口水,娓娓道来:“自家人不骗自家人,我也实诚和你说了吧,陆秀才的娘……”
她下意识看看左右,手指点了点脑子,说:“这里不好。”
文木花惊讶:“可有找郎中看看?”
王婆摇摇头:“不大中用,也就能自己吃饭洗澡,其余和小孩儿似的。县里的姑娘家,断然是看不上这样的亲家。”
屋顶上,云芹虽看不到王婆动作,却也从言语里猜出几分。
每个村里,都会有一些不太灵光的小傻子,以前住隔壁的二丫就是。
屋内静了好一会儿,才传来文木花的声音:“还是算了吧,我听说长辈是傻子,会影响以后的孙子的。”
如果女儿能嫁一个秀才,文木花定然是高兴的,可如果这秀才既没有父亲,母亲又是傻子,先不说以后女儿要吃照顾人的苦,生出来的孩子,也可能是傻子。
那她可就坑害了云芹的一生了。
王婆忙说:“莫误会,那陆娘子何氏原先是没问题的,你从小也在长林村长大的,何家有没有傻子,你肯定是知道的。”
又叹了口气:“老何同我说,陆娘子是遇到大喜大悲之事,一口气没上来,才成傻子的。”
无意冒犯陆娘子,文木花抱歉笑笑,给她添水,又说:“倒是我误会了,不过我想,或许这两孩子还是没缘分……”
王婆握住文木花的手,压低声音,说:“就怕你家大姑娘耽误了。”
文木花顿住,一时如鲠在喉。
云芹的模样自是没得说的,性子也好,会的活也多,本是一女难求,然而到现在二九年华,也没个着落。
村里和她同年生的女娃,现在都是孩他娘了!
文木花不是不急,只因前两年,云芹持着铁锹,把村里一个男的从村头打到水沟,不带喘气的。
虽说是那男的理亏,可是往后,她的“悍妇”名声,传遍阳溪、长林二村。
当时谈好的一门婚事告吹,再往后,云芹的婚事就耽搁了。
便是有来提亲的,要么是泼皮,因旧事扬言要“治治她性子”,要么是无赖,垂涎她的容貌,全都不能作数。
文木花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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