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何必
莫川回房间陪了一会穆华，直到春无渡派人来接他，才不舍地缓缓下楼。
此刻守备军营中，人人自危，提审的由各部调动守备军亲自负责，莫川负责审理，这件事守备营中的将领都不能插手此事。
熟悉的阴冷牢狱中，莫川披着氅袍，坐在审问凳子前，对面此刻狼狈的钱枫则是呆愣地低着头，只要莫川靠近都会浑身颤抖。
听到门口动静，莫川缓缓转头，躬身行礼：“殿下。”
阿缘看他脸色苍白，从昨天便一直在守备营，怀里掏出瓷瓶扔到他手里:“审的如何？”
莫川接过瓷瓶，摇头:“此人对答如流，看样子是准备担下罪责，当钱家的替罪羊了。”
阿缘挑眉:“钱家还能出这么有骨气的人呢，副营里生了碳火，去睡会吧。”
莫川抿唇，捂嘴轻咳:“是。”
看到莫川走后，垂着头的钱枫才算终于松了一口气。
阿缘上下打量椅子上绑着的钱枫，头发粘连着污血，低着头看向地面，并没有看出什么流血伤口，莫川的手段，应该比刑讯逼供还要狠辣，没想到连夜审问似乎没有撬开他的嘴。
淡漠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是钱枫？”
念奴上前掰过钱枫的脸，语气不善：“问你话呢。”
钱枫不认得阿缘，只是觉得他身上的气质压得他喘不上气来。
“找小爷有事——”话还没说完，念奴便觉得一把巴掌扇过，嘴里一阵血腥，嘎嘣一声，嘴里的牙齿被一口甩出来。
“楚王殿下在此，休得放肆！”
钱枫疼的歪着嘴，原本桀骜不逊的眼睛带着惊讶，若是平常觉得以为是玩笑，可这里不是别处，南州守备军营：“谁？王爷……”
空气陷入死寂，钱枫舔了舔干裂冒血的嘴角，灰扑扑的脸上，带着冷笑:“王爷有怎么样？杀了我！来！给我个痛快！！”
阿缘勾起嘴角，慵懒靠在一旁的木桌前，薄唇微启：“视死如归？看来是有人跟你说过，你一人死，保住家族性命，没关系，本王会留着你的性命，还会把整个大凉翻个底朝天，把他们找出来，找到一个杀一个。”
“你！”钱枫仿佛被触碰到了逆鳞，整个人暴怒而起，奈何身上绑着皮带，整个人动弹不得。
阿缘不动声色，在关在抓到的外地，嘴巴比他严的人比比皆是:“你还有孩子吧？”
钱枫拳头紧紧攥住，紧紧咬住后槽牙。
阿缘挑眉:“看来是有。”
“你要什么！！”
阿缘语气淡漠:“按照外族的规矩，凡俘虏者后代，成年者处以绞刑，其余高不过马背的年幼稚子，儿子枭首，女儿剥皮……”
钱枫被阿缘话中残忍一拳击中：“够了！！管你是什么狗屁王爷，你要是敢动我孩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钱枫情绪越是激动，阿缘越是神色平淡:“你的孩子是孩子，外族铁骑入南境，多少人的孩子会成为这样的俘虏。”
钱枫愣住，耳边是嗡鸣声，突然下定决心一般，准备咬舌自尽。
念奴见状骂一声不好，伸手一把捏住他的嘴角脸颊。
钱枫梗着喉咙朝阿缘发出呜呜的声音。
“你的机会只有一次。”
说吧，阿缘眼神淡漠，嘱咐念奴:“说不了话，就让他写出来。”
话语落下转身离开。
钱枫眼中泣血，死死瞪着阿缘的背影。
或许从通敌引入外族开始，就还明白，眼下得到的非命运馈赠，而是踩着无数人的罪孽之路。
————
此时，客栈里，昏睡的穆华缓缓醒来，起身看到房间里已经空空如也，心里闪过失落。
不过很快便平复下来，微微凉风吹过，枕头边上还有那个皱皱巴巴的花灯。
躺在床上，淡色的棕眸静静盯着天花板。
此时，房门被人推开。
转头看见云娘端着食盘走进门。
见她醒了后，眼神一亮：“小华你终于醒了。”
穆华对于小华这个称呼感觉格外亲切，抿唇点头。
云娘原本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放下端着托盘，坐到床旁:“你这一觉睡得可真够久的，足足两天呢。”
穆华眸中惊讶，转眼都过去两天了。
“云娘姐姐，阿缘呢？”
云娘浅笑:“阿缘公子带着济云和念奴出去了。”
“哦。”穆华点头，之前醒来的时候，阿缘特地告诉过她，守备营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处理。
“阿娘～这个东西放在哪里呀？”两人说着话，珠珠抱着娃娃进来，看着穆华，水灵灵的眼睛一亮:“姐姐！你终于醒了！！”
穆华眉眼弯弯，语气不觉变得柔和:“嗯。”
珠珠仰着头看着穆华:“姐姐你真的没事了吗？那天我看到缘哥哥抱着你回来，你身上好多血。”
穆华点头，伸手揉了揉找姑娘的头:“没事啦，对不起，吓到你了。”
珠珠从怀里掏出糖，笑嘻嘻递到穆华手里，小大人似的踮起脚尖，同样揉了揉穆华的头:“没事就好，给你吃糖。”
穆华心里暖暖的:“谢谢珠珠。”
坐在一旁的云娘看着穆华苍白的脸色，沉沉叹口气。
穆华注意到她的叹息，抬眸：“云娘姐，你放心吧，有阿缘和詹大哥他们在，南洲城的事情很快就要尘埃落地了。”
云娘点头，眼底担忧:“我知道，只不过倒是你。”
穆华一愣：“我？”
云娘叹了口气，她是过来人，有是跟着夫君拖家带口闯荡过来的，自然明白里面的辛苦，看着穆华这样的小姑娘，眼底是止不住的心疼。
“你说你一个女孩子，何必总是风里来，雨里去，把自己搞得伤痕累累的。”
穆华听着云娘暖心叮嘱，浅浅一笑:“我已经习惯了。”
“不过你身边有阿缘公子在，他一定能照顾好你，你不知道，你回来的时候，他衣不解带守着你，不许任何人靠近，你昏睡了两天，他便不吃不喝照顾了你两天。”
穆华顿住，眼中意外:“是嘛。”
云娘伸手拍了拍穆华冰凉的手掌，像对自己亲妹妹一般语重心长:“他是个好人，一定不会让你吃苦的，小华，你是个好姑娘，遇到这么顾惜你的郎君，日后一定会幸福的，乱世之中，要找个真心护着你的。”
以后吗……穆华跟在阿缘的身边，却不敢想以后，太遥远也太奢侈。
抿唇听着云娘的肺腑之言，却觉得心里格外温暖，微笑点头:“嗯，我记住了。”
两人说着话，房门被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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